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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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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2:56 |只看该作者
  
  省城就是省城,新华书店啥书都不缺,缺的是自己口袋中的银子,想买的太多,手拿每本都依依不舍地放下。
  进城买来书后,我顾不上做晚饭就心急火燎地翻阅起来。没多久,就查到了相关资料,当时心里一阵窃喜,总算弄明白了,说不定还能大赚上一笔。
  原来这壶是唐代长沙窖贴花壶,器型、胎釉、贴塑的方式、加的褐彩与书中所述完全吻合。唯一可惜的就是书中没有提到参照价是多少。资料是查到了,东西也明白无误了,但我却不知其价值几何,多少钱出手才算是合适。我自然清楚,不是书上提到的器物都值钱,那只是研究资料,交待清楚事物的文化、历史和传承有序有过程。
  
  我以前也从没有碰到过有关长沙窑的类似之物,心里没有参考信息,这是个棘手的新难题。我明白这东西不宜带到地摊上去,那些文管部门的公职人员没事都得去地摊逛逛,以此监督和震慑那些非法打洞者与我们这些铲地皮的文物贩子。
  
  人很怪,当得知一件器物的真实历史之前和之后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之前是很随意,之后则是很慎重,觉得自己捧着的不再是一个器物,而是一页历史,很沉很重。我把执壶用清水冲了冲之后,壶的釉面更加透亮起来,加上浑圆而大个的器型,让我把玩得爱不释手。越看越像唐代的美人,丰满圆润,端庄大方,很是符合大唐人的审美观。历史和文化的内涵是股强不可摧的力量,它能在瞬间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去左右一个人的审美观,让你在时光隧道中穿梭起来,那感觉非常美妙,是种泥土的土香,又是种沉香木的暗香,沁人心脾。
  唐代长沙窖贴花壶我是研究得差不多了,自己很是喜欢,但我喜欢不一定代表别人喜欢。这别人就是买家,是一手接一手的买家,最终被识货的藏家所拥有。我只有一个大点的客人,那就是岳松鹤,因此我的第一选择就是给他打电话。原指望能卖个好价钱,但我没想到人家给我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岳老板你好,我是些天卖青花罐给你的,还记得不?”我对着电话筒说。
  “当然记得,”岳松鹤说,“是不是又有好货了?”
  “是的,呵,我收到了一件唐代长沙窑的贴花执壶,器型比较大,也漂亮。”我努力地表述清楚以此来吸引客人的第一兴趣。
  “怎么是高古瓷啊?”岳松鹤无端地抱怨了一句。我当时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和高古瓷还能有芥蒂?不都是中华灿烂文明嘛。这只是心里头临时想想,不能真这么说出口,我说,“岳老板怎么了?”
  “我不玩高古瓷,只玩明清瓷,但是我玩高古玉。”岳松鹤说。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古董商也不是什么都玩,像藏家一样挑自己喜欢或是懂行的玩。我以前在县城里货源有限,假货少,所以高强什么都玩,没什么风险。但外面的古董商就不同了,市场大,仿品太多,看不懂的东西轻易下手就容易翻船。这翻船可不是小事情,有可能翻一次就能至人于绝境,从而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在一夜之间打了水漂。所以说,术业有专攻,不可统吃,得慎之又慎。
  
  原先我还打着小算盘小发一笔,这下倒好,人家不收。情绪在瞬间一落千丈!回头想想,好在花钱不多,对流动资金没什么影响。话虽这么说,东西搁手上不卖总不行,想收藏也一时藏不起。这东西不能上地摊卖,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陈德伟,他能卖东西给古玩店,我为什么就不能?触类旁通是正常之事,只是人一时糊涂想不到这上面,这回想明白就好办了,下一步找几家古玩店去问问。
  
  利用早市的机会,我向同行打听了一下古玩店主要分布的区域,然后就展开地图大致搜索起来,圈好地点后出发。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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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3:39 |只看该作者
我找的第一家古玩店,老板长什么样都没印象了,张眼瞄了一下壶子就说不要,显然他是没看明白这东西。没看明白自然就失了兴趣,没兴趣就更不可能过过手进而买卖,人之常情。
  他不要我还得找,活人不能让尿给憋出个好歹来。听说以前北京老琉璃厂的人可以窜货场卖货买货,也不管货的来路,真是羡慕。我没这条件,但货还得卖,就当自己是拎包袱的一主了。
  
  第二家,店主是个老头,个矮、头小、不胖不瘦,长相不怎么样,但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就像那些武林高手,不用出招,光是往那一站气势就显得与众不同,要是出手就得惊涛骇浪。
  “老板,你这收老货不?”我朝老头轻声说道。
  “什么货?”老头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问我。
  “一件唐代的长沙窑。”我说。
  “东西带来了没?”老头问。这一问也就代表我有新的希望了,如果不问这话我只有出门而去的份。
  “带了。”我边说边从包中取出执壶来轻放在台子上。老头没伸手,只是微微蹲下身子瞪着眼睛在壶子上扫来扫去。扫了一会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手去捧起壶子,口朝下底朝上细细看起来。我知道,老头是在看底的胎和修足以及胎釉结合处的老化情况,这都是常识。
  
  “东西哪来的?”老头放下壶后直起身子来问我。这个我在家就想好了,说,“我叔挖地时挖到的。”
  “挖地时挖到的?”老头狐疑地问。
  “嗯。”我可劲地点点头说。
  “你怎么知道就是长沙窑,而且还是唐代的?”老头问,问得相当老道,好在我有所准备,对答道,“老板,我也不瞒你,来这之前我给其他几家看过了,听他们说这东西到唐代,是长沙窑。”
  “哪几家?”
  “这个么老板就别打听了,我不好说。”我推脱道。这老头真是块老姜,句句不落空地击在实处,让我差点招架不过来。
  “哪几家我就不问了,但他们都看明白了怎么不收?”老头问。
  “我要价有点高。”我继续周旋着说。
  
  “哦……”老头拖了个长音,然后又打量起壶子来。我知道他还在过眼,得看实了,回头打了眼就麻烦了不是。我也不吵他,边上静静地待着,任他看仔细。东西真,不怕人家看。不对的东西才遮遮掩掩、插科打诨蒙过关,就我这壶子犯不着。
  “你打算卖多少?”老头的眼睛溜在壶上头都没回一个地问。
  “一万五。”我按想好地报了个价。为什么报这个价位纯属瞎荤,心里根本就没参考标准。我是这么想的,反正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农民,不懂古玩,不了解行情,报多报少都不算错误,也招不来买主的笑话。如果开场就说自己是铲地皮的,价格报得太离谱就不合适了,让人摇头又白眼的,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东西还可以,卖相不算太好,你拿走吧,我这里不要,你去别家问问。”老头直起腰来说。老头回这话很坚决,让我看不出来做买卖的计谋来。我心里直嘀咕,吃不准老头是真不想要还是在和我变着法子讨价还价来着。
  “老板,我看东西你也中意,诚心要的话你就开个价好了。”我试探着问,算是投石问路。
  
  “我不要,这东西太贵了一时卖不掉压资金。”老头还是回绝。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就变成我央求他收下了,这对价钱很不利。所以我打算拿起东西走人,去另家问问。经这一问我心里也大概有个底了,也不算白跑一家。
  见我把壶搁到包中要走,老头又问了一句,“哎,你叔就挖了这一件?”我没在意,随口说,“碰运气挖的还能挖出几件来啊。”
  “你家哪的?”老头接着问了一句看起来与生意无关的话,“听你口音可不是这附近的人。”我心想,哎,又是这口音闹的,不会当地话还总受人盘问了。我寻思错了,其实老头的真实想法是巴不得我是外地人,越远越好,他不想为这出土的货留下什么后遗症。当场,我想不到这块去,经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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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4:12 |只看该作者
“好好的你问这干嘛?呵呵……”我打着呵呵搪塞老头,不做生意就不想理他了,瞎耽误工夫不是,回了这句转身就走。我万万想不到老头在我身后说,“告诉我你是哪的人我就收了这把壶。”
  这老头子唱的是哪出戏?我迷糊。
  
