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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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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4 08:28:38 |只看该作者
过来没几天,我就出事了!
  
  那天夜里十点多钟吧,我刚下班不久,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杂志。打宿舍门口进来一同事,他对我说,“谈古,外面有个年轻小伙子找你,说是你老乡。”我一听就纳闷了,还有哪个老乡知道我在这里?村里人听我父母说的?应该不会,难道是老三?想到这,我突然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下来朝厂门口奔去。
  
  我跑到厂门口一看,哪有老三的影子,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肥肥的像个木水桶。他朝我走过来低声问,“你叫谈古是吧?”我点点头后警惕地问他,“你又是谁?”他说,“你不认识我,但车上有个人认识你,和你是老乡,他叫我来喊你的。”
  车上?我心想,老三就算发财也不至于发达得这么快吧?难道是高强?不会,高强找我没必要这么神秘兮兮。那会是谁?
  兔爷!对,一定是兔爷。
  想到这我倒心安了,既然是兔爷的话我倒没有了生命危险,最多就是来点小麻烦,不碍大事。想是想到了,但我没说出来,只是问来人,“车在哪?”
  他用手一指路的另边说,“在那!”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黑乎乎的路边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我们朝黑色轿车走近时才发现,这车不是兔爷的,档次太低,是一辆旧桑塔那。
  
  难道我猜错了?先不管,上车看看便知了。
  
  我刚拉开车门,身后就被人狠推了一把顺势把我挤进了车子,然后身后的人也跟着挤进了车子和我拼排坐在车后排。我嚷嚷着,“你们要干什么!”这时,车子就猛地发动一溜烟朝工业区外驶去……我看了看,车内除我之外还有二人,一个是喊我过来的水桶,也就是在背后推我上车者,另一个是司机,看不清面目。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带我去哪里?”我非常紧张地问,全身毫毛孔都在瞬间打开了。
  “叫你老母啊,闭上你的臭嘴!”推我上车的那家伙朝我叫道,“再叫老子修理你,信不信?”
  我还真知趣地歇了嘴,脑袋中迅速地整理着到底出了什么事。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我轻声地问同我坐后排的水桶,“大哥,你们这是要带我去见兔爷吗?”
  “侬个小赤佬,见撒宁伐一样?”胖子用上海话骂了我一句,然后又转为普通话说,“什么兔爷狗爷的,闭嘴!”我想,这下完了,肯定不是兔爷,这回又不知惹上何方神圣了。
  又过了一会,车子驶到陆家镇,继续朝上海方向驶去,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像。很明显,这二人是要把我带到上海去了。我那心格登一下,感觉自己掉进了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无助而乏力。真是背啊,都赶上电视上的情节了,百年难遇!我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想想办法逃脱。
  我外表安静地端坐着,内心在翻江倒海想着对策。想了一会,拿定主意对身边的胖子说,“大哥,我尿急得不行,让我下车方便一下吧。”
  “憋着!”这死胖子没心没肺地吼我道。
  “憋不住了大哥,真不骗你。”我尽量把语气说得可怜兮兮一点,以此博得他的同情。谁想他竟铁石心肠,根本不吃我一套,又吼了一声,“憋不住就尿身上好喽,关老子屁事啊!”
  
  没见过这种鸟人!
  
  和这个家伙相比,程刚倒是可爱多了,看来我以前对程刚的看法还是极端了一点,人外有恶人!这么说来程刚倒是有几分像金庸笔下的岳老三了,虽为四大恶人第三,其实恶得远不够级别,跟老四云中鹤就没得比。那天我身边的死胖子与云中鹤倒有得一比。这些话是现在说的,那晚在车里是没这心思,心里只是想着逃命的方法。
  
  直到车子驶进了上海郊区,我还是没有想到对策,还是一只羔羊,等着被宰、被烹、被下酒。我突然想到,这事会不会与台湾佬有关?想到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甚至再次想起那个跳楼的老头来,一命呜呼前绝望的眼神……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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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07:37 |只看该作者
直到车子驶进了上海郊区,我还是没有想到对策,还是一只羔羊,等着被宰、被烹、被下酒。我突然想到,这事会不会与台湾佬有关?想到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甚至再次想起那个跳楼的老头来,一命呜呼前绝望的眼神……
  
  车子猫进了一片老居民区,驶过一条窄小的巷子,然后拐个弯又驶进了一处空旷点的场子前停了下来。我想,这就是目的地了,我即将见到的神秘人物极有可能是土著的上海人。
  车子停住后,水桶一把抓住我的手生怕我跑了。黑暗中,我听见水桶恶狠狠地对我说,“小赤佬,你要是跑的话小心你的狗命,老实点少吃点苦头,明白吗?”我老老实实地说,“明白,决不跑。”我也真没想跑,这黑灯瞎火的往哪里跑?路又不熟。没跑掉还撞死或摔死了呢。
  
  下了车,二个家伙一左一右夹着我朝附近的一个院子走去,到了院门口停下一按电铃,不一会工夫,就有人来开门了,也是一年轻人,没太看清楚面目。进到院子里,然后进到屋子里。我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但是屋子里摆满了明清家俱,古色古香,墙上还悬着几副古字画,我也没细看是不是全是老货,没那心思和时间。
  开门的年轻人走到里屋去汇报情况,不一会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模样长得挺好,皮肤白白净净像个秀才,可以算是帅气的那一类。这男人穿的衣服类似唐装的那种,我那时称这种衣服为地主服,印象中都是旧社会地主们穿的。
  “龙哥,人带来了。”水桶轻声汇报说,低头哈腰的样子,刚才那凶像荡然无存。
  “知道了,你们俩个先出去,让他留在这就行了。”叫龙哥的人用手指了一下开门的年轻人对水桶他们说。意思是叫水桶和司机出去,别在屋内待着。这让我心里很舒服,我就是不喜欢面对那水桶,太可恶了。相比水桶,这开门的年轻人显得斯文多了,模样与我差不多。
  
