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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ai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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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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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7 12:17:34 |只看该作者
小白脸:还有要问的吗?
  谈古:有啊,你是怎么晓得老干部家有一张汪士慎的古画?
  小白脸:这老干部有个臭习惯,爱显摆,每月初总要把画挂出来招摇一天,可能他自己不觉得是招摇,以为是在享受吧。
  谈古:你就打起了画的主意,又搞来一幅老仿,是不是?
  小白脸:说反了,我是先淘到了这张老仿后苦于卖不出去才想到老干部家的真迹。
  谈古:不对啊,哪有这么巧的事二张画就一样?
  
  小白脸:为什么要一样?只要是风格接近就行了。
  谈古:你不怕买者见过老干部家的真迹?
  小白脸:我又不卖给本地人,哪有这种可能性?再说了,真万一被看出来我又损失不了什么,画不可能通过我的手堂而皇之地去叫卖,这是常识,换作你也不会这么傻啊。只要是做局就有风险,无风险哪来高利润?
  谈古:那你不怕小偷反过来敲诈你一笔,或者说真使坏将画偷了出来?
  小白脸:你以为小偷是你啊?
  谈古:怎么说?
  
  小白脸:小偷有这智商他还用做什么小偷。
  谈古:哈哈……
  小白脸:问完了吧?把东西给我,记住我们之间的承诺,此事不得说给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谈古:呵呵,别急啊,还有问呢。
  小白脸:你快点,哪来这么多问题啊。
  谈古:我这样推测,卖了画之后你就通知老干部画藏在他家里,但是你不怕老干部去公安局说或者是对外说画找到了吗?如果这样岂不是把画的信息透露给了买家?
  小白脸: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是我写了张纸条给他,告诉他画的藏处以及特别交待,此事不得申张,如果硬要把此事往外说,那就不能保证他家的画会安全一直存放下去,下回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谈古:这又是一个高明之处啊,既稳住了老干部,又迷惑了买家。
  小白脸:迷惑买家只是暂时的,假的东西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看出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谈古:你不怕买家找你后帐?
  小白脸:关我什么事?没理由找我,我只是一个中间人。
  谈古:也对,但是不管怎么说吧,这画可是把曲老板给害了一回。
  小白脸:我早想过了,这种事害不了他们,那些人一年四季在外面坑蒙拐骗惯了,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大不了苦笑一下就成了过耳风。
  谈古:那你不怕他以后不找你做生意?
  小白脸:你问得有点多了,谈老板,该答的我都答过了,你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才给我啊?
  谈古:呵呵,不问了,行,我去给你取东西。
  
  至此,谜底豁然而解,交易完成。
  虽说这事过去了二十多年,但小白脸肯说出来我还是很感激,也算是替我师傅高强解了一个迷团。我师傅当年也想到了小白脸做的局,只是好多细节上的事解释不通,他也不能当面去问小白脸,一是大环境不允许,二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而我就不同了,事情过去多年已经不用再管这些副作用,该怎么想就问怎么问,事情搞清楚了,心里就一洗多年来的困惑变得舒坦起来。
  关于小白脸的做法,我不宜也不应该点评什么,说出这段往事只是怀怀旧,想想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娱乐性和趣味性的成分大于去讨论属于道德范畴的问题。作为一名古玩爱好者、古玩藏家以及古董商,玩的是知识,是开心,总希望轻松愉悦些,但事实上为了利益,为了金钱,少不了惊心动魄之事,细细思量开来,这也是种乐趣,打眼和当棒槌的乐趣。
  
  古玩的魅力,古玩的张力在无数个异于常人的事件中扑面而来,于扑朔迷离中玩的不就是一份心跳吗?这是个文化大PK的时代,不学无术者终归要为自己的轻率埋单,少不了要多花费些钱财多交些学费,眼力学的成熟是个成长的过程,急火猛攻不成,得如熬汤,温火慢熬,时间久了,骨肉入汤汁,味才正。作为爱好者,不要怕交一定的学费,只要自己掌握好度,在棒槌中慢慢成长为大鳄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我的祖师爷瞎子李一直没能为我师傅高强娶上媳妇,这不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社会大背景所限制。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中国还有非农和农业户口的严格划分。农业户口嫁娶非农户口是愿意,但要非农户口嫁娶农业户口那可是万万不能。
  
  高强娶城里的姑娘难,娶乡下的吧,瞎子李又不甘心,他就是想把高强留在身边当自己的儿子来相待。事情一拖再拖就到了八八年,一筹莫展的瞎子李看到了希望,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瞎子李想,把高强户口转到城里来不就可以了吗?但是这转户口的事可没那么简单,很难!如果时间再往后推个三、四年时间,这非农户口可以花钱买那就容易多了,可哪个能算得出来这历史性的重大政策呢?再说这如今的非农户口白送人都没人要,巴不得自己是农业户口,好歹在家有块地,种不种的无所谓,国家免税,政策服务三农。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虽说难吧,但最终还是让瞎子李想到了一个法子。瞎子李想到的是“顶职”政策。那时候国家有规定,企业职工内退后可以让自己的后代顶职一人到单位上班,而且户口也“农转非”。瞎子李没后代,他看到同事的孩子进了油厂就想到了高强头上,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可是这高强如何才能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儿子呢?光是“过寄”过来肯定不行,这种事太假,单位上难通过。进而吧,瞎子李就想到了和高强的姑妈成亲,这样就和高强成了真正的一家子。想到这茌后瞎子李并没有因此而乐起来,因为他不知道高强会不会反对此事,即使是假结婚也怕高强误会自己,如果高强不乐意、有想法,就坏了这份真挚的师徒关系,所以瞎子李犹犹豫豫了好长时间才开了口。
  