  我心想,不管你唱的是哪出,我得问点实际性的,“老板,你真收这壶?如果你真收打算出多少钱啊?太便宜了我可不会卖的。”
  “四千,怎么样?”老头朝我打开了右手掌。我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老天爷真开眼啊,送我这么大一肉包子。心里头乐乐可以,但脸上不能显现,这生意还没成交不能乐早了,否则会乐出意外来。不光不乐,我还故意要了价,“老板,四千少了点,就算对半砍价也有七千五啊,更何况我没开高价。”
  “先说你是哪的人,价钱的事再商量。”老头绕开钱的事再一次把话题引到我的籍贯上来。我看这事避不过去,就胡扯地说了一个地方,老头也辨不出真假,当是真的听了。
  “这壶我也不贬了,东西摆在这,是好是歹东西自己会说话,”老头说,“我也不信你是个种地的,看你细皮白嫩的哪有半点种地人的样子,这个不重要,只要你回头不说东西卖我这就行了,能做得到不?”
  “当然当然,”我忙不叠地说。
  
  “好,那我们再来谈谈这价钱的事。”老头话说一半止住了,这些老江湖都这样,不光眼力强,砍价手段也强,哪儿都强,遇上他们我只有认输的份。停了一会老头继续说,“我说几点意见供你参考,第一点,你的东西是对的,但现在玩高古瓷的人很少,真正识货的人不多,有价无市,东西不好卖;第二点,就这东西来路而言有点风险;第三点,说到唐代瓷,长沙窑,小窑口,比不得定窑、邢窑、越窑,现在还没多少人肯认这个窑口的东西,认的人还比较少。”
  老头说了三点,点点说在重点上,我是基本上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价钱。虽说老头是为价钱而说,但他对唐代瓷器的知识面还是让我油然而生一阵敬意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见我听得愣愣的,老头就问,“小伙子,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没有?”我说,“明白我是听明白了,但四千这价钱低了点,要不你再加点吧,都说货卖识家也是种缘分,再说你是前辈,有机会我还得向你多学习学习。”
  我说的是谦恭之语,本意只博老头一开心,哪想老头说,“别向我学习,买了货后我这你就别来了,来我也不认识你,清楚没?”老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还是担心货的来路,小心翼翼地怕出麻烦事。我理解他,所以我说,“不来了,出门就忘了这里。”
  “很好。”老头说,“那就四千成交?”
  
  我想了想,也凑了几句要价理由,我说,“老板,我也说说吧,长沙窑虽无大名气,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认可,这是肯定的,长沙窑也有长处,它不是素身器,不光贴塑还有釉下彩,这也是长处。”
  老头反驳说,“褐彩观赏性差,比不得越窑之青和邢窑之白以及定窑划花装饰之美,这长处算不得真正的长处,当然喽,有总比没有强,这点也是该肯定的,我不能因为买你的货而否定长沙窑的优点。”
  论知识面,我比老头差一大截;论买卖经验,我比老头差三大段。我唯一的选择就是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论不过对方,长话短说,“老板,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再加点吧,这事就算成交。”
  “见你也诚心实意,好吧,我再加你五百。”老头让步说。
  “凑个整,五千吧。”我也得寸进尺要求了一把。老头故意默想了一下后才同意,最后以五千交。
  
  当年,为这壶我心花怒放了好几天。这是捡漏的乐趣。其实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我捡漏之后又被捡漏了一回,获利者就是识货的那老头,我想他赚的远远比我要多。以今天的市价而言,那把唐代长沙窖贴花(贴塑)壶值大几十万,这个大伙都明白。但我没有为这事后悔过,这是一个古董商在成长的路上所必经之路,钱财不是最重要,知识和乐趣才回味无穷。捡漏和被捡漏都是乐子,够你回忆一回乐一回,乐子多了,生活中每天都是阳光洒院落,画眉跳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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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7 11:27:29 |只看该作者
卖了唐代长沙窑壶之后我就算有点小钱了,手头上也不再太拮据像以前那般捉襟见肘,因此就想到了买个BP机,这样的话平时与人联系也方便些。买了BP机就心切地想把号码告诉给谁,不然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感觉只是个摆设没作用。也就是在这当口,我想起了老三,觉得是时候得给老三打个电话了,不管如何得问问老三和高强的近况。
  
  我用房东的电话呼了老三的BP机,十几分钟后老三回了电话。老三并不知道是我呼的他,所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问,“你是哪个?”我变着声呵呵直笑,没马上回答。
  “你没病吧,操,再不说话老子挂了。”老三对着电话怒上了。
  “老三,你火个毛啊,是我。”我哈哈大笑说。
  “谈古?你是谈古?真的假的?”老三不相信他的耳朵,就像从来不相信拐子的老婆会白给他钱花一样。
  “废话,当然是我喽,声音还有假?”我说。老三反应很快,立马就问,“你怎么在省城啊?不是说在江苏吗?”老三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电话区号,这是常识,一般人都晓得。
  
  “对,我在省城。”我说,“在昆山出了点事就跑到省城来了。”
  “出事?出什么事?”老三紧张地问,“你不会也像我一样在厂子里被人冤枉了吧?这也太巧了。”
  我接上话说,“我是有点冤枉,但没你那么冤,只怪自己多嘴惹了事,这事不说了,你那边怎么样啊?强哥生意还好吧?”老三说,“算好吧,就那样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我现在跑乡下,桂芬回来看店,哎,真他妈没劲啊,累死累活的一点都不好玩。”
  
  老三埋怨着,我理解老三的怨言,他是不喜欢古玩,纯粹为了营生,从这点而言和我有区别。因为不喜欢就只能是当份工来做了。做工者大多干一行厌一行,总觉得别人从事的行当比自己的都要强,要舒服,要有乐趣。以前父辈人在国营单位,一辈子可能就干一种工作,最多三、五种。现在是打工潮,农民工打工、大学生打工,干的工作都叫打工,满意就干,不满意就走人,换来换去总想挑自己最满意的工作,这是自由的,但也不一定就是快乐的。跳槽过于频繁就失了专业,业不精则难受重任,工作上业绩平庸则无真正意义上的快乐可言了。纯属做一天和尙撞一天钟,等到不想撞了就抬腿走人去下座庙,反正庙有得是,不愁无钟可撞。
  
  日子可以过得平庸而静寂些,但工作不能太平庸,胜利果实才是工作的乐趣,这是挑战困难和目标的结果,没有人失败之后还天天偷着乐,除非脑子受了刺激。我们做古董行当,也有目标,眼睛没日没夜都瞅着那些大鳄们,学他们的眼力、知识、经验、做人的方式方法,最终是想达到他们的财富。往小处说是以财富来获取更多的藏品满足自己的乐趣;往大处说是保护文物、了解民族文化之源、宏扬古文明之精髓。说小说大无所谓,自己怎么想就怎么着,乐的都是自己。知识不压身,不怕多,越多越有趣,谁还怕自己的日子多了趣味?
  这话一说去就收不住嘴了,打住,继续说我和老三通电话的事。我离开后,老三下乡铲地皮是料想中的事,这个接力棒必须要有人去接手。但桂芬又回来看店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高强还是不信外人,只信家人。
  
  我在电话中问,“老三,桂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黄腊生不怕她又和地主混到一起去?”老三说,“地主那边是不用担心了,那孙子进去了。”
  老三的意思说地主进了号子,这事也不算意外。像地主那类人,进去是正常的事,不进去才是不正常。他们说“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飘的江湖不同挨的刀子也不同,不久前我自己在昆山不是也挨了一刀嘛。
就这点破事,我和老三在电话中大概说了十来分钟,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老三,今天就到这吧,我在房东家接的电话,时间久了不太好。”
  “急个毛啊,最紧要的事你还没说啊。”老三不乐意地说。
  “什么紧要的事?”我不明白地问。
  “还能有什么事,你的事嘞。”
  “我什么事?”
  “装什么傻?”老三说,“你在省城干什么啊?”
  