  水桶和司机很听话地出去了,开门的年轻人垂手站在一边,龙爷坐在沙发上如鹫般的眸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如乱针扎在我身上一般。我站着,强忍着不哆嗦。自小长到二十八岁,哪见过这场面啊,全是电视上的镜头。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终于理解高强出门为什么要带保镖了,原来不是为了摆谱,而是江湖险恶。
  
  “你哪的人?以前是干什么的?”龙哥问。我就说是哪哪的人,以前是微电机厂的工人,没有撒谎,这些情况我想他都已经掌握清楚了,千万别在这种事上耍花头,要耍也要耍点他不知道的情况,否则不是把自己往险境上推么。
  “工人?一个工人也懂瓷器?”龙哥阴着脸问,语气低沉而寒气逼人。我真怀疑他祖上是不是国民D的特工,那眼神像极了。
  听到这,事情很清楚了,不用多说什么赶紧自己擦干净屁股,我央求着说,“老板,我不懂瓷器,真的不懂,我是乱说一气的,只是想讨好傅总,您放了我吧,下回一定不乱说话了。”
  “到了我这,懂不懂这个问题就不是由你说了算了。”龙哥说,“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给你一个机会。”说到这,他突然停下不说了。到底是什么机会啊?急死我了,是真急,有救命的稻草绳还不拼命去争取?但人家不一口气说完,我急也没用。
  
  “去把屋里面的五样东西拿来。”龙哥对立在边上的年轻人说。年轻人一点头就进屋取了二件东西来,一个铜宣炉,一件蓝绿彩斑的双系罐放在画案上;然后又进去了取出了一件斗彩牡丹折枝牡丹罐、一个青花笔同;第三次进去后取出来一件重器,青花缠枝大梅瓶,共五样东西。我想这是他们早就为我准备好的道具了,接下来就该我表演,对于表演的结果与后果我不清楚,得听他们说明。
  “看清楚了,这里五件器物,里面可能有老有新,也可能全新或全老,你的任务就是把新和老的找出来,机会只有一次,不容许错一个,错一个下一只手指,五个全错下一只手,听明白没有?”龙哥说,目光一会如鹫一会如狼,一会白光一会蓝光。
  我再也禁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说不怕那是假话,那是死要面子的说法,刀都架在手臂上了能不怕吗?不当场尿尿我都已经对得起自己的祖宗了。我不是刘胡兰,也不是铁骨铮铮的文天祥,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一个喜欢古文物、历史文化的半个书生,在这种事上不能对我要求太高。
  
  见我哆嗦着不说话,双眼发直,龙哥并未因此而语气舒缓些,而是威逼着说,“开始吧,别耽误时间。”
  我见他是要玩真的了,吃不准自己能否真的全拿捏得准,还有一个担心,就算我全对的话他们会承认不?想到这,我认为还是尽量不要去同他们赌这个,风险九成!于是我再次央求着说,“老板,我真的分不出来,没那眼力,能不赌这个吗?”
  “拿刀来!”龙哥转头就朝边上立着的年轻人说了一句。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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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是要玩真的了,吃不准自己能否真的全拿捏得准,还有一个担心,就算我全对的话他们会承认不?想到这,我认为还是尽量不要去同他们赌这个,风险九成!于是我再次央求着说,“老板,我真的分不出来,没那眼力,能不赌这个吗?”
  “拿刀来!”龙哥转头就朝边上立着的年轻人说了一句。
  
  我一看这架势,完了,不赌也得赌了,这刀还是先别让他们拿出来的好,对着寒光四射的刀子更容易看打眼。想到这我便抬起双手不停摆动着说,“我赌,别拿刀。”听我这么说,年轻人站住了。我头上汗珠直冒,心里直发毛。八辈子的霉气全赶在这一年了,百事不顺,也不知老天爷对我的事是不是故意不管不问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走近画案。
  
  第一件铜香炉,底款为“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这个不难,细看之下为晚清之器,应该十拿九稳。
  第二件蓝彩的双系罐让我犯难了,这种器型见得不少,但这种蓝彩见得少,看器型和底足到唐代,但窑口是真看不出来,看不出窑口就无法准确地断定胎对不对。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我才认定是个仿品。
  第三件斗彩折枝牡丹罐,底款落的“是成化年制”,但东西一眼我就认了是个仿品,这个倒是轻松。
  第四件一个青花笔筒又有了些难度,也是仿得最好的一件,无款识,但器型明显就是大明崇祯之器。喜欢玩笔筒的藏友都清楚这个,瓷器笔筒为崇祯朝所创烧,特征也明显,价钱不菲,在此不多说了。我们清楚这些特征,仿者也自然清楚,清楚就仿得逼真难辨。
  第五件是重器,青花缠枝大梅瓶,型为永宣时期,纹饰和青花都有一眼,但画蛇添足,他们把底作了旧,这也等于帮了我一个大忙。
  看完了,心里有底气多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但不能掉以轻心又重新看了一遍。当年能看得懂这几个器物不是我眼力多好,而是那时的仿品和现在的仿品不在同一水准上,仿的技术还相对落后。以前信息量相对少,仿工一般是看图纸仿,准确性不如现在。
  