  瞎子李对高强说,“小强,我想退休让你顶职进油厂,这样你就能农转非了。”高强一听并没高兴,反倒劝师父说,“师父,这种好事我们就不去想了。”
  瞎子李便问,“为什么不能想?”高强说,“我也想啊,但只有儿子才能顶老子的班,我晓得这事没我份,行不通的。”
  “我没有儿子不是。”瞎子李不好一下子明说,只能是一步一步地套着高强。
  “那只能是便宜油厂了,可以少安排一个人进去混饭吃。”高强并不能明白瞎子李心中所想啊,所以他没着师父的调,接话也不挨边。
  
  “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这样可以争取到农转非的机会。”瞎子李装作惋惜地说。高强一听就乐了,说,“师父,你说得可不对,如果我是你儿子的话也就不是农村户口了,和你一样是非农。”
  瞎子李见高强就是转不过弯来,心里很是气恼,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引导说,“那你愿意做我的儿子不?”高强眼皮眨眨地说,“师父,我一直以来就把你当半个父亲看待的,这是心里话。”
  “你把我当半个父亲看待是没错,但终究不是父亲,没有法律上的这层关系你自然就顶不了我的职,进不了油厂,唉。”瞎子李唉声叹气地说。
  听到这,高强似乎明白了师父瞎子李心中所想之事,但他又不明白师父到底想说什么,为何又这般吱吱唔唔?高强猜不透师傅的心思,就不敢乱说话,只能是试探着问,“师父,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啊?”
  “是有话想说,但不太好说出口,也不知你会怎么想。”
  “师父你还跟我客气啊,有什么话直说好喽。”
  
  “我认真地想过了,能让你进油厂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瞎子李鼓足劲头说,说完眼睛盯着高强,想第一时间从高强脸上表情的变化来揣摩高强真实的心思。
  高强怎么想呢?
  心中乐啊!
  他是明白了自己师父的话外之意,这也正是他所想的,一直以来就想为自己的姑妈和师父牵个线搭个桥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二位至亲的老人着想。但高强有顾虑啊,怕师父看不起自己出身农村的姑妈,所以一直也没敢明说。高强心里头乐就禁不住地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瞎子李一见,心想坏了,这徒弟脸上怪怪地在发笑呢,显然是认为自己在异想天开了,就赶紧补话说,“小强,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和你姑妈真结婚,就是假的领个证,这样你就名正言顺成了我的家人,可以想办法进油厂转户口,你明白不?”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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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7 12:18:45 |只看该作者
瞎子李说这话时有点木木的,口舌头之间也不顺溜,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徒弟而是师父或是长辈。高强听瞎子李这般说,就呵呵笑了,高兴地说,“师父,你不应该假想,我认为你应该真的这样去想,顶不顶职的事我认为不重要,我觉得你和我妈妈真的很般配,以前我有想法不敢说,怕你看不上我妈,现在就看师父你的了,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那我就马上回家同我妈说去。”
  高强如此说,瞎子李心中一块巨石才落了地,但嘴上还是说,“你可以回家同你妈妈先商量着,但一定得说清楚了,只是假结婚,办个证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说啊?”高强不理解地问。
  “不要给你妈妈有什么压力和顾虑,懂不?”瞎子李解释说,他这也是为高强的姑妈着想,怕人家不乐意又撕不开面子来回绝。那瞎子李对高强的姑妈有无意思呢?我想是有的,否则也不能为了高强拿这种大事来作代价。
  这下高强算是彻底地明白了,嘿嘿笑着说,“这个我懂,我下午就回家去,明天一早上来。”
  
  当天下午,高强就真的回了老家。
  让高强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开口提及此事就被姑妈给一口否决掉了。姑妈的意思是说自己都这么大年龄了不能再嫁人,会被村里人笑话的,再说了还嫁给城里人,也不般配,这让人怎么看?自己是牛的命,吃的就是草,习惯了。
  高强就故意说,你不同意嫁的话那我的户口就转不了,得一辈子在农村待着。姑妈说,按理讲你有机会去城里过日子这是好事,但这事得看命,命里有才会有,命里没有强求不来,叫我去和别人结婚来换取你的非农户口会让人看不起,自己以后也在熟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这种事万万不可以。
  
  原本,高强就是把姑妈和瞎子李的幸福结合放在第一位的,这事想了好多年,原以为师父不会同意,没这方面的意思,现在见是姑妈不同意才情急之下说了自己进油厂、转户口之事,以为姑妈会考虑自己的前程而同意,没想到让姑妈更加反感。见此情况,高强只好全盘托出地说了瞎子李的意思,如果姑妈不同意真结婚可以假结婚,以后俩人还各过各的,一个城里,一个乡下,各不相干。
  姑妈觉得这事还是不妥,太突然了!虽说自己和瞎子李也比较熟,也不在乎瞎子李的容貌,但这老来婚姻之事太大了,很大的一件事,心里没足够的准备哪行?老人家想的和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凡事想得远,想得透。年轻人大多不管这些,觉得合适就草率从事,先过到一块再说,不行立马分开。
  
  高强很年轻,他捉摸不透二位老人的心思。原先以为瞎子李不会同意,姑妈会同意,现在事情反过来了,瞎子李同意,这姑妈倒不同意了!这出乎意料之事就是让人纳闷,让人费解。但为了这对老来伴,高强还得劝自己的姑妈,就叫姑妈别想太多,这事没必要看别人的眼神,自己怎么过舒服就怎么过好喽,再说去不去城里过日子不是还由自己来选择么,种地或不种地都可以的,关键是有个老来伴了。
  
  姑妈最后说,伴不伴的倒无所谓,只是可以解决你的户口和工作上的事,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得想周全了。
想了几天后,姑妈才松了口,同意和瞎子李领结婚证,但条件是先不生活在一起,还是各干各的活,各过各的日子。
  这结的是哪门子婚哦?
  我个人觉得吧,高强姑妈的做法无可厚非,符合时代的一定特征。她可以先不管这个,得让高强转了户口进了油厂成为城里人才是正事!
  
