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至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忘于江湖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看《潜伏》谈“军统” [复制链接]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1#
发表于 2010-8-27 03:12:19 |只看该作者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不可能预见得到,就在宋美龄于12月23日到达西安的三天之内,张学良不但释放了老蒋,而且亲自陪同他们飞离了西安。

西安事变的发动,既然以张学良为主导,同样,释放老蒋的关键,也在张学良身上。

根据《西安半月记》的记载,自蒋介石12日被执,头三天一直被软禁在西安新城大楼即西安绥靖公署,这其间,张学良来看过他9次。

前几次见面,俩人就没怎么正经说话,因为彼此之间根本就不具备谈话的基础。张一直在解释出以此举的苦衷,老蒋则正在气头上,对张的话根本不听,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痛斥”张学良不该发动“叛乱”。彼此始终处于一种“抬杠”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听对方的讲话有没有道理。

按:在西安事变的初期,由于临潼捉蒋的任务是由张学良的部队执行的,蒋并不知道杨虎城也参与了此事。当他由唐君尧、孙铭九、谭海三人“陪着”往西安去的时候,唐曾问谭海,把蒋送到哪里,谭说,“新城大楼。”当时蒋还觉得奇怪,因为新城大楼的西安绥靖公署是杨虎城的办公地点,张学良发动“叛变”,怎么会把自己送到杨虎城处?继之又想到,头天晚上自己召集军事会议,独杨虎城未到,肯定是在那时已经被张抓了起来。

接着,蒋看见路上执勤的士兵,都戴着“十七路军”的袖章,又猜想是张学良的部队控制了西安,抢了“十七路军”的军服以掩人耳目。但他始终没有想到杨虎城与张学良会做了一路,因为“虎城参加革命之历史甚久,亦为本党之老同志,信其不致附和叛变也。”

事实上,正因为新城大楼是杨虎城的地盘,由他来看守老蒋,张不太放心。所以,在此后几次见面中,张学良一直在劝蒋介石移居高桂滋公馆,这样,就可以顺便换成东北军来看守老蒋,才能确保安全。

对张的这番“好意”,蒋全不领情,一口拒绝,且开始绝食。

直到12月14日,端纳来到西安,蒋在他的劝说下,才明白“彼(指张学良)以余住新城,乃在杨之势力范围内,时久恐余与杨接近,则彼无从作主欤?”于是同意移居高公馆。


当天下午,即将被抓三天之后,张、蒋二人才开始就西安事变“进一步交换意见”,也就是说,直到12月14日,张、杨的“八项主张”才正式跟老蒋见面。

这“八项主张”是:(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五)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自由;(六)开放民众爱国运动;(七)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

同时,张学良告诉蒋,对他们这些意见,“总须容纳数事,庶我等此举不致全无意义;若毫无结果,则众意必难通过。”

说白了,就是告诉老蒋,我们提的这几条,你不一定全同意,但怎么也得答应我几条,否则大家面子上过不去,肯定不能放你。

对此,蒋的态度是:“余不回京,尔无论有何条件或主张,均不能谈。”

张问:“回京以后,则可向中央提出欤?”

蒋说:“余可允尔等提出于中央,但余必声明,余不能赞成尔等之主张。”

张说:“你不赞成,则虽提何益乎。”

蒋说:“党有纪律与议事规定,余不能独断,可否应决之于多数也。”

这话就没法谈了。半晌,张只好换一个话题,说:“余觉委员长之思想太古太旧!”

蒋说:“何谓古?何谓旧?又何谓太古?”

说到这儿彼此又开始抬杠,张学良说:你看的书都是《韩非子》、《墨子》一类,还不旧么?

蒋介石则说:你看的书新,你看过几本新书,都是什么书?是不是马克思的《资本论》,还有共产主义的书?这样,你把你看过的书说几本,有不懂的问问我,我教教你。我告诉你,你看过的这些书,我15年前就已经不知道“披阅”过多少次了。

从此时到12月19日的五天之内,张学良与蒋介石又见了9次面,到第9次时,张学良让了一步,对蒋说,“前所要求之条件,最好请委员长加以考虑,择其可行者先允实行几条,俾易于解决。”并明确告诉他“八项主张”的后四条可以不提,但前四条必须坚持。

蒋则说:“余不回京,任何一条皆不能实行,亦无从讨论,不问为八条四条也。”