  “看完了?”龙哥问。
  我点点头,用手擦拭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珠子。
  “那就说说吧,祝你好运。”这鸟人还假慈悲地说祝我好运。
  我用手指着宣炉说,“这件是对的,晚清蚰耳铜香炉。”
  “为什么是晚清的,底款不是大明宣德吗?”龙哥问,问得很多事,猜对了不就行了?还问为什么。但他嘴大,他问我就得答,老老实实地说,“铜色自然,包浆不错,但器型不够规整,乳足过高,都为晚清仿宣炉的特征。”
  
  “往下说第二件。”龙哥说,也不表态我说得对否。
  “这件蓝彩斑的双系罐是仿唐代的器物,但蓝彩的呈色不对,漂浮了些,唐代蓝彩斑是元青花的前身应该具有元青花的一些特征,比如下沉入胎就是其中之一。”我用手指着双系罐战战兢兢地说,生怕说错了一句,招来血灾。说完我抬头望着龙哥,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别看我,再说说第三件。”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青花笔筒上说,“这件是仿明崇祯青花人物笔筒,故事题材也是常见的‘文王访贤’,但细看有几个地方不对,比如说胎不理想,崇祯瓷器质地坚硬细腻和康熙朝差不多;画工也由‘粗大明’转向写实、工细,染不出线,画风隽秀;青花发色淡雅有味等等……整体上为后来的顺治、康熙二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仿品在这些方面往往不能面面俱到,有些类似,有些则差别过大。再细看这件,青花用料不对,平涂手法比较乱,更不对,所以我认定为当代仿品。”
  
  “第四件。”龙哥这次说话更简洁,就三字,但语气间缓和了好多,这是个小小的转变。
  “这件斗彩折枝牡丹罐落的是‘成化年制’款,画的缠枝纹饰却是洪武时期的螺丝状风格,所以容易辨认。”我简单扼要地说,因为这个证据足矣。
  “最后一件。”龙哥说完从木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眼睛直视着我,让我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惧中。虽然心里怕怕,但对最后一件瓷器还是有把握的,因为仿得不太好。我说,“青花缠枝大梅瓶,型为永宣期,纹饰和青花都有一眼,但底做过旧了,如果不做旧还好些,能胡弄一些收藏爱好者的眼球。”
  
  五件器物我总算都说完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对方的宣判了,是死是活还是死缓我仍旧作不了主,我只是用心地干完了我应该努力之事。我说完了,叫龙哥的人也没表态,在我面前来回慢腾腾地晃动着,我想他定是在琢磨什么事吧?但愿他不要再为难我,我已经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和你们这些大鳄产生过节,只想平平安安地打份工挣点生活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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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08:27 |只看该作者
“你师傅或者说你老师是哪个?”龙哥突然停下了晃动问,语气没再那么凶。可能他是怕误整了自己熟人的徒弟吧,也算是个顾虑。
  我想,自己丢人丢到家就算了,还能说出高强的名字来让师傅跟着一块丢人么,肯定不能。即使这人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认识高强我也不能说,为徒之道以师为重吧。所以我说,“老板,我没师傅,因为自己喜欢古玩,一直在偷偷学习中,学了好多年了,但自己买的都是残器和普品,没钱玩贵的。”
  “我这有贵的,你想玩不?”龙哥如此说,让我糊涂。
  “我玩不起,老板你笑话我了。”我孱孱地陪着笑说,笑得很卑微。
  “又不要你出钱,有什么玩不玩得起的,在这里玩,明白?”龙哥的话让我第二次糊涂,难道今晚带我来就是欣赏他家的精品古玩?这事好没来由。糊涂就不能装明白,得摇头。
  
  见我摇头,龙哥又说了,“看你眼力不错,知识面也有,留下来跟着我干吧,给我打打下手看看货。“
  这回我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是留下来干活,一边帮他指导造假或者售假(这个还不太清楚),一边有机会让我看看真正的老货,加强学习。但这种事我不能干啊,想干的话也不至于离开高强、远避兔爷了,更何况眼前这大鳄比高强和兔爷更狠毒。我要是跟着他干了还有出头之日?说不定哪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心里就在想,留下来是万万不可,如果拒绝会是什么后果?而且又得如何婉言拒绝呢?见我不说话,龙哥发话了,“想什么?想钱的事吧,这个不用担心,你现在拿多少我给你三倍。”
  “不是钱的事,”我嚅嚅地说,“我,我不喜欢从事古玩的工作。”
  
  “你敢拒绝我?”龙哥冷冷地说。我打了一个寒战,心想,我这是什么猪狗命运啊,怎么总是被这些古玩大鳄压着耍着。难道喜欢古玩也是一种错?老天爷非得逼着我和古玩不能沾边?我不太喜欢怨天尤人,但有时不得不去抱怨,心里有屈啊。个个都把我当杮子来捏,捏来捏去的爱怎么捏就怎么捏,明的是请我,暗的就是利用我这个晚辈一下。我心里清楚这些没用,无造反的能力,逃或是束手就擒就成了狼狈之路。我越想就越来气,真想心一横哪个都不鸟,大不了就一命赴黄泉。
  我不回答他,龙哥就不高兴了,阴着脸又开始踱起步来。
  