  听说为了高强能顺利地进入油厂,瞎子李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好在他是会计,多多少少也算是单位上一领导,有一定的关系。再不济,他还有一堆值钱的古董,硬是塞给哪位主事一件这事就差不多成了。现在我说这事是很轻松的,就当年的实情而言,瞎子李还是得用心用力去做的,否则难成。
  人与人之间讲的就是个缘份,有缘千里万里赶来相会,无缘对面也不曾相识。高强和瞎子李从偶然的相识到忘年交再到师徒情最后到父子,一切都在常人意识范围之外。用佛家的话来说,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可不是么,多深的缘分。命运中的幸运之神不停地向着高强招手和微笑,让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
  再说高强的姑妈一直就没搬到城里去居住。当然喽,至于她老人家有没有和瞎子李同居过这事我真不知,因为不好打听啊,哪能猛张飞似地就朝师傅高强开口问啊,那我就成了标准的三八。不光是三八,也不礼貌,得不到答案的同时还让师傅高强尴尬一回。这种事谈古肯定不为。
  
  高强进了油厂后基本上就脱离了木匠这一行当,但也没好好地上过几月班。他对油厂的活半点兴趣都没,用他的话来说是太枯燥了,还不如干木匠来劲。高强的心思不在油厂,上班就是混混日子,主要精力倒放在收古董上了,没事就骑个自行车下乡收老货,成了标准的铲地皮者,也是我们这一片职业化铲地皮的第一批人。
  高强收来的货大部份是老普,瞎子李也不喜欢,全当生意在销售。一个产,一个销,产销一条龙,生意也算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最不喜欢这句话,一写到这句词时准没好事发生,但又必须得写,好事坏事都得往实处写,这才是往事,才是真真的事实,才符合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北宋文学家苏轼先生就曾高度概括道“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唯有“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这般去祝愿而已。祝愿毕竟是祝愿,它成不了事实,宿命之事不可违吧。
  
  退休之后不久的瞎子李意外地得了肝病,先是肝硬化,尔后转为肝腹水,多亏了有高强母子俩照顾,否则那晚景真叫一个凄凉。当我听到这些时,才深深地理解了瞎子李为何要千方百计要把高强留在身边的缘故。
  瞎子李没什么存款,看病时只能是忍着不舍出手自己的藏品以换取治疗费用。起初,瞎子李还对高强说,算了,不治了,卖掉那些宝贝实在是太可惜了,给你留着吧。高强哪会同意,就一次次地劝说瞎子李,这才征得他的同意。我想,瞎子李就是典型的“迷古”者,穷俭一生,到弥留之际时首先想到的还是古董而不是自己的生命。这分执着也属罕见了。
  
  话题引开说去,那些古玩的前辈们,平日里缩衣节食,以有限的钱财四处淘得价值连城的古器物,到临终时分文不要全捐赠给了国家,这也是份崇高的爱好与兴趣,同时也是将这份爱好转化成了一种责任和义务,保存住先人们的遗产,宏扬着民族悠久的历史文化,才使我们这些后来者有幸目睹那些灿烂的古代文明和艺术。在视觉和精神享受的同时,我们不能忘记这些人,比如王世襄老人。
  
  高强的姑妈丢下农活,悉心在医院照料着面色晦暗、皮肤发黄的瞎子李,这种照料是无幸福可言的,唯有不尽的辛酸和于心不忍。但是她万万也想不到,命运之神会安排她比瞎子李还先行一步离开这繁华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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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的姑妈丢下农活,悉心在医院照料着面色晦暗、皮肤发黄的瞎子李,这种照料是无幸福可言的,唯有不尽的辛酸和于心不忍。但是她万万也想不到,命运之神会安排她比瞎子李还先行一步离开这繁华的人世间。
  
  由于长时间在医院里照顾瞎子李,高强姑妈心情很不好,日子过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分不清白天黑夜。上了年纪的人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出事,我们当铭记在心。
  再说那天吧,高强姑妈上卫生间时不慎摔倒,而且头部刚好摔在水泥台阶上,造成头颅骨折,虽说进行了长达几小时的及时抢救,但还是在无奈辞世而去。这个打击不光是对瞎子李还是高强来说都是巨大的!
  
  忍着沉重的悲伤,高强把姑妈的遗体运到乡下老家在村里人的帮忙下入土为安。没过多久,瞎子李医治无效也撒手人寰离开了高强。一个完整的家庭在瞬息万变的变故中支离破碎如一座精美的观音瓶落地而碎!
  原本对生活正憧憬着鲜花般美好的高强,一下子就从天堂到了地狱!我们没有切身经历过高强的那段过程,所以无法准确无误地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但是结果是不言而喻的,那是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个家庭从组建到匆匆毁于一旦,变故太快了,此后的高强,有可能颓废不堪,也有可能沉沦一生。我们庆幸地看到了坚强意志的高强从揪心而郁闷的生活中走了出来,而且是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如果不是后来的那次不慎导致的一生悲剧,我想我的师傅高强是个成功的商人、藏家以及古文化的研究者,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
  
  瞎子李和姑妈相继过世后,高强一边在油厂无精打采地混着一碗饭吃,一边默默地研究着古董。他说自己的那段时间里,眼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于没有同事和领导,只有古董陪伴着自己,支撑自己日复一日美好地生活着的就是古文化所产生的力量。此时,高强并没有幻想有一天古玩行业能让他富足于小城,更多的是一头扎进去的喜好。我想,这和他与瞎子李长期相处,耳濡目染的熏陶不无关系。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天性,与生俱来的东西,就像是佛家中的“慧根”之说吧。
  