  老三这话算是问到我心头上了,不好回答啊,要说是铲地皮不合适。在老家跟着高强干不愿意,自己跑到外地去单干了,这让人家老三和高强怎么想?硬要是解释的话,不光是在电话中,就是面对面地去解释清楚都难。这不是打官司,取个证什么的情况就明了,为证实这个犯不着到处取证。如果不说铲地皮也不太合适,这是明着骗人,日后定有知道的时候。
  
  想了想,我就马虎地搪塞着说,“老三,我才来省城,正在找事做,回头找到事后一定联系你,你记一下我的传呼机号,有事可以联系我。”说完,我把BP机号告诉了老三。
  “快点找份好事做做,我还等着你带我一块出去混呢,你别忘了。”老三在电话中婆婆妈妈地叮嘱着。
  “放心好了,不会忘的,这不是还没找到好事么。”我对老三谎称着说。老三不放心地说,“谈古,你要是骗我的话过年回来我就活劈了你。”
  老三说的是让我替他找工作的事,这我也知道,但听在我耳朵里还是感觉老三在说我刚才骗了他,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吧。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看来这小人的滋味也是需要一定的心里承受力,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如此说来,小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属不易。古玩行不本分,少不了做做小人,那是入戏,不能真当小人,否则就歪了道想再正就难了。上贼船易下贼船难,由不得你来去自由。
  
  后来老三经常呼我,打听我帮他找工作的事,我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而过,这也是没办法之事。好在不带老三出来也是不拆高强的后台,算是侧面帮着高强了。我这么想着,心里才安实些。如果老三真跟我出来,老三是满意了,那高强怎么想?还不定高强怎么看我呢。
  
  我在省城附近铲地皮之事,不光是没有告诉老三,就连我的父母也没告诉。父母一直在反对我从事古董行业,我也承诺过不干了,现在重操旧业无法自圆其说。父母也一直以为我还在江苏打工。我的想法很简单,等日后挣了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亲,父母自然就高兴,不会再计较我干的是哪一行,钱又是怎么来的。孩子有出息了还用问那么多吗?
  我给父母写信时也一直谎称自己在江苏打工,只报喜不报忧。那感觉自己所从事的就是违法之事,只宜偷偷摸摸地干,不能让亲人和朋友知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这日子过得能有盼头,干得起劲,偶尔还能得意几分就足了。
  
  那些日子里,我干得虽说不上风声水起,也算是有声有色,挣钱不算多但远强于在工厂里所挣。还有就是自己的眼光拓宽了,长了更多的见识,了解了外面的古玩行情,不再只是以前那只井底之蛙,目及之下只有四壁和头顶上的小天空。世界很大,云彩很多,我也真心地希望我的师傅高强一路平安,有云彩相伴。至于那铁兄弟老三,只要高强这杆大旗不倒他就能安稳,幸福不幸福就在于各人所想,生活是不用发愁了。
  
  但人世间的事情不完全由人去计划,今天发财,明天走桃花运,后天升官,由不得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都是定数。我原以为自己在省城要待上几年了,暂时不可能返家。就在秋天越走越深眼看就要摸着冬天的门槛时,我被动地返回了家乡,原因是老三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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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说高强出事了,这也是实情,不难猜,打开头就说过这事,关于高强出事之内容回头再说,眼下得把高强如何走上古玩这条道的事说清楚,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才能理解他的今天。上回说到高强帮着瞎子李去乡下淘换到一只粉彩瓶子,接着往下走故事。]
  
  
  
  人最欣慰的就是有念头,人最怕的也是有念头。好念头坏念头都在一念之间。有念头就有冲劲,想干。可行就是好念头,不可行则是坏念头。我们也可以说就是为这念头而活着,一天接一天,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
  
  当年小高强就是这么想的,他想学古董挣钱,师傅就是瞎子李。这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他还不知道瞎子李会不会同意,还有自己的姑妈会不会同意,都是未知数。那时买卖古董是违法之事,也不是正当行当,但高强并不知道,只是懵懵懂懂地感觉干这个会来钱,钱是最大的动力。当时高强对于古玩行这个还没概念,喜不喜欢也不清楚,利益的诱惑是第一。
  
  所以高强背着姑妈又进城了,拎着菜园子里偷摘的一蛇皮袋蔬菜当是孝敬瞎子李了。进人家门总不能空手,乡下也没送东西好送,高强想来想去就只有这菜了,也不知瞎子李看不看得上这礼,先送了再说。
  
  进城后到了瞎子李家,高家来过几次也不再那么怯生。瞎子李见高强不但来看他,还带了礼就乐呵呵地夸高强,“这你小鬼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嘛,我不就让你在家吃了一餐饭么值得你这么上心惦记要还情?”
  高强说,“我不是来还人情的。”
  瞎子李撇着脑袋就问,“那你是来看我家宝贝的?”
  高强摇摇头说,“也不是。”
  瞎子李觉得眼前这小鬼挺好玩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问,“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干什么来了?”
  
  “我想叫你师傅,跟你学收老瓷器。”高强脱口而出。但高强万万想不到,就这话惹恼了瞎子李。
  “你这小鬼胡说什么啊,哪个收老瓷器了?”瞎子李冲着高强说,“你出去,从今以后不许你进我家门,再来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把高强说得云里雾里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了,他哪想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根本就不像是个老成持重的大人,这让他想不通。
  见高强傻站着不动,瞎子李拎起那蛇皮袋就扔出了家门,然后伸手把高强也从家里推了出来。虽说人是被拒之于门外了,但高强仍不死心,站在门口大声问,“李会计,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嘛,你说呀,我哪里做错了?”
  
  “啪”的一声,瞎子李把家门给关上了,不理会高强。
  高强想,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回去吧,老老实实地学自己的木匠去,不再想这档子鸟事,想也没戏!就在高强离开时,他回头望了望扔在巷子中央的那蛇皮袋,然后走过去捡了起来,轻声地放在瞎子李的家门口,随即就回了乡下。
  
  都说命运弄人,这话真真的。
  高强断了跟瞎子李学徒的念想没再去找瞎子李,可没想瞎子李找他来了,而且是找到村子里高强的家中。瞎子李到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高强刚和姑妈从地里干完活回来,肩膀上的锄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瞎子李招招手喊到一边去了。
  一着面,高强顾不上问瞎子李找他什么事,而是很好奇地问,“李会计,你真是神人嘞,怎么找到这来的?”
  瞎子李一摆手说,“别提了,绕了好几个大弯才找过来,先是问木器厂的人打听到了你师傅的家,然后去你师傅家打听到你家这才找过来,这一天下来把我累得够呛,老命都要垮了。”
  高强一听,原来如此,话不说透觉得太神奇,一挑明也就没什么稀奇了。高强朝瞎子李傻笑着问,“李会计,你都来找我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生什么气,早就不生气了。”瞎子李说。这话符合这位祖师爷的性格,除了看古董时,大多时候都不太着调。
  
  见瞎子李不生气了,高强原本断了的念想又死灰复烧了,他便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那我还能上你家玩去?”
  “先别说玩的事,我今天是有急事找你,你跟我来,我们到一边说去。”瞎子李面带几分神秘地说。
  
  这瞎子李找高强能有什么事呢?你猜得出不?
  