  那一刻我竟然想起远方的父母来,想起他们的期望,想起他们对我的恨铁不成钢……所有的一切都是爱!如果我这样不清不楚地死在他乡,他们肯定伤心欲绝,人生无望。
  “如果我不同意跟你干你是不是要弄死我?”我挺傻地问了一句。话虽有点傻,但问的却是自己心里话,最想知道的事。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认为自己值得别人搞这么大的动静?”龙哥鄙视地说。他这一鄙视我反倒高兴了,自己小命没有危险了不是。我连忙叠声说,“谢谢老板!”
  “先别谢,二条路,一条跟我干,另一条你从哪来立马滚回哪去!”龙哥突然转过身来用手指着我的脸说,声音不大但威力十足,那架势就像是灭蚊喷雾剂的广告画面。
  
  毫无疑问地我选择第二条路,离开此地没什么大不了,谢天谢地!我高兴地说,“老板,干完这个月拿到工资保证就滚蛋,永远不再踏入这一片,这样行吧?”
  “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是今晚就离开,别和我讨价还价,我没这闲心。”龙哥说,“如果以后再发现你在此地出现就别怪我了,后果你清楚。”
  我一听傻愣住了,今晚怎么走啊?等我走回昆山天都亮了,怎么算也是明天的日子了不是。
  我还在想怎么走的问题,龙哥发话了,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去喊他们俩个来把他连夜送出昆山。”说完,龙哥转身去里屋了,直到我离开再也没出来。他进去后年轻人就拿起电话拨了起来,没多久水桶和原先那个司机就推门进来了。我看见年轻人朝水桶嘀嘀咕咕地小声交待了一方。
  
  之后,我被带上了车子。
  后来我想了想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根源在自己不谙江湖事,祸从口出。至于龙哥找我去主要就是想试试我的眼力对他的生意到底有多大的威胁性,还有就是看看我能否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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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大约下半夜一点多钟吧,我被押回昆山我的住地。车子停下后,我还傻呼呼地等着水桶来抓我的手,哪想他来了一句,“还不滚下车去拿东西!”我一机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等我拿上行礼送我离开啊!
  那一晚我享受的可是处级待遇,专车接送!还能怎么说,自嘲一把吧。
  
  我开门下了车,水桶坐在车上头伸出车窗外朝我说,“小赤佬,你快点,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收拾。”我没理他,直接往厂门口走去。
  门卫认识我,但还是罗嗦地朝我发脾气说,“下回这么迟回来你就睡外面好喽。”我也没理他,心里想,没下回了,我得滚蛋从此远离这里了。上了楼进了宿舍,同事们都睡了,该打鼾的打鼾,该美梦的美梦,唯有我焦头烂额默默地收拾着行礼“被”走人。走人不是很惨的事,惨的是我那未结的工资,白给台湾佬做了义务工。
  
  简单收拾了一下重要的物件我就拎着二个大包下楼了。到了门卫处时遇上了麻烦,见我三更半夜拎着二个包出厂,人家不让了,怀疑我是偷了厂子里什么东西出去卖。我同门卫解释不清楚,这事没法解释,说来话太长,心情又郁闷更懒得罗嗦。但我不解释清楚人家又不让我出门,正僵持时,水桶站在侧门外叫我开门。我一打开侧门,水桶就冲了进去,掏出一把匕首来架在门卫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想活命就别多事。”可怜的门卫哪见过这阵势吓得老脸都白了,身子哆嗦着。
  “还不走!”水桶朝我吼道。我拎起包朝老门卫投去抱歉的一瞥然后走出了工厂大门。这一瞥希望那可怜的老门卫能读懂也能理解我和他一样是无辜的。出了厂门上了车,我问水桶去哪里,水桶凶巴巴地说,“除了去火车站还能去哪里,难道还送你去酒店?”
  
  知道了去处后我没再说话,懒得开口也免得招来训斥。车子在漆黑的夜里朝火车站驶去。我不开口,但水桶并未因此而歇嘴,他还是骂骂咧咧地朝我说,“为了你这小赤佬,害得我们折腾了一夜,你他妈的要是瑞出现在昆山老子就一刀了结你,听清楚了没有!”
  黑暗中我点点头没吱声,但水桶看不到我点头,以为我不服气理他就怒了,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转过身抬手就朝我抡来,幸亏我躲得快,才免了一重拳。
  车子很快就到了火车站,扔下我之后两个家伙开着车一滋溜就跑了,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千万别在昆山等到太阳出来”。
  
  我拎着行礼步入候车室中。小小的候车室里没多少乘客,要是有心去数都能很快数出个具体数字来。我把二个包放在脚下,用双脚护着,然后坐下发呆。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快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行程还会被外人强力所干涉,从而改变去留问题。不光是我,换作任何人都很难想像得到。这是安定团结的新社会,不是旧社会,我怎么还能遇上地主恶霸呢?
  我摸出香烟来点火,一个民工走过来问我借个火,他同我寒暄问我要去哪里,我说不知道时他就笑了,关心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那言下之意是劝我遇事要想得开。我笑笑说没事,这笑笑就代表感谢他的好意了。多年后的今夜,我依旧能忆起那民工大哥善良的眼神,特别是刚经历过水桶以及龙哥的眼神之后,民工大哥的眼神就显得得格外温馨和亲近。
  那时的昆山火车站很小,小得夜里都没见到值班人员,这也让我有机会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边抽烟边想着去程。家是不能回的,回去之后除了躲在自己的窝里睡大觉什么也干不成。一包烟快抽完时我才决定买张车票去自己家的省城碰碰运气,看在那里能否找到工作。如果不行再作远下广东的计划,这是后话,眼下要先离开这里。
  