然而,蒋介石在这个阶段的态度,他自己的说法与宋子文的回忆有出入。

宋子文是12月20日到西安的,一到机场,张学良就对他说:“委员长17日已同意如下四项条件:改组国府、采纳抗日分子;废除塘沽、何梅、察北协定;发动抗日运动;释放被捕七人。”

按:“被捕七人”即指“七君子”。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热潮空前高涨,1936年5月,“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成立,选举了马相伯、宋庆龄、何香凝、沈钧儒、邹韬奋、章乃器、史良、王造时、李公朴、沙千里、陶行知等40余人为执行委员。同年7月15日,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陶行知联名发表《团结御侮的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表示赞同中共停止内战,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要求国民党政府停止“剿共”,一致对外。1936年11月23日晨,国民党当局逮捕了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史良、李公朴、王造时、沙千里等七人。史称“七君子”事件。

宋子文还记载:“我拜见委员长,他称已答应汉卿:(1)允其军队开往绥远。(2)召开大会讨论四项条件。(3)改组陕西省政府,由杨虎城提名人选。他要求我与张、杨二人讨论此等事项。”

也就是说,早在宋子文赴西安“斡旋”之前,蒋介石已经对张学良做出了让步。但是,对蒋的让步,张、杨二人并不满意,认为他避重就轻,因为蒋介石所允许的“第一与第三点无关重要,四项条件为问题之关键,委员长称将该项提交中央执监大会讨论,系回避问题之实质,因只要他同意,大会定能通过。”

不管蒋的话是怎么说的,但内心已经发生变化。

事变的解决,关键在于12月22日,宋子文、宋美龄兄妹到西安之后的三天,然而,关键的关键,却在于和他们谈话的那个人。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2#
发表于 2010-8-27 03:13:04 |只看该作者
这个人,就是周恩来。

据张学良回忆:“西安之事,言来深为痛心。谋变事前,并未同共党商讨。事变之后,良一观察,伤感后悔万分,痛部属之无能,惊杨部之无纪律,自悔孟浪,此辈安足可以共成抗日救国大业乎?徬惶束手,问策无人,除成立两委员会外,立即电请周恩来到西安,共商决策。二、三日后,周偕二人同来,一为博古,另一则记忆不清矣,周至此时,俨为西安之谋主矣。”

按:另一人为叶剑英。

坦率的讲,到了此时,发动西安事变的张学良已经非常难办了。

首先,西安事变的发动,本来就是张学良感情冲动的结果。事变之前,没有任何通盘的谋划,于学忠曾两次问张学良:“抓起来怎么办?”张的回答都是“抓起来再说。”

“抓起来再说?”说什么?怎么说?

在张,想得比较简单,觉得我要求抗日没有错,你不听,那就把你抓起来,你还能不听么?

问题是,蒋介石不是轻易听别人话的人。老蒋能在短短的五年之内,从黄埔军校校长摇身一变而为“革命领袖”,他没那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那怎么可能你一说他就听呢,他要听的话,不是早就听了么?原来不听,现在抓起来了,倒听了,这个“领袖”以后还能当么?

其次,各界的反响,与张、杨预想的不一样,全国各界、国内外舆论都在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

12月14日,《大公报》主编张季鸾在《西安事变之善后》一文中,明确指出:“解决时局,避免分崩,恢复蒋委员长自由为第一义。”在《给西安军界的公开信》中,称张学良及东北军发动西安事变是“完全错了,错误的要亡国家,要亡自己。”《申报》则说“(蒋介石)失却自由,这就是统一的中国重复趋于涣散的危险”。

胡适在《叛逆张学良》中说:“中国本是统一的,当我从美国回来时,对中国是乐观的。可是现在张学良搞糟了这一切,他使中国在世界上名誉扫地。他正在毁灭中华民族的活力,阻止中国的进步。毫无疑问,张学良的行为是对国家的背叛……”

国内,老百姓走上街头游行,学生罢课示威,军校学生写下“血书”要求与西安开战。

在国际方面,除了日本基本保持“缄默”以外,欧美各国一致反对。

原本,按张的设想,只要“逼蒋抗日”的大原则不错,民众必会支持。等事情出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抗日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一旦蒋介石出了事,中国马上就要回复到不久前军伐混战、兵连祸结的状态,到那个时候,日本乘虚而入,则后果不肯设想。这是大家所担心的,也是张学良所没有想到的。