高强一听,原来如此,话不说透觉得太神奇,一挑明也就没什么稀奇了。高强朝瞎子李傻笑着问,“李会计,你都来找我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生什么气,早就不生气了。”瞎子李说。这话符合这位祖师爷的性格,除了看古董时,大多时候都不太着调。
  见瞎子李不生气了,高强原本断了的念想又死灰复烧了,他便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那我还能上你家玩去?”
  “先别说玩的事,我今天是有急事找你,你跟我来,我们到一边说去。”瞎子李面带几分神秘地说。
  
  俩人就往墙角边靠了靠,瞎子李这才悄悄地同高强说,“小鬼,我今天来是有大事要告诉你,我问你,这几天有警察来找过你没?”
  “警察找我干么?没有啊。”高强一听警察二字惊了一下,说话嗓门也大。
  “你轻点,这么大声干什么,”瞎子李说,“没警察来找你就更好,我得告诉你,如果有警察来找你、问我们上次去乡下收瓷瓶的事你就说不知道,没去过,晓得不?”
  事情是行内人举报说瞎子李买了一个古瓷转手卖给外地人了,警察当然得当个事去问瞎子李,瞎子李当着警察的面否认了。高强不知道此事当然听不懂,所以他就问,“警察问这事干嘛,我们是买的又不是偷不是骗的。”
  “你还小,这事你不懂,到时就按我说的同警察说就可以了,你不说没人知道这事,警察也没证据。”瞎子李交待道。
  “好的,”高强答应着,“我就一口咬定说没去过,但是那卖东西的人说了怎么办?”
  “你不要说就行了,那头的事我自会安排好,我走了。”瞎子李满意地笑着说。
  
  “天都快黑了,李会计你往哪走啊,也没客车回城喽。”高强提醒着说。瞎子李抬头望望天这才反应过来,愁眉苦脸地说,“那么办?要不你借辆自行车给我骑回去?”
  “我家没自行车,”高强说,“整个村子里都没自行车,只有板车。”
  “板车有什么用啊,你这小鬼。”瞎子李皱了一下眉头说。高强眼珠子骨碌一转说,“这样吧,你别走了,在我家住一晚明日再走。”
  “这不太好,回头你妈要骂你的,”瞎子李担心地说,“我又不是你家什么亲戚。”高强一想也对,这事还得先同姑妈说妥,想到这,高强同瞎子李说,“李会计,你等等我,我一会就回来。”说完高强就跑回家跟姑妈商量去了。
  不大一会工夫,高强带着一脸的高兴劲返回了,他朝着瞎子李说,“李会计,我妈同意了,让你留下来住一晚再走。这瞎子李听了也不乐,一脸的无奈,并没有因为有地方落宿而高兴。这也能理解,那年月的城里人不习惯住乡下,环境差别还比较大;还有就是这样去人家里住有些唐突。
  
  想归想,办法没有,只能跟着高强去了他家落宿。
  吃完夜里饭,就着煤油灯,瞎子李就和高强姑妈聊上了。高强在一旁插不上话干着急。为什么啊?这高强明着是留瞎子李住一晚,暗地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借机和瞎子李套套近乎,试试学古玩的事还有没有希望。
  “你家小强很懂事啊,不错。”瞎子李当着高强姑妈夸着高强。
  “不瞒你说,这小鬼不是我亲生的,是我哥的孩子。”高强姑妈对瞎子李说。那时候的乡下女人就是实在,说话特别老实,这种家庭秘密私事都对陌生人说了。
  
  “你哥的孩子?”瞎子李没听明白。
  “是啊,是我从我哥家领来顶门户的,”高强姑妈解释说,“我哥家孩子多,嫂子又不在了,日子难过,刚好我又没孩子,和我家男人一商量他也同意,这就领过来跟我们一起过了,没想到男人出了事,死得早,没让这小鬼过上好日子,这心里头不是滋味。”
  “日子苦一点没关系,关键是这小鬼懂事,脾气好,有良心,以后肯定会孝敬你。”瞎子李安慰着说。
  “你说得是,小强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但脾气还是有点的,你是不了解,”高强姑妈说,“这小鬼脾气也挺倔的,就拿改姓来说吧,硬是不同意,坚持自己一定要姓高,起初吧,我男人还坚持要他改,后来拗不过他也就算了。”
  听到这,瞎子李呵呵地笑了,转过身朝高强说。“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小鬼立场还挺坚定的嘛。”高强也没接话,只是浅浅地笑笑,笑中有点得意又有点羞涩。
  
  高强后来同我们说,那一晚上都是姑妈在陪着瞎子李说话,自己没捞着机会说。聊了一个多小时后瞎子李就上楼去客房睡觉了,第二天一早,瞎子李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高强家。这让高强好生失望,失望之余又想,自己和瞎子李的关系又缓和了,以后还有机会。
  接下来几天,也没有警察来问高强,这事就算了了,高强依旧跟着木匠师傅学手艺。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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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后来同我们说,那一晚上都是姑妈在陪着瞎子李说话,自己没捞着机会说。聊了一个多小时后瞎子李就上楼去客房睡觉了,第二天一早,瞎子李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高强家。这让高强好生失望,失望之余又想,自己和瞎子李的关系又缓和了,以后还有机会。
  接下来几天,也没有公安来问高强,这事就算了了,高强依旧跟着木匠师傅学手艺。
  
  学木匠的日子一尘不变,师傅到哪就跟到哪,给东家西家地上工干活。这高强自有了点古玩意识之后就开始留意起那些古色古香的物件了。给人家上工,遇到那些坏的、朽的带人物、动物图案的木雕之类的东西就向东家讨来带回家,他潜意识里知道这些人物图案瞎子李一定会喜欢,说不定把这东西送给瞎子李自己就能跟他学徒了。
  
  东西带回家,高强也不让姑妈发现,偷偷地塞到自己的床底下,抽空就拿出来瞅瞅。他学的是木匠活,对那些雕件还是能看出来门道来的,比如线条、刀法的流畅性等。积了一定日子就什么东西都有了些,比如花板、牙板、底座什么的,只要图案好都要。这些东西在当年而言不值钱,基本上没人要,但是现如今想找几块精致的花板也难访了。时代不同了,收藏的群体在壮大,只藏不卖的人越来越多,不差那几个钱,只图份兴趣上的满足。
  
  找个空闲的日子,高强带着几块精心挑选出来的花板就去了瞎子李家。果然没出高强意料,这瞎子李很是喜欢这些花板,硬是塞了五块钱给高强。
  高强的本意不是为钱,所以他很大方地把钱搁在了八仙桌上,然后说,“李会计,我要是为钱就不送这东西来给你了。”话说一半,瞎子李就明白了,敢情这小鬼还是想跟自己学古玩,这可不行,不属正当行业,也不能误了人家孩子。想到这,瞎子李一放下脸朝高强说,“东西你带走,我不要。”
  “为什么呀?”高强就问。
  “因为你不收钱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瞎子李也不明说。
  “不是,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原本也没打算要钱,我只想……”高强害怕再遭瞎子李的拒绝,所以说话也磕巴不利索了。
  “好了,别说了小鬼,把五块钱拿着,或者是把东西带上回家去吧。”瞎子李没让高强把话说出口就半道上劫了他的话。
  “李会计,你这人不近人情。”高强突然来了脾气耍起了小性子。瞎子李也不生气,面无表情地说,“对,你不近人情,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快走吧,我要上街办事去。”
  