  折腾了一整宿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才上了火车,下一站并不算太陌生,因为我在省城附近的城市读过几年书,去过多次省城,能分个大概的东西南北来。上车后,我对自己说,“谈古,又出发了,祝自己好运吧。”
  火车开动了,将所有的旧烦恼抛到了脑后,太阳沿着车窗照进来很火很火,气温还在持续升高中,离真正的秋高气爽还有些日子。内心烦躁的人们还需静心地等待些时日,生活总在四季中轮回,等与不等它都在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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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省城下车后,我找了一家小旅馆先住下然后蒙头没心没肺狠狠地睡了一整天!身体乏力,精神颓丧,必须先恢复调整一下。写到这,有人可能要说了,谈古,不就是找份工作嘛,别丧气,天下工作多得是,没必要垂头丧气。
  
  这里有个社会大背景得说一下。
  上世纪末,全国的国营和集体企业在转型,工人还在纷纷下岗中,遍地是找工作的人,加上私企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就业岗位并不宽松。省城人多,下岗者更多,好工作更难寻。当年,我走了好多家职业介绍所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工资普遍较低。出来打工嘛,目的就很单纯了,一心一意想苦几个钱回去,不谈什么人生理想,与人生抱负更扯不上任何关系。
  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工作的经历我相信大部份人都有过,那种心情不多说你们也能理解。找不到工作就得在街上逛,睡在旅馆中更烦,那只能是坐以待毙,等斗志全无时就死得更快,出击是唯一出路。
  
  收藏讲究缘份,事业讲究运气,意思都差不多,总的来说都可以归结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能是我准备好了,也可能是上天看我走投无路给我一条活路。那天早上,当我穿过一条老式街道去面试时,眼前突然一亮!
  我看到什么可能你们已经猜到了。
  对,就是古玩!这世上除了古玩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双眼如此地大放光芒。我看到的不是一件古董,也不是一家古玩店,而是整条街的古董,这就是古玩早市。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古玩地摊,也从未亲眼目睹过如此之多的古玩,那一刻我就仿佛如红楼梦上那土得掉渣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目不暇接。
  当我挨着一个个地摊看过去时心里就不那么爽了,目力所及之下仿品新货远远多于老货。我当场似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地摊古玩生意,原来古玩行卖假售新可以这么明目张朗当街而卖。这和我以前在老家时的想法有些出入,这种出入也似乎让我明白了些什么。
  
  我挨着摊子一个个看去,自己感觉对的东西就问问价,我不是真买,而是在了解一下大概的市场行情。除了了解市场行情外我还了解到有关这个古玩早市的情况,每周日早上开市,中午前撤市。
  因为在早市上磨蹭了二小时,我错过了面试时间。其实我看到这个早市后已经不想去面试了,我在那个瞬间有了新的想法。我有铲地皮经验,有看货经验,何不自寻出路?归根结底还是割舍不了心中的那份对古玩的深深情感。以前我能铲到货源,但找不到销售的渠道,这个古玩早市无疑给我打开了一条通上美好明天的大门,我的希望在那一刻如活火山般迸发而出,不可阻挡!
  
  很多时候,人赢在决心和气势上。
  我的单飞外表平静,内心来势汹汹,这个唯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感觉到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虽苦而甜,虽累而乐。
  回到小旅馆,我先询问了一下旅馆老板娘,如果长期租个小房间的费用是多少,老板娘说最低要四百。这个价格过高,我承受不了。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解决住宿的问题。在这座城市里,我举目无亲,只有二个还无从联系的同学。找人帮忙是指望不上了,那就靠自己呗。我想,市中心的房子我有些吃力,那就去郊区吧。
  我坐上了一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直抵终点站才下车。
  
  下车后,我便四处打听哪家哪户有房子出租。很快,便找到了一间理想的房子,月租百元。房东是郊区农民,一对中年夫妇,为人可亲。房子为三层建筑,房东自己一家住二、三楼,楼下拿来出租。和我一起租住的还有一对年轻夫妇,也是外地人,男人在附近的工地上做工,女人在家带孩子。
  返回小旅馆,退了房,拎上包裹我就去了郊区,从此在这里开始了我新的生活,这是一片新的天地,虽有些荒芜、有些杂草,但我想,只要自己手脚勤快些,有份热情去耕耘,种出庄稼来是迟早的事。古人云“一份耕耘一份收获”那就听古人的,先耕耘再说。
  稍稍安定好之后,我买来地图着手研究起地域来,就像军事家似的,先攻战哪片,再攻占哪片,总的思路是先近后远,这样有利于费用开销上的统筹。琢磨了几天,眼看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是什么呢?交通工具!
  我去自行车修理铺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这就算是装备了。年轻就是好,体力好,冲劲足,敢闯敢拼!对未来的世界和美好生活充满了欲望,这是最难得的。我羡慕自己那年轻时的光阴,时常怀想时常留念。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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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0:21 |只看该作者
带上水和点心,背上包,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这些工作对我而言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进村,挨家挨户问,看货给价,一天下来汗没少出,水没少喝,东西也收了几个,出师还算顺风顺水,开局良好,有望收获,指日可待。
  
  几日下来,铜、木、瓷、玉等等都收了一点,全是老普,不值钱,刚好配地摊摆放,撑门面用合适不过。地摊上摆放的东西是有了,就算转手卖出去一些也挣不来几个钱,除了日常开销所剩就不多了。我想这样不行,还得再去收点稍值钱的玩意带着一起出摊,因此第一个周日早市我没去。
  我在省城附近的农村里收的第一件像样的东西是件瓷活,青花罐,画的是四妃十六子。
  