张学良现在是骑虎难下,整天在高桂滋公馆里“卧床休息”的蒋介石,放又放不得,不放又真是难办。

面对难题,张学良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着,他手下的人肯定不行,不够那个档次,杨虎城也不行,只有找共产党。张学良说:“事变之后,约周恩来之来,主要原因,系良自觉良部及杨部之无能,以及南京方面之作法,希周来共同谋划。……共党之决案是拥护蒋公领导抗日,同东北军、西北军绝对合作,誓守延安会见之约言,万一和平绝望,共党决不袖手,利害与共,武装部队,听受指挥,周等遂即参加已成立之委员会,当时西安所谓‘三位一体’:东北队、西北队和共产党也。”

12月23日,以“三位一体”的周恩来、张学良,杨虎城为一方、宋子文为一方进行了谈判。

想想当时的谈判场景,本是一场国民党内部围绕着是否继续“剿共”而闹出的争端,反而是被他们“围剿”的共产党在居间斡旋,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再谈些自己的主张,挺有意思。

谈判之前,蒋介石曾经指示了相关要点,据宋子文回忆,当时蒋表示,如果周恩来能够同意如下四点:“(1)取消中华苏维埃政府。(2)取消红军名义。(3)放弃阶级斗争。(4)愿意服从委员长作为总司令的指挥。”那么,蒋介石将同意:“(1)国共联合。(2)抗日容共联俄。(3)他将给汉卿发布手令,收编红军,收编人数将视其拥有武器之精良度决定。”

针对蒋的“四点”,周恩来针锋相对地提出了“六点”,即“中共及红军六项主张”:

“停战,撤兵至潼关外;改组南京政府,排逐亲日派,加入抗日分子;释放政治犯,保障民主权利;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共产党公开活动(红军保存独立组织领导。在召开民主国会前,苏区仍旧,名称可冠抗日或救国;召开各党各派各界各军救国会议;与同情抗日国家合作。”

以上六项,如果蒋介石“能够接受并保证实行”,则“中共、红军赞助他统一中国,一致对日。”

对此,宋表示“个人同意,承认转达蒋。”在此基础上,宋也谈了一些意见。

当晚,周恩来电中共中央请示:“在蒋同意上述办法下,我们与蒋直接讨论各项问题(即前述六项)。宋答可先见宋美龄(子文、学良言她力主和平与抗日)。如你们同意这些原则,我即以全权与蒋谈判,但要告我,你们决心在何种条件实现下许蒋回京。请即复。”

周、宋之间的这次谈判,是打碎坚冰的第一块石头。

12月24日,宋子文拿着周恩来提供给他的“备忘录”去见蒋。蒋表示:“他将不再担任行政院院长,拟命孔博士担任。新内阁绝不会再有亲日派。返回南京后,他将释放在上海被捕之七人。”

蒋还表示:“1、设立西北行营主任,由张负责。2、同意将中央军调离陕、甘。中共军队应当易帜,改编为正规军某师之番号。4、中日一旦爆发战争,所有军队一视同仁。”

宋子文将蒋介石的态度告诉“张、杨及周,他们似甚为满意,次日上午,他们将召开军事委员会会议。”

现在,周恩来、宋子文、甚至蒋介石都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后边,就看张学良和杨虎城的了。

但是,这个时候,恰恰是张、杨二人的意见不能统一,发生了激烈争执。

据蒋在《西安半月记》中说:“西安诸人中对昨与子文所谈忽有提异议者,声明中央军未撤退潼关以前,决留余在西安。……已而汉卿果出而调停,谓:‘不能再弄手段,否则张某将独行其是。’遂又将所谓条件者自动撤回。一日之间,变化数起。至夜间,又闻杨虎城坚决不主张送余回京,与张争执几决裂,究不知其真相如何。”

对于同一件事,宋子文的日记说得更详细一些,他说:“在西安军事委员会会议上,上述条件引起轩然大波。多数人坚称,在委员长离开西安前,若非全部、至少亦应履行部分条款。”

对此,张学良“召集其中态度最激者予以训话,谓尽管他们必须承认方法错误,然其动机善良。难道他们不想由委员长领导去打日本吗?若否,则他们早在11日就应将他开枪打死。若是,则他们就应付出风险,仅以口头承诺,放委员长走。而且,他们发动兵变之时,他已明言,他们在冒掉脑袋的危险,任何人任愿退出,难道他们尚有其他办法,以疏解时局?”