  高强一边钻研着古玩,一边慢慢地从事着古玩的交易,慢慢地由小及大……到了九十年代初,国家对民间古玩的买卖政策放宽了,给了古玩商们一片新的天地,这才使得高强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其间,兔爷也开始了单干,他和高强自然就成了商业伙伴,频繁地交易着。
  起初,高强也不了解外边古玩的行情,东西基本上靠外来的古玩商转手出去,价格相对就便宜很多,而且是对冷门的东西容易被捡漏。我想,兔爷在早先时候没少捡我师傅高强的“漏”,这是眼力和视野双重经验所带来的结果,很正常的事。再后来,高强自己慢慢地拿上东西跑外边兜售,这点又先了小白脸、狐狸、老猫一步。
  
  高强就很快和油厂领导达成了协议,停薪留职专职干起了古玩生意。再后来,油厂倒毙了,由大集体企业转为私营企业,高强就和油厂没了任何关系。这点可能是瞎子李在九泉之下所料想不及的。但他老人家不用后悔,因为正是他老人家的厚爱与坚持才让高强从一个乡下娃混到了城里,学会了古玩知识和看古董的眼力,拓宽了视野,并一步步地走上了成功之路。
  再后来,高强成家了,随后,高强就把自己的亲弟弟老三以及亲妹妹高霞带进城了,他可能想学自己的师父瞎子李,把亲人们从穷山沟里带到城市中来扎根生活,同时也为亲生父亲减轻负担,缓解家庭经济上的拮据和窘迫。
  老三之后就有了谈古,就有了这部书的面世。
  
  以上所写是对我师傅以前生活的简单描写,目的只有一个,让更多人全面地了解我师傅高强,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以及后来。万事都有源,如何去评价一个人,他的种种,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看法和想法也不同。作为我来说,心中难免有感恩之情,言辞之下肯定有偏袒于自己的授业恩师,有不妥当之处请读者谅解。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历史也总是由后人所著。我们不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凡细节都得打听清楚,观一叶而知秋,从有限的细节处找到自己所想知的事情,所想了解的事情就足矣。
  关于我师傅高强的往事部分就先写到这了,至于他那些年从事的古玩交易佚事以及由贫致富的过程就先不说了,以后看机会再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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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ixin 于 2011-6-19 02:06 编辑

[续:从这节始开始恢复讲述我的故事,为便于大伙能接上以前所著,特地连接多些,帮大伙找找记忆。]
  
  
  我在省城附近铲地皮之事,不光是没有告诉老三,就连我的父母也没告诉。父母一直在反对我从事古董行业,我也承诺过不干了,现在重操旧业无法自圆其说。父母也一直以为我还在江苏打工。我的想法很简单,等日后挣了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亲,父母自然就高兴,不会再计较我干的是哪一行,钱又是怎么来的。孩子有出息了还用问那么多吗?
  
  我给父母写信时也一直谎称自己在江苏打工,只报喜不报忧。那感觉自己所从事的就是违法之事,只宜偷偷摸摸地干,不能让亲人和朋友知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这日子过得能有盼头,干得起劲,偶尔还能得意几分就足了。
  
  那些日子里,我干得虽说不上风声水起,也算是有声有色,挣钱不算多但远强于在工厂里所挣。还有就是自己的眼光拓宽了,长了更多的见识,了解了外面的古玩行情,不再只是以前那只井底之蛙,目及之下只有四壁和头顶上的小天空。世界很大,云彩很多,我也真心地希望我的师傅高强一路平安,有云彩相伴。至于那铁兄弟老三,只要高强这杆大旗不倒他就能安稳,幸福不幸福就在于各人所想,生活是不用发愁了。
  但人世间的事情不完全由人去计划,今天发财,明天走桃花运,后天升官,由不得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都是定数。我原以为自己在省城要待上几年了,暂时不可能返家。就在秋天越走越深眼看就要摸着冬天的门槛时,我被动地返回了家乡,原因是老三的一个电话。
  
  老三在电话中声音颤抖着同我说,“谈古,你赶快回来,出事了!”我问出什么大事了,老三说,“你就别问了,先回来再说,是二哥让我打电话叫你回来的,你立马得动身,否则就来不及了,如果没车了就叫辆车回来,没钱没关系,费用到家后我来付。”我原以为老三是在吃饱撑得慌同我开玩笑呢,但越听身上毛孔直竖啊,哪一句都不像是玩笑之语。
  
  都等不得明天动身,看来事情是非同小可了,我寻思八成是高强出事了!因为我自从离开高强后一直就有这担心,因为有这方面的担心也才使得我选择离开高强,所以在离开前特地同老三交待过,一定要记得给高强提个醒。当然,我也熟知仅凭老三是无法给高强什么忠告的,如果我在的话也同样是这种结果。高强不可能会听我和老三的任何劝阻,他一直心思缜密地独立处理所有事物,从不受别人干扰。更多时候而言,这是一大优点。
  
  那高强到底能出什么事呢?
  我不知道!
  这么着急把我叫回去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还是不知道!
  所有的答案都得见了高强的面才清楚。
  我匆匆忙忙收拾好行礼,带上该带的东西以及未及出手的一堆古董就往主市区长途汽车站赶了。我在心里替师傅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大事,一定要化险为夷。我熟知师傅高强独自一人打拼下一片天地并不容易,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刚好有一辆晚班车开往我老家市里,傍晚六点钟左右发车。我想,到达市里就好办了,打个车去县城也不太远。买完票上车之前,我打了老三一个电话,告诉他大巴车到达的大致时间,老三说,他今晚不睡觉,会一直等着我。老三的话又让我心里不安了,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事态很严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车后,我原本心情不好,脑子昏昏的,但是因为偶遇上了一名不知名的民间藏家而变得心情舒坦了些。此人姓谁名谁自始致终都未知,但他给我留下的一幕却是今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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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ixin 于 2011-6-19 02:06 编辑