  什么是四妃十六子呢?当年我和你们一样并不清楚,只是觉得画工漂亮。
  有关“四妃”的说法有二种,一说指的是黄帝之四妃,即嫘祖、女节、形鱼氏、嫫母;又一说指的是唐初“贵、淑、德、贤”四妃。后人大多认可“贵、淑、德、贤”四妃,不为其他,单从字面上来看就让人更容易接受些。
  十六子的说法也有几种,一说指的是十六相或十六族的引申;一说是指舜为尧推荐的十六位贤臣;还有一说是指姜子牙点将时的十六位贤臣。后人就统称引申为多子多福光宗耀祖。尽管以上对“四妃十六子”的解释和说法各有不同,但它表达的文化内涵是一样的,传达着中国古文化的精髓:国运昌盛、社会和谐、百姓安康、家庭幸福、多子多福的吉祥寓意,同时也是反映了当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望和一种精神上的追求,有一定的文化内涵,深受老百姓喜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趣有,格调也高,值得推广。
  
  这种题材据说是兴起于大明,盛行于康熙时期。从历史角度而言与当时康熙朝国渐强、民趋富的大背景很吻合,四妃十六子图,又名庭院婴戏图,仕女和嬉婴纹饰几乎贯穿了整个清代的瓷器图案,以至到民国还有画者。
  再说说四妃十六子的青花罐,我见过的有一些,有的单只画四妃十六子,也有的为对罐,每只画两妃八子,这样配起来刚好是四妃十六子。罐子有康熙的,也有光绪仿康熙的。后朝仿前朝是正常的事,不光是不同朝代在仿,同一个朝代也在仿。比如宣德炉出来后,后世的大明朝就跟着在仿了;再比如瓷器上就有“康仿成化雍仿宣,光绪仿康熙”之说。
  
  我见到的那青花罐,通高21厘米左右、短直口、盖失、丰肩、器型整体圆润,宽平齐修足。四仕女线条流畅,表情生动,婀娜宛若天仙,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真苗啊”。再说十六个孩童,个个嬉戏,生龙活虎,神态可爱。
  此罐青花发色并不青翠,而是呈现出灰暗,为青中闪灰色。也正是这颜色帮了我的忙。为什么这么说呢?在我之前有几个铲地皮的去过物主家,吃不准罐子能否到康熙,加上价格不低所以放弃了。我知道这是康熙朝早期青花的发色,和顺治朝类似。这种暗灰色不抵康熙后来的青花青翠、明快亮丽,但仍不失一件民窑精品瓷。我当时的断代依据是胎釉和画工,胎釉结合紧密如玉,画工精细、染法自然,这是后来仿者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么说你们可能不好理解,如果对照实物多上手,就是一眼的事。所以说收藏练眼力唯一的途径就是多上手,多琢磨,光听老师授课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
  
  罐子的主人是个老头,从攀谈我得知老头的儿子是个小包头,家里收入挺不错的,罐子可卖可不卖。我看了看他的房子以及家里的陈设,证明老头没说谎,是实诚话。老头告诉我说,这罐子先前有三个人来看过,都嫌价高了。我问多少,老头说要三千,低于这个数不考虑出手。
  这个价钱比我心里的底线还是偏高了一点,不过也不算离谱,我问老头为什么要价这么高。老头说听他爷爷讲,这罐子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可前面来收货的人都说只有一百多年历史。
  
  我原本是想蒙老头一下,这罐子是光绪仿康熙的,也就一百来年时间,既然人家先说了,我也就不再好蒙什么,只好如是说这罐子到康熙,有三百年历史。老头听我这么说就很开心,乐呵呵地说,“我没说谎是吧,前面那几个人就是不信,总以为我说了谎,我这么大年纪的人好意思说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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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0:49 |只看该作者
我想吃下这个罐子,就连连点头极力配合着老头,目的就是搏他一开心。老头一开心,兴头一上来说不定就让让价给我了。就算我这打的是如意小算盘吧,打总比不打强,这叫争取。
  “小伙子,你真想要这个罐子?”老头笑呵呵地问。
  “真想要啊,只是我没那么多钱,口袋中钱不够。”我笑笑说。这句没打小算盘,是实话。我能大概地知道自己口袋中只有二千来块钱,具体不是很准确。
  “差得多不?”老头突然收住笑问。我理解他猛然收住的笑,关系到钱的事不能嬉皮笑脸,这是动真格的事。
  
  我没立马回话,而是当着老头的面把口袋中的钱一古脑全掏出来搁在桌子上,然后一张一张地数起来。我数的声音有点大,目的也很明显。散钱不算,整张的二十四张。数完后我还是没说话,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老头子。老头子如果说行,我就扔下手中二十四张钱抱起罐子就走人。
  “差六百啊,差得有点多。”老头朝我说,语气中有点替我婉惜之意,又有点为自己不舍。我沉默着在想如何说,如何开口才让老头不太为难能够接受。想来想去也没好办法,老头也还在犹豫。我就说,“大伯,要不这样吧,这罐子算二千六给我,下个星期我再给你送二百来如何?”说这话吧,其实也只是说说,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这种鬼话?
  