  “好,我就走,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收我为徒?”高强不死心地问。
  “这不是什么正经行业,学木匠才是你的正经出路,你这小鬼怎么就不明白?!”瞎子李也生气了,气虎虎地冲着高强说,还挥舞起了双手来轰人。
  “我没想把这个当主业,我的主业是种田种地,你怎么就不明白?”高强学着大人的口吻反击着瞎子李,把瞎子李搞得哭笑不得。瞎子李摇了摇头放低声音对高强说,“你这小鬼啊,政府不让买卖古董的,这是犯法的事。”
  “你骗人吧?”高强不理解地说,“不偷不抢的怎么就违法了?你不想教我就说不想教,还拿谎话蒙人了你,欺负我年龄小不懂喽。”
  “哎,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瞎子无辙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啊,你还记得前几个月我去找你的事不,那次就是公安来问我了,不允许我买卖古董,否则要抓人的。”
  
  听瞎子李这么一说,高强感觉这人没骗自己,可能这事是真的。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不服输,就死撑着说,“那我要是学着玩不做买卖呢,这下你得教我了吧,还找借口?”
  瞎子李被一个孩子逼得怒也不行,喜又喜不起来,脸憋着说,“好,我教你,但是我得先考考你,通过了我才能答应教你。”
  “行,你考吧!”高强随口就答应了。
  “中国有多少朝代,分别是哪些朝代?你给说说看。”瞎子李边问摇头晃脑如一老夫子般。他问完高强可傻了,他哪知这些啊,上学那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他不理解瞎子李为什么要问这个,所以问,“你故意刁难我吧?学古董跟这历史有关系?”
  “别问有无关系,你就说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回家学去,学会了再来,没文化你能干成什么事?”瞎子李说完后就把高强给打发走了。这回高强想不走都不成,自己理亏不走没理由啊。人不能不讲理,再说这还是有求于人家,不讲理根本行不通。高强就说,“那行,我回家弄明白了再来,这些木板子先放在你家,你不要就先替我保管着,回头我再来取。”
  
  说完这话,高强就走了。高强一走,那瞎子李少不了对着对些花板乐呵呵的,这个没证据,猜测应当是这般。
  这高强被瞎子李考倒之后回到家里想想就不服气,还真找来历史书看了起来。姑妈不理解就问高强是不是还想读书?高强说不是,看着玩的。从夏、商、周、汉、晋、隋、唐……依次记牢,背得滚瓜烂熟。
  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自此完。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史,浩浩荡荡立于世界,让全世界人民面对这份厚重历史时都必须仰视,心生崇敬之情。这也是我们每个炎黄子孙的骄傲。我们可以不提及华夏民族是泱泱大国,但我们不能不提及灿烂的五千年文明发展史,古文物更是最直接呈现出古文明的方式,这也是古玩的魅力所在。
  
  高强背熟了朝代顺序后就去了瞎子李家。见着瞎子李后高强就嚷嚷说,“李会计,我已经会了,这次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瞎子李可能没想到这孩子还真回家学了,也有点不相信高强,就让高强当场背给他听。等高强机械式地一背完,瞎子李就信了。信归信,但他嘴上没夸而是说,“小鬼,你背的是死书没用,知识要灵活掌握才行。”瞎子李的话有点赖皮反悔的意思,这也应合了他压根就没真想收高强为徒。
  “你怎么就晓得我是背死书了?”高强不服气地问。
  “这个容易,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答得上来就能证明你没背死书,我出五题如果你答三题我收你为徒,否则你自己走,从今以后不许再提学徒的事情,明白?”瞎子李严肃地望着高强说。
  
  “李会计,你好点赖皮了,上回不是这说的么。”高强郁闷地说。后来高强说到这段往事时还想起了那五道题,当场我才答对了三题,老三不知道就干脆不答,闷头吃菜、喝酒。
  “上回我也没说你学会了就收你为徒啊,只是叫你回家学会了再来。”瞎子李狡辩着,也是想试试高强这小鬼值不值得他来教。
  “那你问。”高强倒是回得干脆利落,外表看是胸有成竹,其实是倔脾气上来了不服气。
  “你听好了,”瞎子李抠着鼻子边想边说,“第一题,有个少数民族统治中国北方与宋朝对峙,这个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叫什么?”再说这瞎子李也没当过人家师傅,怎么好抠着鼻子考学生呢?这祖师爷,我对你相当无语,呵呵。但是这也说明了瞎子李为人率性的一面,不擅伪装。
  
  这题有点难,高强想了想感觉不知道,但又不肯这么认输,灵机一动就问李会计,“可以给几个答案让我选择不?我们考试时都有选择题的。”李会计一听,想了想就对高强说,“辽、金、元,三选一。”
  “辽。”高强答到。
  “为什么是辽?”瞎子李就问。
  “这一问算第二个问题不?”高强问,显得很是机灵。瞎子李想都没想说,“当然不算第二个问题了。”
  “那你问第二个问题吧。”高强快速把问题推了过去。高强打一开始和瞎子李说话、办事就不一榜一眼,以至他后来学徒的日子远远没有我学徒时来得规矩,师是师、徒是徒的,这与师傅的性格有很大的关联。比如说,高强和木匠王师傅情况又不同,则要规矩得多。
  
  瞎子李觉得高强挺滑头的,不过这股子滑头劲他肯定喜欢,否则也不会收高强为徒了,于是他接着问,“第二个问题,辽代在北方生产瓷器吗?”
  高强抓耳挠腮地想也没想出来,就说,“李会计,这个历史书上好像没有啊。”经高强这一提醒,瞎子李才发现自己问过头了,问得太专业了,便说,“这个不算,我换一个问,西晋的第一个皇帝是谁?他的父亲和爷爷又是谁?”
  瞎子李问完了,高强还是答不出来,也没问答案,着急地让瞎子李出了第三道题。
  瞎子李说,“第三个容易,听好了,五代十国前后历史有无一百年?”这个问题高强认为容易,因为答案简单只需答有或没有即可,无非就这二种,所以高强就蒙了一下说没有。
  
  第四个问题,瞎子李特地对高强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你学了青花瓷器这块就晓得了,元朝经历了多少年历史?”问题虽然重要,但高强确实不知。别说高强,一般人都不会知道,除非是高三文科生或是专门研究史料者。
  
  几番事件下来,平日孤独的瞎子李对高强还是充满好感的,基于此,可能是瞎子李有意放高强一马收他为徒,所以第五个问题问得就简单多了。问的是大清朝第一个皇帝是谁。问题简单,高强也就答对了,这样勉强算过了关,从而也正式改口把“李会计”喊成“李师傅”了。
  就拜师这事总的来说,贵在高强的坚持不懈,也贵在他和瞎子李的投缘,算是一种缘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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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强跟瞎子李学古董的头一年里,高强的姑妈并不知晓此事,因为高强还在学木匠,也没公开去收什么老货,更多的只是抽空就去瞎子李家看看东西,听听言传口授。日子虽说有一年,但总共学习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多少日子,期间瞎子李借了不少书给高强看。高强说,后来谈古看的书有些还是他当年看的,书上还有他用笔勾的重点。高强所言属实,我后来所见的不光有笔勾处,还有夹页笔记。看来高强在学古玩知识上下的工夫不比我少。书中自有黄金屋,就看学者肯不肯下工夫去寻了。
  
  慢慢地,高强就知道了一些古董知识,比如瓷器中的青花瓷、单色釉、斗彩、五彩、粉彩、浅绛彩;唐三彩、宋官窑、元青花、明永宣、清三代等等。再比如宣炉、青铜佛像、明清家具等等都有了一些基本上的知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入了门。
  那时街上还没有古玩店,高强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在暗地里玩古董和从事古玩交易,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肯定不只瞎子李一人。原先,高强只是私下猜猜,话说有一次还真让高强给碰上了。
  