车后,我原本心情不好,脑子昏昏的,但是因为偶遇上了一名不知名的民间藏家而变得心情舒坦了些。此人姓谁名谁自始至终都未知,但他给我留下的一幕却是记忆犹新。
  
  刚上车时,天还亮着,我和这位不知名的老师傅同坐一排,他外我里。起初吧,我心里头装着事,一直侧头脸朝着窗外,看些什么全是没印象。那种状态下也不会去留意真看什么,侧头只是一种姿势,眼睛是糊的,视觉神经已经脱离了大脑神经总枢纽的指挥。
  
  上车后时间不长,天慢慢黑了,此时车子已经驶出市区,车窗外灰乎乎的一片,此时我再将头扭向窗外也没什么味道了。当我扭头坐正身子时,边上的一位老师傅就朝我开口问话了,“小伙子,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啊?”
  我一愣,恍了一下神笑笑说,“没有,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脸色有点难看吧。”
  
  “没有就好,年轻人嘛凡事得想开、想得长远些,这样日子过起来才有咸有淡。”老师傅说,算是开导我也算是旅途闲聊吧。
  “听口音老师傅是市里的吧?”我得接着人家的话唠唠,不能失了礼貌。
  “嗯,我住市里,你住哪?”
  “我是下面县里的。”
  “哦,那你今晚可到不了家。”
  “要回去的,打车回。”
  “打车很贵的,”老师傅说,可能是对我打车这一举动产生了好奇心,从而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没什么正事,就是跑农村收点老货在省城卖卖。”我尴尬地说,表情之下似乎对自己这种职业难以启齿,怎么说都有点不务正业之嫌,好在车内光线很暗,别人看不清楚我尴尬的表情。没想到老师傅兴奋地说,“你是铲地皮的啊,呵呵,干这一行可不容易。”
  
  老师傅一句铲地皮让我眼前一亮,敢情这会还碰上了一个同行?一般人也不知这专业名词啊,都说是收老货或者说是收古董的。想到这,我几乎脱口而问,“老师傅是个藏家吧?”
  “藏家谈不上,和这还差得很远,平日里喜欢收点古玉把玩把玩,没事时盘玉就是种自我享受。”老师傅说,语气中透着种淡淡的幸福。
  “原来老师傅是前辈啊,以后有机会得多向你学习学习。”我谦虚地说道,这是应该的,看对方的年龄就值得我谦虚一回。
  
  “不能说向我学习,呵呵……”老师傅小声而爽朗地笑着说,“你们收老货的才是见多识广,什么都懂,比我可是强多了,我只对玉略懂皮毛,其他类一概不懂。”
  “老师傅,你太谦虚了,我们铲地皮的懂得是多,但没一样精的,全是皮毛,遇上高仿品只有瞎眼的份。”我回着话,也不算是全实话,以谦逊为主。
  “你专业做古董生意的吧?”老师傅问了一句。我说,“是的,下岗了,找不到好工作就干上这个了。”
  “几年了?”
  “有三、四年了吧。”
  
  “那时间也不算短了,看你年轻轻的难得啊。”老师傅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话茬儿一转问我,“你身上有玉器吗?”我一听这话来了点精神,搞不好在这车上还有生意可做,算是意外收获,赶紧说,“包里有几块老玉,在省城附近农村收的,但都是老普,不太好意思拿出手。”
  “老普也是古董嘛,拿出来看看。”老师傅说。
  
  我听了更觉得有戏,刚要站起来从行礼架上取下包裹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说,“车里这么暗没法看哦。”但是老师傅说,“不碍事,拿出来看看。”
  我还是挺疑惑的就嘿嘿地笑着说,“还是算了吧,也没灯光黑乎乎的没法看。”老师傅坚持地说,“叫你拿你就拿吧,我有办法看就是了。”
  
  我顺从老师傅的意思从行礼架上取下包裹,然后打来用手摸出里面一个小包裹包着的几块玉来。大概有七八块吧,记得不是很清楚。取出来后,我随手递了一块给老师傅,意思是看他怎么个看法。
  老师傅接过去后用手捏着,然后问我,“小伙子你贵姓?”我说,“免贵姓谈,谈话的谈”。老师傅就说,“这谈姓可不多见啊,小谈,你知道古玉和老玉有什么区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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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9 02:05:43 |只看该作者
我顺从老师傅的意思从行礼架上取下包裹,然后打开来用手摸出里面一个小包裹包着的几块玉来。大概有七八块吧,记得不是很清楚。取出来后,我随手递了一块给老师傅,意思是看他怎么个看法。
  老师傅接过去后用手捏着,然后问我,“小伙子你贵姓?”我说,“免贵姓谈,谈话的谈”。老师傅就说,“这谈姓可不多见啊,小谈,你知道古玉和老玉有什么区分吗?”
  
  这个我是知道的,就如实说,“古玉一般指高古玉,说的是汉代以前的玉,老玉就是指民国以前的玉,这是书上的细分,一般玩家都习惯性混在一起说古玉或是老玉,不分这么细。”
  “说得好!”老师傅夸了我一句又问,“那你这些玉中有高古玉没?”听老师傅这话感觉他偏爱高古玉,于是我便说,“好像有一块,我找给你。”我用手挨个捏了捏那几块玉,然后找到了其中的一块鱼形的高古玉递给老师傅。
  
  老师傅伸手接过玉后搁在手掌心摩挲了一会问,“小谈,你这玉真是从农村收来的?”我心里想,准是这老头通过手感认出了什么,便说,“应该是的,记不太清了。”说完这话时我才想起来,这块玉不是在农村收的,而是在早市上淘的,因为看得有几分像古玉就买来学习用了。但话已经说出了口就不太好改了,否则让人误解是在明着骗,不适合。
  