  老头说,“小伙子,看你也是个本份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东西你就拿走吧,赚了钱回头再补我一点。”我没想到,老头还真的点点头同意了,这真是运气,就像乒乓球比赛中的擦边球一样,特别舒服。
  至于老头为什么肯二千四卖给我了,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他开价是三千,心里价位估计在二千六上下,理想一点二千八。后来看与我还算投缘,二千四卖了也差不多。至于二百块钱,他也不会太当真,有就收,没有就算。要说缘分也有一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没法细说,只能意会。
  
  过来时间不久,我再次去那个村子时遇上那老头,我就把二百块钱给他了,让他夸了好几句,还带着我去他亲戚家买了几块清代的玉佩。人有时就是这样,将心换心,心的力量比钱来得更实在。
  
  有了这个罐子我就有了去早市的冲劲。光是大刀长矛的上战场没杀伤力,这回算是有了一把盒子枪了,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打心底里很喜欢这个青花罐,不忍出手,但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个古董贩子,不是藏家,我需要钱来周转,需要营生,需要生活下去。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我不但不能收藏这个精美的罐子,而且还不能在自己手上把玩时间长了,必须尽快脱手,越快越好,因为我已经没钱了。
  
  一大早,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早市,这是我的第一次出动,我看得很重,希望自己能满意而归,从而信心百倍地在省城活下去。
  一块帆布就地而铺,摆上各式杂件就算开张了,坐等营业。那时前来早市逛地摊淘宝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冷冷清清,摊位前基本上没断过客人。这个看过,那个来,大多只是看看,问问价,不诚心做买卖。我的重点在罐子上,对那些老普的小杂件没心思,只想把罐子当天脱手。我越是想脱手越是脱不了手,反倒是那些小玉件卖出了几件。
  
  到了九点多钟就见有人收摊了,就在我以为罐子卖不出去时摊前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第一眼我感觉这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来人先是站着扫了扫我地摊上的货,然后把眼睛停留在青花罐上,盯了几眼,然后他才蹲下来伸手去拿起罐子来打量。
  稍作上手后,把罐子放回原处。我以为他看不中要离开了,所以也没说什么。就在这时,他主动问我,“这个什么价?”
  “五千。”我迟疑了一下伸出五指张开着对他说。
  “晚清的东西值不了这么高价。”他说,语气有些轻视我。
  “开门老康的器物,”我解释说,“怎么可能是晚清的呢。”
  “又没年款,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他接着问。我想他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把东西说年轻些无非是想还还价。所以我就说,“老板,到不到康熙这个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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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1:19 |只看该作者
“开门老康的器物,”我解释说,“怎么可能是晚清的呢。”
  “又没纪年款,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他接着问。我想对方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把东西说年轻些无非是想还还价。所以我就说,“老板,到不到康熙这个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呵呵。”
  “价钱你能让多少?”这人没再有关断代的事与我辩解什么,而是直奔价钱。按正常来讲,五千基本上也是我的心里价位了,但那时情况不同,急等钱周转,所以我迟疑了一下说,“最低得四千五。”
  
  “四千,行的话你就拿上东西跟我去取钱,不行我走人。”他倒痛快地说。说得这么痛快就代表了有一定的利润空间,虽然想到这层我也不好再坚持什么,麻利地收拾地上的东西装入包中推着自行车就跟他走了。他一看我推着自行车就皱起了眉头,我起初错以为他是看不起我和我的车,其实不是,他说他是开车的,我骑车哪能跟上他啊。后来,他找了一个地方,让我把自行车临时放在那,然后我背着二个大包,坐上他的车一块走了。
  
  此人叫岳松鹤,这是名片上的名字,真名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有些玩古董的人喜欢给自己取个高雅的名字,以此来显示出自己的品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名真姓。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依各人而定。
  第一次去岳松鹤的家,他只让我进到院子里没让进家门。院子里有张石桌和四张石鼓,他叫我坐在那等他。趁他进屋取钱时,我草草地打量了一下,院子不算大,但有花有草有树木,地上铺的是河卵石小径,虽说不上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但整体上看来倒不失雅致。我心想,要是自己以后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心满意足了。
  
  人的目标都是一步步实现的,早期的目标不大,由小及大,到最后的无欲无求才是最终境界。“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是清代文人陈伯崖撰写联书中的下联,全联是“事能知足心常泰,人到无求品自高”。上联有点俗气,不如下联雅致,所以知下联者比知上联者要多。在我的印象中这陈伯崖没什么名气,但他的学生是清代文学家纪晓岚。学生名气大也显得老师有份量。
  藏家可能做得到“人到无求”的境界,但古董商很难,习惯性求利了。我自己就是这样,有时想要淡泊人生,不强求,不为名利羁绊和困惑,但是太难。努力一番之后回过头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俗人,一个有点俗气的古董商,偶尔附庸风雅装装斯文、追随于文化人,其实底子里还是一个技工。清楚自己,给自己定位准确些利于享受生活。还是那句话,泥鳅终是泥鳅,拉不成黄鳝那般长。
  
  没一会,岳松鹤从屋子里取了钱出来后把钱递到我手上让我数数,然后又递给了我一张名片,说,“小伙子,以后收到好的玉器和瓷器你就给我打电话或是直接往我这送,只要东西好,价钱好说。”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有了客户还不乐?这样资金周转得就快,最快的时候能几小时之内转手挣钱。就像是卖包子似的,热乎乎地出售,还烫手。拿上钱后,按理说我就该走了,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但我想了想硬是没憋住地问,“岳老板,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岳松鹤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后肯定地说,“没见过,你可能认错人了吧?”我想可能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就尴尬地笑了笑。
  