  那天,高强正在瞎子李家听他讲授各时代的佛像特征。当时,他俩坐在八仙桌前,桌子上摆放着几尊佛像,有石造像、木雕像及铜佛像,这些都是瞎子李多年淘换来的珍藏。
  说的什么不重要,无非是些基本知识,比如佛像的种类、材质、制作方法、各时代的造型、衣褶、佛像的定名等等吧。以瞎子李当年的知识及手头标本来说,估计说得也不周全,但就是这些基本的知识也够高强接受、消化一阵子的。古玩的知识非局限于书面知识上的消化和突急及几日就能熟稔掌握,这需要一个长年累月积攒的过程。
  正当他们说着听着时,北门的狐狸来了。
  
  狐狸进门后看了一眼高强就笑着对瞎子李说,“老李,不错啊,开始收徒弟了。”
  “没有的事,这是我一远房亲戚想学雕菩萨混碗饭吃,这不,我在教他一些有关的基本知识。”瞎子李支乎着说。
  “那你先说着,我改天再来。”狐狸见状就要走。
  “你有事吧?”瞎子李猜测道。
  “也没什么大事,过来看看你。”狐狸笑着说。但瞎子李是看出来了,这狐狸言下之意是还有点小事的,什么事他也不知道。瞎子李便对高强说,“小强,你到门口去休息一会,我喊你再进来。”
  高强不解,有人来了为什么要把他支走?难道说的话不能让他听见?不解归不解,还是得起身走到门外去了,也不知屋子里俩人要谈何事。
  那这狐狸同瞎子李说的又是哪门子秘密之事呢?
  
  狐狸说,“老李,我帮你打听到了,告发你卖粉彩瓶的人是老孔,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往外说,更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瞎子李就笑笑说,“让老孔说好喽,我又没卖什么粉彩瓶,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你可是隔三差五到我这来看东西的,我什么时候收到过那样的一只粉彩瓶,对吧?”
  狐狸眼睛眨眨后笑笑说,“这事我就不清楚了,你可别问我,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没看到过他们说的这个粉彩瓶,也没听你说过,呵呵。”
  “就是,无中生有的事,也亏他们说得出口,真是能造谣。”瞎子李顺着话往下说。狐狸也顺着说,“都是行内几个玩东西的人,其实没这必要,就算你老李卖了一瓶子出去也正常,哪个没卖过东西啊。”
  “别人卖不卖我不管,也管不着,反正我最近是真的没往外卖东西。”瞎子李小心翼翼地陪着说。
  
  说了不大一会,这狐狸就走了。高强见狐狸出来就返身进了屋子,也没问刚才他们俩聊了什么。这个不能问,如果能问师傅就不把自己支开了,这个高强心里清楚。要想知道这档子事必须等到瞎子李自己愿意主动说的才行,有些事情就是要等到水到渠成。
  课授完了,在离开前,高强还得和瞎子李闲聊几句。聊聊生活、聊聊周围的人和事,有什么聊什么。高强心眼颇多,想弄明白事必定想着法去弄清楚。
  说了不大一会,这狐狸就走了。高强见狐狸出来就返身进了屋子,也没问刚才他们俩聊了什么。这个不能问,如果能问师傅就不把自己支开了,这个高强心里清楚。要想知道这档子事必须等到瞎子李自己愿意主动说的才行,有些事情就是要等到水到渠成。
  
  课授完了,在离开前,高强还得和瞎子李闲聊几句。聊聊生活、聊聊周围的人和事,有什么聊什么。高强心眼颇多,想弄明白事必定想着法去弄清楚。眼看着自己对古董的知识有了些了解就想着去了解古玩买卖的事,所以他鬼鬼地问瞎子李,“师傅,我想你一定没什么钱存。”
  “你怎么晓得我就没钱存?”瞎子李乐呵呵地问,他没注意高强的话中之意,以为这小鬼只是随便问问。
  高强就说,“我当然晓得了,你的钱都买了古董哪还会有钱存?”瞎子李就说,“师傅我是没钱存,但师傅存了一大笔精神财富,物质上贫穷,精神上富足也是种幸福,幸福的定义有多种,不一定有钱就是幸福。”
  “那如果又有钱又有精神享受呢?”高强顺藤摸瓜地问。他之所以敢这么问也是源于瞎子李的随和性格,虽说瞎子李脾气有点怪,但无长者的那种严厉和一榜一眼。如果换作我学徒之时是断不敢越雷池半步问高强此类话题的。
  
  “那当然更好喽,可这好事打哪去找?”瞎子李没多想,在不知不觉中却陷入了高强的话套中。
  “师傅就没想过把藏品卖掉一些,家里犄角旮旯都塞满了呢。”高强说,这才是他最终想知道的,知道这些才是打开古玩交易大门金灿灿的钥匙。
  “不卖!”瞎子李回答得很坚决。
  “为什么?”高强就问。
  “差的没人要,好的不舍得卖,再说了,政府不让卖就不能卖。”瞎子李说,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因为瞎子李也从事古玩买卖,只是卖得不多。他之所以说不卖是不想让高强知道他卖古玩,怕高强在外边说漏嘴给自己惹来麻烦。见瞎子李这般说,高强眼珠子转转就换了另一种方式问,“我知道师傅不卖古董,但是我们县城里其他人中肯定有人卖古董吧?”
  “你问这干什么?”瞎子李蓦然发现了高强的鬼心眼。
  “没什么,只是好奇,很想知道我们这块有多少人玩古董的。”高强嘿嘿地笑着掩饰说。
  “你这小鬼,心眼很多,绕着弯打听事,”瞎子李说,“行,我今天就给你说说古玩圈的事,让你也长长见识。”
  
  高强一听就乐了,马上拍着马屁说,“师傅真好,嘿嘿。”
  瞎子李在说之前还特地叮嘱了高强一句,“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往外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小心祸从口出。”高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瞎子李就往下说,“我们县城有多少人玩古董这个说不太好,寻思着总有十来个人吧,不过有点小名气的就是四个人,西城的小白脸、东城的老孔、北门的狐狸外加我自己,另三人中的狐狸你见过了。”
  “我见过狐狸?”高强不解地问。
  “对,就是刚才来的那人。”
  “他就是狐狸啊?怎么叫这名?”
  “别人给起的外号,不是真名。”
  高强心里想 “那师傅又有什么外号呢?”只限于想没敢真问。高强好奇地问,“你们四个人中哪家藏的东西最多?”
  瞎子李得意地说,“那还用问,当然是我了。”高强不怎么相信,就接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瞎子李说,“那我得挨个同你说说,先说狐狸吧,基本上留不住东西,有了就卖,卖东西的劲头比收东西大得多,这么多年干下来家里就没几件值钱玩意,还盯着我的藏品不放;老孔呢,也卖,不过比狐狸好些,家里值钱的玩意还有一些,不是地道的败家子;小白脸玩的时间最晚,没玩几年,家里没什么东西是当然之事。”
  “师傅,你们是互相之间卖来卖去还是卖给外地人?”高强问到了最关键之处,大有趁热打铁之势让师傅给力地一口道尽疑惑。但瞎子李不愿告诉他,而是说,“这些事你别打听,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嫩、还早,安心地学你的吧。”
  
  高强见师傅不肯多说也没再问什么就回下乡去了。
  事情叙述到这,也就把高强如何入门之事简单交待完了,接下来就是高强如何进入到古玩圈,如何开始接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心灵历程。人的心智成长、成型无碍乎二点因素,一是本性,二是环境,二点都很重要。如果高强当年一直学木匠,可能他以后就是一个出色的木匠师傅了,但是命运让他选择了古玩,选择了大喜大悲的人生,起落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增广贤文》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话据说源于《涅盘经》为佛教中“因果”之源。我不懂佛学,知之甚微。
  在“强求”和“种瓜豆”之间,我仍在思索,就像我一直思考着我的师傅高强,他的人生能给我什么最大的启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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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强学木匠的第三个零头,国家对民间古文物的流通管制不再像以前那般严厉了,但也没说可以公开买卖。民间普通古文物的流通也在慢慢复苏中,呈现公开与半公开状态,但还是以下地交易为主。
  大环境的相对宽松也促使高强下定决心停止学木匠活,他想以农为主兼带古玩。但高强的想法显然得不到他姑妈的支持,没有一个做家长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学艺半途而废。高强的姑妈也不例外,极力反对高强离开王师傅。
  