  “收得贵么?”老师傅问。
  “不贵。”我说。
  “不贵就好,你这块应该是玉鱼吧。”老师傅随即问道。这让我心里一紧,感觉这老头还真有水平,摸摸就知道是鱼的形状,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因为高古玉都是卡通形状,不写实,光凭手的感觉可不那么好辨别出来。老师傅既然已经猜准了我也没必要否认,就说是的。
  
  “你这块玉鱼可不老,是新仿的汉玉。”老师傅缓缓地说,说得很肯定。我心中原本对这块古玉也是怀疑多于肯定,经他这么一说我自然就得问为什么,如果他不是蒙的这可就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在老师傅没说出让我信服的理由前,我还不能佩服他,江湖上瞎蒙瞎掰的人多着去了,不足信。
  
  老师傅见我问为什么,他就说,“古玉在手上把玩久了就有了一种熟悉的手感,甚至可以不用眼就能感觉出来玉的新老,拿这块玉鱼来说吧,手感就不对,有些玉的滑腻感但是又同时具有粘手感,不舒服,感觉涩涩的,明显有人为作包浆的嫌疑;再说,凭手感,这玉鱼的阴刻线多了些,繁而不简,这和高古玉的风格不符,刀工也不对,刻得过深……但这材质是玉没错,有冰凉润滑的感觉。”
  
  老师傅说了这段话后让我对他彻底地刮目相看!简简单单的几句就击中要害,道出鉴赏的要点来,这让我在瞬间得到释疑,醍醐灌顶后豁然开朗。
  古玩鉴赏凭的是有理有据,而不是声嘶力竭、胡搅蛮缠地去力争,得让人心服。那天,老师傅的话就让我心服口服,后来的经验积累也证明了他所言不虚,很是在理。关于手感这一说,其实也并不神秘。喜欢打麻将的都知道,有的人手感好,整幅牌从头到尾都不用看一张,全趴着,一进一出的全靠摸来识别,而且是准确无误,这凭的就是手感识别度,熟能生巧。原理一样,感觉对了,信息反馈到大脑中就准确无误。
  
  不光是摸玉,有的藏家还摸瓷,闭眼摸瓷的釉面,摸器的底足和开片来感觉器物的新老,这些都是经验的积累,而不是什么神奇的幻觉。在现实鉴赏中,我们当然不提倡玩这种“花”招,但在特定的条件下也可以作为鉴赏的一个因素存在,未尝不可,技不压身,多多益善。
  
  那天晚上,我和那位不知名的老师傅一路闲聊着,聊古玩圈的事,聊古玩知识和佚事……这一聊让我临时忘却了心中的纠葛,也让我了解了一些老古玩圈的往事长了一些知识,这些都是书本上很难学来的,也是种经验和阅历的积攒。可惜后来一直没有再见到过这位老师傅,在此特地对他说声谢谢,希望他人家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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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9 02:06:56 |只看该作者
车子抵达车站后,我和老师傅匆匆忙忙告别就打上出租车往县城赶。
  当我赶到县城后,下了车,第一眼就看见老三在原先约定定的地方等着我,坐在那打瞌睡。我喊了一句老三,他醒来后马上朝我跑过来,第一句话就说,“我都等睡着了,还好你能及时赶到!”
  
  我看他急的,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老三不肯说,叫我跟他走。我说,先回家吧,得把行礼先放到我的住处再说,拎在手上多沉啊,老三不同意,说就拎着,一人一个包,不重。我只能听他的,没再坚持什么。
  
  “谈古,我们分开走,你朝左边巷子进去,我从右边插过去,到粮食局宿舍一幢301室汇合。”老三轻轻对我说,然后又补了一句,“一幢301,别记错了,走吧。”说完这话,也不管我同不同意,老三夺过我手上的一个包就抢先走了。我还未及再问什么,他已经离我好几米远了,走得甚急。
  
  没得选择,我只好拎起包,按老三吩咐的路线去走。
  到了指定地点,我拎着包爬上三楼时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敲门。我想还是等老三到了,确认无误后再敲门会妥当些。可不知怎么回事,我足足等了一刻钟老三才偷偷摸摸地赶到。后来才知,老三是担心有警察跟踪才故意绕了好几个圈子赶过来的。我正要开口问什么时,老三腾出手来轻轻地敲起了门。几秒钟后,门开了,我的师傅高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二哥,谈古到了。”老三朝高强小声说道,显然高强是在等我的到来。我紧跟着叫了一句,“强哥。”记不得高强当时有无答应我了,反正只记得他神色匆匆,眉宇间心事重重。
  “快进来,别在外边站着。”高强拉了老三一把,然后我们拎起包就快速走了进去。
  灯光下,高强的脸色显得苍白而又茫茫然,呈现在我的面前就显得特别陌生。这是我的师傅高强吗?以前那个一直霸气、自信、神态自若的高强呢?我当即就想,这回事肯定不小!想到这,我不能不替高强暗地里捏把汗。
  
  我进去后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间房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摆着一张简易木床,床上有凌乱的被褥。高强招呼着我和老三进入到房间里,然后并排坐在床上。
  “强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我迫不及待地问。
  “时间来不及细说了,简单地告诉你吧,我犯事了,这次太大意,唉,一不小心上了小郭的贼船。”高强摇摇着很无奈地说。
  “博物馆的小郭?”我问道。
  “是的。”老三接过话说。
  “他下套害强哥?”我自作聪明地问。
  
  “那倒不是,”高强说,“小郭是利欲熏心一时大脑发昏,我嘛也跟着他大脑发趟了这淌混水,几月前俩人就合伙算计了一座古墓,原以为天衣无缝、平安无事,没想到几天前,这事让人给捅到文管部门和公安局去了。”
  “谁捅的?”我问道。
  “谁捅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得安排好后事,所以着急着把你给叫回来。”高强说,“我想了想,也只有你才能帮助老三撑下去,帮助老三也就是在帮助我度过这个难关。”
  