  “小伙子人不错,挺实在的,”岳松鹤夸着我说,“你地摊上的东西我大致扫了扫眼,没发现新货,这很难得。”这些老杆子就是眼力好,那么轻松一扫眼就把我地摊上的货看了个大概,这让我不得不服,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差距不止是在财富上,也体现在眼力和知识上。
  “谢谢岳老板的夸奖,我会努力向你们这些前辈们学习的。”我笑着说,心里很开心,感觉院子里刚才一阵子开了好多花。
  “你老家哪的?听口音有点熟。”岳老板又问。
  我稍顿了一下说,“就住这附近的,以前从外地搬过来的。”我没敢说实话,主要是怕他们会欺生,到时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我就退出来了,还得赶回家吃午饭,然后下午再去附近农村转转,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再说,刚挣了一点钱,劲头更足,也不觉得累,骑车都有如神助脚下生风。
  年轻时的想法简单些,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关键是活得有奔头,有希望,能感觉到明天是晴是雨还是雾,这是最主要的,所有信心和动力都源于此。夜深人静时,我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一点生活的点滴和感悟,或是做做古玩知识的笔记。业余生活是单调点,但无烦心事,简单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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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02:12:06 |只看该作者
打眼很痛苦,捡漏贼幸福,这是铁定的,没有会傻呼呼地反对这种说法。
  刚开始,我想打眼都没机会,因为我从事的是地摊生意,我也没实力去吃下那些高仿货,捡漏倒是常遇见,大漏小漏隔三差五就能运气一下。有些漏是自己清楚的,吃的就是卖主不懂东西和行情;但有些漏是无意的,自己当场也看不懂,低价吃下,转手高价,这是最开心之事,比明知捡漏还要开心。遇到很长时间没看懂之器,也会被捡漏,到后来意识到时已经完了,但也不十分气恼,觉得有乐、有趣,还嘲笑自己太笨,当时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再说那天吧,我去一个相对偏僻的村子里收货时就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卖货的是个年轻人,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外表,一看就是地道的庄稼人,干的也是农活。当我问到他家时,他告诉我说,“兄弟,你来迟了,前几日我刚把东西卖了。”听他言外之意是卖了值钱货或是一批货,否则也不值得这么说啊。
  “你卖了什么?”我便问。
  我一问,年轻人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补话说,“也没什么,就几样小东西。”他这一遮掩我倒更好奇了,肯定有戏。明知有戏我也只能心领神会,这种事不宜多打听,惹人烦不算还有可能引火烧身,所以我只是随便地问了一句,“全卖了?还有剩的没?”
  “有还有一件,不值钱,你要的话就随便给点钱拿去吧。”年轻人说,“但回头不要说在我这买的,这是规矩你懂的。”
  我笑笑说,“我懂,东西在哪?”
  
  年轻人就叫我跟他进屋,然后从拐落里拿出了一个满身泥巴的执壶,猛一看像陶器,观赏性很差,没卖相。见对方已经拿出来了,那我也不太好直接说“太难看了,不要”如果这样也太直了点,不管怎么样得看一眼,然后委婉些说不要也不迟。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执壶全身浑圆端庄、粗口外撇、短颈;釉色青而微黄;胎松而干,呈暗红色;壶流及双系竖耳下方各有块褐斑,褐斑处有相同贴花,显而易见为模印花纹,再细看之下可辨为贴花后再施的褐斑,为釉下彩。
  粗看之下我从“胎干、器轻”上认为此壶看老,再从“短流”这一特征判断为唐朝或唐以前之器。判断只是自己心中的想法,不一定就对,再说窑口不知,价位也不详,实在有难度。
  
  物主人都说了,叫我随便给点钱,当时我就想,先开个低价再说,货主愿卖就当场付钱拿走,不愿卖自己就先放弃,回家先翻翻资料求证后再来买。两种方式中当然是前种好,因为我回头再来买价钱肯定要高,货主也会知道我是有备而来,说明东西能值点钱。
  “这东西不像是瓷器像陶壶,再看这青不青黄不黄灰灰的不好看。”我对货主说。
  “我知道不好看,但东西包老,这个你放心,这样吧,你给个三百块钱好了,行的话你就拿走。”年轻人倒是很爽快地说。但我心里也吃不准这三百元是不是给高了,就说,“三百我不能要,价钱高的话拿去一会也卖不掉。”
  我把瓷壶说成陶壶这是有意的,正常的杀价方式,但说三百不要是诚心的,也是心里真的太没底。年轻人见我不要就说,“好了,二百,再不要我也不强求你了,我自己先留着。”
  
  听对方说只要二百,我把地上的执壶拎起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认为年轻人没撒谎,东西确实是老的。我们平时就怕收到新东西,只要东西是老的,价格又不高就肯定不会亏本,大不了多放些日子再出手。
  “喂,兄弟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我得下地干活去了。”年轻人催起我来,可能他心里想,这家伙太娘们了,一个东西来来回回地看也拿不定主意,这眼力干脆回家陪老婆种地好了。
  
  我付了钱,吃下这执壶就回住处了。我得先弄明白这执壶到底是不是唐代的,又是哪个窑口?但手上没书,又没老师可请教。我得骑车进城去趟新华书店买几本资料书才行。东西弄明白了,即使不挣钱心里也舒服,怎么说也是多了解了一个窑口,多了解一些器物,知识和经验永远是第一,它才是挣钱的武器。多年来,我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能从我的描述中判断出这是哪个窑口的器物吗?请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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