  高强同姑妈家说要离开王师傅的原因不是说干木工没兴趣想干古玩,这话千万不能说,他说的是自己已经学成了木匠活,用不着再跟着师傅学了。姑妈当然不信,高强就找来木料,在家中独立完成了几件家用木制品。
  姑妈一看,这孩子所说不假,手艺是有模有样了,但就这样离开师傅总不太好,三年都干了二年,就不差这一年了呗。但高强不听姑妈的,硬是没再去王师傅那。
  因为没正式“出师”,找他上工的东家基本上没有。这点相当于没文凭的大学生,去哪求职人家第一关就卡住你。有没有真本事别人不清楚,首先你没名份,这名份就是资历证书。
  
  没工可上,高强倒遂了心愿,一到下雨天或是农闲日子,高强就往城里跑,去瞎子李家长见识。到这会高强的姑妈还未知晓高强在学古玩,而且是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那功夫一点都不比木匠活差。
  说到这,高强还只是学习阶段,没有真正地从事古玩买卖这一行。高强正儿八摆地介入古玩这一行还得从一次意外开始……
  
  那天,瞎子李刚下班回到家门口还未来得及进家门就被一人拦住了,这人姓啥叫啥我也不清楚,长得啥模样也不清楚,为叙事方便就临时给他取一名吧叫“大棒”。
  大棒凑到瞎子李跟前神神叨叨地问,“师傅你收老画不?”
  瞎子李一看这人不认识啊,心里就犯嘀咕“干嘛问我这话?”。犯了嘀咕后瞎子李就不想理他,随口说了一句,“不收。”
  见瞎子李拒绝了自己,大棒并没放弃,也没怒,而是笑着说,“李师傅,我可是打听过你的,特地跑来的,你可不能这样打发我走。”
  
  瞎子李瞥了一眼大棒,见他胳子窝下夹着一画轴就说,“你既然打听过我就应该知道我不玩软片的,这不是找错门了吗?”
  大棒听不懂瞎子李的话就傻呼呼地问,“什么叫软片?”瞎子李一听就知道来人不是圈子里玩的人了。这么一想,这人或许还真是来卖画的呢。但瞎子李是真的不玩古画,所以他语气平缓地对大棒说,“软片就是画,我不玩这个,你找别人去吧。”
  “李师傅,买不买没关系,你先看一眼啊,”大棒就说,“或许你看得中呢,这也是难说的事,再说看一眼又要不了多会工夫。”
  瞎子李一听也是这个理,就开门让大棒进了屋子。
  
  就着桌子打开画轴,瞎子李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他心想,欺负我不玩画不懂画是吧,卖假居然卖到我家门上来了。这般想着就生气,刚要开口轰来人走路时,大棒开口问了,“李师傅怎么了?这画有问题?”
  “什么叫有问题,东西根本就不对,牛头不对马嘴,”瞎子李冲着大棒说,“你拿着这样的低仿到我家来什么意思啊?”
  “东西不对?不可能吧?要不你再细看看?”大棒表情凝重地说,脸上像罩了层黑灰。
  “还看个屁啊看,一眼作旧的东西,如果对用得着作旧吗?”瞎子李发着火冲了几句,还不过瘾,接着冲,“走吧走吧,哪来回到哪去,我没闲心陪你玩这个。”
  
  大棒一脸委屈、一脸沮丧又似一脸怨怒地地卷起画轴就走了。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大棒又是谁?为什么会来到瞎子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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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来这事也挺简单。
  这画的来源是西城的小白脸。这小白脸的父亲和大棒的父亲是一个单位,都在老食品公司上班,小白脸和大棒从而也不陌生,经常着面。着面闲谈中,大棒就晓得小白脸收了不少古董,再经小白脸的狂吹,大棒心里痒痒就想匀几样玩玩。这可大棒是个棒槌,对古董是个睁眼瞎。大棒想,自己看不懂东西没关系,这不是在熟人那买么,可信度高啊,所以他就挑了一张清代的老画给买了。
  
  东西买到手后,大棒怎么看都觉得这画有点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是哪不舒服,越不舒服就越觉得不对劲。他就想找个行家给瞅瞅,这才想到了假装卖画求鉴定的法子,一打听就打听到了瞎子李这里。结果出来后大棒能不去找小白脸吗?虽说老古玩行里的人打了眼买了假货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还不能喊疼。但这大棒可不是行里人,也犯不着要什么面子,退货要钱才是最重要之事。
  这么说你们也就明白了,瞎子李可是在无意间把小白脸给活生生地得罪了一把。表面上看是无意间得罪,深究下去可是犯了行里的大忌!这下小白脸可火冒三丈不饶人了,直赴上瞎子李家。
  
  小白脸来兴师问罪了,可瞎子李还蒙在鼓里不知情啊。但是瞎子李你不知情并不能阻挡气势汹汹的小白脸,劈头盖脸头一句,“瞎子李,你怎么不两只眼全瞎了,省得看得见东西胡说八道坏了行里的规矩!”以前人就这么讲究,开口闭口就行里规矩,其实中国这古玩行里的规矩并不好,暗长了售假之风气,我个人而言是不喜欢的。
  “小白脸,你这是撞鬼中了邪还是怎么了?我老李什么时候招惹你了?”瞎子李满脸诧异地问。
  “我是撞鬼了,撞上了一只瞎眼鬼,妈的!”小白脸铜牙利齿地说。咬牙切齿间甚是深仇大恨!
  “你嘴巴放干净点,有事说事,别这么开口就喷粪好不好!”瞎子李也让小白脸给骂出火来了,予以反击!
  “你装个屁糊涂啊,”小白脸用手指着瞎子李的脸说,“我问你,凭什么说我卖出去的画是假画?全世界就你一人有能耐能辨别真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小白脸这么说,瞎子李再笨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明白了就觉得自己是理亏,怎么说都是坏规矩的事,对不住小白脸。想到这,瞎子李就说,“那画是你的啊?我是真不知道,那人说要卖给我,我随口就说是假的没要,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没拆你台的意思。”
  “你就编吧,”小白脸不相信瞎子李所说的是实情,“没好处你会帮人家看真假?”
  “哎,怎么同你说呢,真不是有意给人看真假。“瞎子李说道,那感觉言语之下甚是有口难辩。
  “没人会信你这套鬼话!”小白脸嗤之以鼻地说。
  “那你想怎么办?”瞎子李懒得与小白脸反唇相讥,他只想知道小白脸到底想干什么。唇枪舌剑地斗来斗去解决不了最终问题。
  “怎么办?按行里规矩办,赔我损失。”小白脸横着脸说。
  “怎么赔?”瞎子李也认了,反正错在自己言语不慎。
  听瞎子李这么痛快地就肯赔了,这结果有点出乎小白脸的意外,原本也没想好赔多少钱,所以他眼珠子在瞎子李的屋子中转来转去,寻找着合适的目标。瞅来瞅去,小白脸就瞅见了八仙桌后的琴桌上摆着一尊木雕佛像。
  
  “就拿它抵了。”小白脸用手一指说。
  “那可不行,这可是正宗海南黄花梨的清佛像,可不是一般的木质。”瞎子李反对说。
  “这可由不得你,哪个叫你不管好自己的臭嘴。”边说这话,小白脸占着自己年轻力壮边上去抱那尊佛像。瞎子李当然不同意了,赶紧伸手去抢,两人就你来我往地抢夺起来。
  俩人抢到火头上,小白脸伸手朝瞎子李脸上狠狠地来了一拳,就这一拳把瞎子李打得满脸是血,额角裂了一大口子。当场,瞎子李疼得就放开了夺佛像的手,蹲在地上哼叫不已。
  