  “强哥,事情既然如此严重那你还是跑吧,先到外面躲一躲,避过风头再说。”我临时着急地劝说。老三也跟在后面附和,但高强不同意,他说,“躲是没必要了,也来不及,今天上午小郭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把我供出来,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得把该办的事先办了。”
  “躲总比不躲强啊,总不能等警察上门来抓吧?”老三不满意高强的看法嘟噜着说。
  
  “别说这没用的,听我说正事,”高强制止了老三说,“我现在把以后的事同你们俩个交待清楚了,这才是重点,是大事。”说完这话,高强从口袋中摸出几页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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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9 02:07:27 |只看该作者
我看了看能感觉到几页纸上都写满了字,毫无疑问这是事先早就备好的。我原以为高强掏出纸来后会马上递给我和老三让我们看,但是没有。高强手捏着纸张说,“我步小郭的后尘进去是眼皮底下的事,今晚该说的话我就全对你们说了,主要是几件我放心不下的事,一是古玩店的事,这事我想好了,交给你们俩来继续打理,所有货款归你们平分,不用给你们嫂子。”
  
  高强说到这时我吃了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补着说,“强哥,这怎么可以啊,这事万万不行,最起码我是不能这么做。”
  
  高强伸出手来打断我的话说,“别急表态,听我把话说完,店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大路货,也值不了什么大价钱,卖掉后你们俩就分了当生活费或是当资本继续把古玩店开下去,这个你们自己决定,但有一条,如果要开店就得老老实实做人,别为了钱铤而走险,唉,看看我吧,一着不慎终成大错,后悔又有什么用。第二件事,我家里还有些值钱的货,老三清楚,你们俩慢慢想办法脱手,卖掉后的钱一半给你嫂子,一半你们替我小伟存着,等他长大成人后交给他。”
  
  我听到这时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冷!因为高强交待得太远了,于是我忍不住又插话说,“强哥,小伟才八岁不到还早呢,你怎么想那么远?”
  高强说,“我这次犯的事我知道轻重,想得远总有好处,你们记住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刚才说的二件事我都写在了纸上,一式三份,回头你们交给我老婆,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也没时间再去商量什么,如果你们嫂子不同意,你们就强行去做,不用听她的。字据我先压在床头,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取。”
  
  听到这,我和老三都听傻了,俩人表情木木地望着高强。我想,老三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戚戚复戚戚,除此之外还能想什么?我们不说话也当是默认了高强的交待。
  
  高强继续说,“第三件事就是眼下最急的事,得把家里那些古董给转移掉,迟了就转不走了,警察八成是不会不没收的。现在你们俩得赶紧去我家,然后趁夜深人静把东西弄出来,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怕麻烦,多跑几趟。”
  “东西弄出来放到哪去?转到这里来吗?”老三问。
  “这里是不能放的,也不安全,青龙巷也不宜放,暂时先放谈古那吧,你们以后另寻地方再转移。”高强交待着说。
  
  “我们现在就去吗?”我着急地问道。
  “对,马上就去,趁天亮前把值钱的全部弄出来。”高强说完我和老三站了起来准备出门,高强叫停了我们,然后把手机塞到我手上说,“谈古,你把手机带上。”
  我推脱说,“手机还是强哥自己拿着吧,万一有事也好联系。”高强却说,“你拿着吧,我是用不上了。”当时我并没有多想这话背后的意思,就伸手接过手机出门了。我以为只是暂用一下手机,没想到高强是有意把手机留给我使用了。关于这手机,高强没给老三而是特地留给了我,这正是他处世细节上的高明之处,做事周细啊。
  
  听高强说了之后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我还不清楚事情的过程和细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凭高强的智力和经验不会轻易去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打听的时候。眼下我得和老三努力地去办好高强交待的事。我和老三出门后直奔高强家,俩人就像是一对偷儿,神色慌张步履匆匆。
  
  到高强家楼下时,我特地回头望了望有无人跟踪,四周灰乎乎的一片。就在我们沿楼道口往楼上走时,意外发生了!
  突然从身后闯出几个人来把我和老三同时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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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9 02:07:49 |只看该作者
我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未及叫喊就被反绑上了双手。慌乱之中,我听见耳边有人朝我说,“别出声,我们是警察!出声对你没好处。”听说是警察我倒立马心安了,排除了生命危险的可能性。人在不明情况的危难当头,首先想到的就是生命,命比一切都重要。试想一下,要是落入什么不法份子的手上那可就麻烦大了,这条小命能不能还继续留下来就是个大大的问号了。
  
  我虽然不清楚警察为什么会暗捕我和老三,但不用多想也能想到这事一定和高强的事有关。我和老三被几个警察反撇着双手押着在黑暗中行走了几十米,然后又被塞上了一辆警车。
  到了公安局门口后下车时我听见他们有中的一个人说了句“连夜突审”,我想,今晚是没得觉睡了,接下来少不了被折腾。后来的结果证明我的猜测没错,那晚根本就没合过眼。
  
  在公安局里,我比老三的待遇稍好些,可能是警察知道我和此事没多大关联吧。我是在一间办公室里做的笔录,也没坐审讯椅;老三是在审讯室做的笔录,坐的是审讯椅,这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事发太突然以至我和老三都未及统一口径,但不管怎么说吧,我也不能把高强给供出来,我相信老三也不会说的。
  
  警察问我和高强什么关系,这几个月都在哪,又干了些什么,都有哪些人可以做证。
  我如实回答说自己曾经同高强学过收古董,这几月在省城跑乡下收老货,并说了些详细的地点以及就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目的就是来证明自己没撒谎。
  警察又问我回家来做什么。
  我说是回来休息,想回家看看自己父母亲。
  
  警察便问我和老三去高强家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相信他们一定也会问老三的,于是想了想我才回答说,刚下车没地方住,老三就带我去高强家睡觉。说完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老三和我说的一样,千万别说岔了。我也知道,警察对这句话的可信度只有五成,不管如何先说了为算。
  
  接下来,警察还询问了一些问题,诸如高强最近干了什么,现在人又在哪里?我和高强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什么时候?等等吧,很多细节上的事,我都琢磨着作了回答,同样这些话听在警察耳朵里的可信度只有五成。
  警察问问停停,时间在慢慢流失中直到黎明到来我也没捞着合眼,也不知老三那边如何了,是否还挺得住。没有警察问话时我就自己坐在一边玩,看看眼皮底下的报纸什么的,就是不容许回家。
  
  这样捱到中午时分,有个警察同我说,“你可以走了。”我心中一阵高兴,下意识地就问,“高猛呢,他也可以回家了吗?”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哪来这么多废话!”警察冲了我一句后没再理我。我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走到楼下大街上时我突然失去了喜悦变得迷茫起来。我不知道该向哪去,是去我自己的猪窝?老三的住处?高强的家?高强的藏身之所?一连串的名词在我脑子里蹦来蹦去,纠葛着我的神经。
  
  我进行了逐一排除:首先去我的住处不合适,这边大事未了怎能独自安身去了?其次去高强的藏身之所更不妥,哪个清楚警察不是在欲擒故纵引蛇出洞?剩下来就是去老三的住处或是高强的家里了。二选一,相对简单些。
  我站在街边正胡乱想着时,一个人从身后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一惊!回身一看是老三。
  
  “你没事吧?”我问老三。老三咬着下嘴皮脸色阴沉着说,“没事,有事也不会放我出来了。”
  “没事就好,我们去哪?站在这说话多不好。”我问老三。
  “去我那吧,唉,狗日的……”老三先闷后怒地说,简单几个字表现出了二种心情。
  “不去强哥家吗?”我建议地问。
  “去那没用,二哥在公安局里。”老三说。
  “啊?你怎么晓得的?”我吃惊地问。
  “我出来时刚好见二哥在一间房里,被铐在一张椅子上,如果不是身边有警察跟着我,我肯定冲进去了。”老三狠狠地说。
  “强哥在公安局?怎么可能啊?”我纳闷地说,“老三,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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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还能看走眼,唉,不说了,回家再说!”老三垂头丧气地说。说完就埋头朝青龙巷方向走,我只好跟着他默默而无精打采地走着。到了巷子口那家小饭馆时,我朝前面走着的老三喊道,“老三,你等下,搞点吃的再回去。”
  “吃不下。”老三停下来回过头说。
  
  “我晓得你没胃口,我也没胃口,但不吃点是不行的,好多事还等着我们去做。”我劝说着老三,他这才同意返身回来随我走入小饭馆。
  在小饭馆里,我和老三胡乱地吃了几口雪里红肉丝面,实在是没味口,俩人都没吃完就走了。回到老三的住处,我们都知道只是暂时找个地方相商一下接下来要办的事,马上就会出去。
  
  去哪里呢?
  
  我和老三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去高强家看望嫂子,然后一起出主意捞人或是找人给高强说情以获得轻判。我们不难想像嫂子当时会急成什么样子,但我们更不愿意亲眼目睹到嫂子那抓狂又无助的一面,特别是一个高高在上矜持、富贵而美貌的女人。
  
  进了门,我们没见到嫂子抓狂,也没见她大喊大哭,她只是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弟弟黄腊生和弟媳妇桂芬陪伴在身侧,三人都不语。见我和老三推门进去时,黄腊生和桂芬的脸上在不经意间立马欢腾起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绳般变得希望和生机起来。我理解他们的希望,因为多个人多份力量,这是家庭和亲情的力量,全心而上,全策全力。
  
  “你们怎样?没事了吧?”黄腊生急切切地问。
  “没事了。”我微笑一下说,笑得很勉强,目的是让他们心宽,不要为我和老三担心。
  “二嫂,你没事吧?”老三怯怯地关心着问。
  黄腊梅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看得出来她还是比较冷静的,还没在这种沉重的打击下失去理智。
  
  接下来,我们讨论了如何找人、如何帮助高强之事,各说各的主张。
  之后,我和老三才得知家里的古董已经被警察给抄走了,店也被封了……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高强考虑周详的后事也成了一纸空文。人算不如天算吧,再聪明的人也斗不过天。我和老三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和自己的利益有关,而是考虑到找人办事时打理的这些经费问题。我想,高强家里现金是有的,但有多少并不清楚,如何出,出多少来花在这事上我和老三作不了主,得高强老婆黄腊梅说了算。
  
  聊了二小时左右,我们起身离开。
  出门后,我和老三去了粮食局宿舍去取我的包裹。开门时,在地上见着了一张纸条,是高强写给我和老三的留言,大意是要我们俩个要团结一心,要像亲兄弟一样去互相帮助,还要多多关心小伟和帮助嫂子。从留言中,我们还了解到,高强去自首的目的是让我和老三早点出来。在这件事上,高强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过要跑路,这事让我颇费了好久的心思去琢磨。
  
  在房间里,我们从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几张字,看都没看,我就对老三说撕了吧,东西没了留着也没什么用。老三说,先不撕,就算没用也是二哥的字。老三说这话时目光恍恍的,我甚至怀疑那是将出而未出的泪水。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真实的情感再现,非我这样的师徒之情所能相比。
  
  拎上包裹后,老三主动说,“谈古,别回你那破窝了,先去我那住段日子吧,我们也好商量事。”我同意了,我知道那时的老三是脆弱的,害怕寂寞,需要朋友的相陪,需要一种力量把他从孤独的空间中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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