  小白脸一看,这事闹大了,放下佛像后装作骂骂咧咧地逃之夭夭。
  后来,瞎子李自己去医院缝了三针。按瞎子李的想法,也没打算去找小白脸算帐,这事就算二清了,谁也不欠谁。但是高强得知后不同意,觉得自己的师傅太屈。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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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7 11:42:27 |只看该作者
后来,瞎子李自己去医院缝了三针。按瞎子李的想法,也没打算去找小白脸算帐,这事就算二清了,谁也不欠谁。但是高强得知后不同意,觉得自己的师傅太屈。
  话说高强进城看到自己师傅头上缠着绷带就着急地问上了。开始瞎子李不想说,这事丢人啊,何况还要说给自己的徒弟听。但高强不依不挠硬是要个结果,瞎子李没办法才说了实情。
  说完了,高强就沉不住气了,嚷嚷着要替师傅讨个公道。但高强只是听说过小白脸,并没见过真人,也不知他住在何处,只能是干暴躁。
  
  “师傅,你告诉我那人住在哪。”高强捏紧两个拳头求问。见高强这样,瞎子李更不能说了,劝高强算了,不要惹事,反正自己也是活该受此埋汰。瞎子李他这么想,但高强年轻气盛不赞同师傅的看法,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高强没有小白脸的住址也只能是空窝火,瞎子李不可能会告诉他。
  见不能以武力来替师傅出头,这高强就改主意说,“师傅,那我们就去派出所告他故意伤人。”
  “这种事不能去派出所。”瞎子李否决高强的主意说。
  “为什么?”高强又不解了。
  “一来不符合行里的规矩;二来这种事也不宜让公安知道。”瞎子李解释着道。
  “按师傅的话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真的算了不成?”
  “算了算了,我就破点皮又没伤筋动骨的。”
  
  冥冥中也算是一种巧合,正当俩人各执己见时狐狸来了,按狐狸的说法他是得到消息来看望瞎子李的。其实来探望也属实,但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看热闹。这几个前辈已经习惯了窝里斗,一日不斗心里就不得劲似的,睡不踏实。
  “老李,这小白脸做过头了,怎么说你也比他大十几岁不是,哪能下手这么狠!”狐狸愤愤地说。
  “怨不得人家,也是我嘴巴没看紧坏了别人的生意,哎,这事就算了。”瞎子李明的是同狐狸说,暗地里却是讲给高强听,开导高强息事宁人。狐狸也是明白人,自然晓得瞎子李的心思,所以他也掉头劝高强说,“小伙子,不要冲动,遇事冷静些,呵呵。”
  
  狐狸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不是!
  
  劝了几句,狐狸借故有事就走了,但没走远,而是猫在巷子口等高强。他也够能等的,一等就是一、二个小时硬是没挪动屁股,坐在一三轮车上抽着烟。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等到了。
  镜头是这样的:
  巷子这头,高强迈着大步往客车站赶。
  拐弯处,狐狸猫着身子侧脸瞅见了高强,站起身子故意与高强不期而遇。
  “小高,回家了?”狐狸热情地与高强打着招呼。
  “嗯,坐车去。”高强回应着。
  “对了,你师傅的事别往心里去了,这事忍一忍就算了。”狐狸故意这般劝说高强,目的就是挑起话题引高强上勾。高强年轻不更事,果然着了道,就问,“对了,老前辈,你知道那个叫小白脸的人住哪不?”
  一听高强这么问,狐狸心里就乐了,二小时没白等,当然他肯定还得这样说,“我是知道啊,但不能告诉你,你这样跑去找他要闯祸的。”
  “不会,不会的,我只是想去问问他这样打人合适不,还讲不讲理,不可能与他动手的。”高强骗着说,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得相信。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万一你们打起来可就不好玩了。”狐狸还在装腔作势地拒绝高强。
  “老前辈,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我不给你面子也顾及我师傅啊,对吧,你就告诉我吧。”高强央求着说。
  狐狸就说,“你真的不去闹事?”高强点头说,“不闹。”
  “说话算数?”狐狸强调着说。
  “肯定算数。”高强也强调着回答。
  “那我只能告诉你个大概方位,你自己去找,我可不能带你去。”
  “行。”
  “西城五家弄你晓得不?”
  “晓得。”
  “五家弄第一家就是,那座老宅子。”狐狸详细地介绍着。说得这么详细,高强又不傻,再找不着那才叫稀奇。
  得了信息之后,高强就奔西城而去了。
  
  没多长时间就进了五家弄,高强一眼就见了一座老宅,少说也有七八十年历史。高强想,这大概就是小白脸家了。门是大开着的,但高强没有冒冒失失地往里闯,而是直接往弄里头走,去找人打听清楚了再说。没费多少劲就打听清楚了,正是小白脸家。
  高强返回到老宅门口,定定神后闯了进去。
  
  屋子里的小白脸正用蛋清、蒜泥之类的修补着一件瓷器,没注意高强的进来。以前人对裂开的瓷器习惯用锔钉,牢固,后人称作老锔。现在人玩残瓷不再用锔钉,不雅观,不牢固没关系,反正是摆设,雅观才是第一要素。
  高强冲着全神贯注干活的小白脸一声吼,“你叫小白脸吧!”把小白脸震得手中的瓷片都差点掉桌上。
  高强对我们说,他看到小白脸第一眼时就觉得自己是吃定他了。这话我们信,因为当年的高强不像后来那么胖,那么五大三粗,但个头在那摆着,又是农村人,少不了力气。再看小白脸,瘦瘦的身子,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欺负一下瞎子李那种中老年的城里人。
  
  “你谁啊?这么大声有精神病是吧。”小白脸朝着高强怒目而斥。
  “别管我是谁,今天我来和你比划比划。”高强冷笑着说,颇有几分初生牛犊的味道!
  “比划什么?”
  “拳脚!”
  “你算老几啊,滚出去!死乡巴佬。”小白脸蔑视着高强。
  高强不和小白脸斗嘴,扑上前去左手抓住小白脸的左手来个反背,右手叉着他的脖子将其脑袋活生生地按在了桌子上。小白脸动弹不得,只能靠嘴巴上骂骂咧咧地一堆脏话,他骂一句高强手上就加份力道,到后来小白脸只好服硬歇了嘴。
  “给你二条路,要么让我打一拳,要么跟我去李师傅家当面向他赔礼道歉赔医疗费,你自己选。”高强朝小白脸命令式地说。
  “我可以多给点医疗费,但我不上门去道歉可以不?”小白脸苦不堪言地同高强商量着。
  高强不给小白脸的面子,霸道地说,“没有的事,你想都别想,在我的二个条件中挑一个,其他少啰嗦!”小白脸沉默了,口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同意嘛,脸上挂不住,不同意嘛,这痛受不了,着实两难!
  
  “你快点,我还有事!”高古催促道。
  “那我让你打一拳算了,你放开手。”小白脸选择说。高强一听就放开了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面对着小白脸说,“你站好了,把脸对着我,我不偷偷打你,明着来,准备……”边说,高强就边捏紧了拳头。
  还没等高强出手,小白脸更换了主意说,“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吧。”
  识实务者为俊杰啊!高强那一拳要是砸在小白脸的脸上那后果不会比瞎子李的脸上好到哪去,这个小白脸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清楚了就得明智些,合理的选择才是出路。
  
  “我觉得你改主意是对的,免得我作恶人了不是,”高强也这么想这么说,“再说了,我打你一重拳自己的手也痛。”
  “你有种!”小白脸恶狠狠地朝高强说。说归说,还是毫无办法地跟着高强后面朝瞎子李家走去,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说话,各想着心事。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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