据张学良后来回忆:“就是到最后,因蒋公离陕问题,良与杨虎城发生歧见,亦为此点。良责杨,我等最初动机,是不顾一切,请求蒋公领导抗日,我等既已看过蒋公之日记,确知蒋公有抗日之决心,并已应允准我等把其他意见,提出中央会议讨论,我等目的可达,不愿畏首畏尾,患失怕死,既然如此,你反何必当初乎?“

张学良说:“在此争论上,良言语急躁,几乎同杨决裂,乃系由周恩来在座解围,劝良小加休息,容他会议商讨商讨。”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3#
发表于 2010-8-27 03:13:23 |只看该作者
在是否放蒋的问题上,如果张、杨不能达成一致,蒋介石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甚至比12月12日还要危险。

张学良的东北军都部署在西北各省,在西安只有一个团,而杨虎城的十七路军却有九个团在西安周边,一旦双方决裂,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因此,12月24日,张找到宋子文,对他说:“他(指张学良)与杨发生激烈争吵。(杨认为):你发动了政变,在未获任何保证下,而今你竟允委员长离去,他定会让你我人头落地。张说他个人对政变负完全责任,如果他们接受他的领导,一切均会好转,若否,则尽可开枪将他打死。对其行动方针,难道还有其他选择?难道他们不想结束此等局面?杨大为不满地离去。”

宋子文与张学良还探讨了悄悄宋走蒋介石的可能,“我们讨论了将委员长带至机场骤然离开之可能性,但认为此举过于危险,因张(学良)之一举一动完全可能已处杨的监视之中。后决定,倘局面未有改善,我应动员蒋夫人于次日晨以力促延长停战期为由,先行返回南京。待入夜,我与张将携委员长乘车先至张的营地,然后由陆路前往洛阳。”

据蒋在《西安半月记》记载:12月25日,一早,宋子文就来找蒋介石,跟蒋商量“潜离西安”的建议,即张“先送夫人与端纳出城先上飞机,对外扬言夫人回京调解,委员长仍留陕缓行;然后使委员长化装到张之部队,再设法登机起飞。”

同时,张学良找到宋美龄,也是商量这件事,被宋美龄一口拒绝:“余如怕危险、惜生命,亦决不来此;既来此,则委员长一刻不离此,余亦不离此一步。余决与委员长同生命、共起居。而且委员长之性格,亦决不肯化装潜行也。”

这是上午的事,到下午,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机。

据蒋在《西安半月记》中说:“至午,子文来言,虎城意已稍动,但尚未决定。下午二时,子文复来告:‘预为准备,今日大约可以动身离陕矣。’”

早上还不能走,到“下午二时”就可以走了,这其中的变化,岂不太突兀?

并不突兀,老蒋的《西安半月记》当中,把两个星期中所有的事都写得很清楚,连谈话时每人的表情都写下来了,唯独在当天上午,少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当天上午,高桂滋公馆来了一个客人,跟老蒋谈了些事情,这件事,老蒋没有写。

这个人,自然是周恩来。

老蒋没写,宋子文写了。

当天上午,宋子文兄妹见到了周恩来,周表示希望见蒋谈谈。宋子文回忆,当时他“力促此事,因为中共手中掌握着开启时局之钥匙。若其与我方达成一致,则我们就可劝服那些激烈及畏葸之徒。”

实际上,头天晚上,蒋介石已经跟周见了一面,当时是由宋美龄和张学良两人陪着,时间是10点多钟,蒋介石已经睡了,坐起来跟周握手,然后说:“如有事可与汉卿详谈。”周恩来就告辞走了。

对此,蒋介石没有提出反对。于是,国共双方的首脑人物,在彼此敌对了十年之后,终于又坐在了一起。

双方谈话的内容,由于当时只有宋氏兄妹陪同,蒋不写,宋美龄也没有明确地写,那就只有听宋子文的了。从宋的回忆看,双方在谈话中的姿态都比较高,周恩来对蒋很尊重,完全是把蒋作为“领袖”来看待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面对“阶下囚”的盛气凌人之态。他说:

“一年来,中共一直在力图避免内战,以保存国家实力。他们并未从西安事变中索取任何资本,所提建议措施与数月前之主张并无二样。现在他们想要他做出如下保证:(1)停止剿共。(2)容共抗日。(3)允许中共派代表到南京向他解释其主张。”

蒋介石的谈话亦表现出了一定的“推心置腹”:“红军北上抗日一直为其心中愿望,若如周之所言,他们愿停止一切赤化宣传,听从他的指挥,他将视其军队如己出。在剿共之所有岁月里,他一直记怀中共之领袖,他们许多人皆曾为其部下。既然他能对桂系施以仁怀,那他对中共亦一定能慷慨对待。他已委托张(学良)来改编红军,若红军对其效忠,他们将享受如胡宗南军队一样之待遇。在他充分休息后,周本人可亲赴南京,继续讨论。”

跟蒋介石谈完了,具体的还得着落在宋子文身上。周恩来对宋说:“有几件事必须落实:胡宗南军队应调离陕、甘。”对此,宋子文做了保证。

周说:“委员长返回后应发表通电。”宋子文说:“你起草电文,若我相信所拟各点能够接受,我将与委员长会商。”

周说:“人民应有言论自由之权力。”宋答应“将予安排。”

周要求“逐步释放政治犯”,宋答应“尽力而为。”

周恩来说完了,该宋子文说了。宋子文的要求很简单:“我督促周,必须让委员长即速离开,再行耽搁只能令局势进一步复杂,战端一开,难以平息。作为委员长之老部下,他应知委员长为信守诺言之人。韩(复榘)、宋(哲元)联电可能令局势出现意外反弹,国家陷于内战,亦为中共与第三国际所不欲看到。再行停留将影响委员长之威信,委员长已明确表示,若今天不能动身,他就不欲再走。”

对此,周恩来“答应尽其所能”。

事实上,宋子文也承认,“正是他(指周恩来)最终说服了杨。”

决定性的时刻终于到来,蒋在《西安半月记》中是这样写的:“旋张亦来言:‘虎城已完全同意,飞机已备,可即出城。’”

宋美龄的回忆,要详细得多:“正焦虑间子文忽入门,携来喜讯,城防司令杨虎城已同意我等成行矣。”

这时张学良提出一个建议——天太晚了,明天早晨再走如何?(“日云暮矣,曷勿明晨径飞南京?”)

宋美龄大声说:“尚欲等候耶?离此愈快愈佳!岂将等候彼之改变态度耶?犹欲等候彼等之恐惧与妄念而发生变故耶?当知今日为圣诞日,不!决不能作片刻留,应速行,毋再迟疑。”

张学良又提出:“杨虽允我等行,然其部下多未知者,苟风声传播或有不稳,故我等虽行,仍应小心,请勿带侍媪。”

张所说的“侍媪”,是宋美龄的仆妇蔡妈。宋美龄说:“岂将留彼任变兵处置耶?我等离此后,真不知彼等若何结果。”最后决定将蔡妈交由黄仁霖带回南京。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4#
发表于 2010-8-27 03:13:38 |只看该作者
从12月15日被张学良扣留,黄仁霖已经在监禁中关了11天。

黄回忆:“以后的11天囚禁,真是痛苦,并不是他们给我严酷的待遇,而是我很关切将来会有何种遭遇。第三天过去之后,我盼望能有些军事行动的迹象。如果不是轰击的枪炮声,或作战行动等,其他如空中侦察,投掷传单,或者即使是轰炸也是好的。由于处在不明情况中,对我真是一桩苦事。但我并不在为自己担忧,我的理论是我的生命和命运已和蒋先生连在一起了。如果他能够正正当当地安全脱险,我自然也会被释放的。如果对蒋先生发生任何不利,我知道,他们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西安的。”

12月25日这一天,黄仁霖说:“圣诞节的清晨,曙光明亮而洁净。太阳已将地上的雪花融化了,我正在懊丧,要在囚牢中度此普天同庆的佳节。我的确有一点思乡病,想到正在病中的妻子,她还不知道,我竟已入此虎穴,又想到我的两个小孩,都在上海,以及南京的双亲。但当我想到国家的命运,现正在倒悬中,像我这样一个渺小的个人,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我把口袋中的《圣经》拿出来,重新再温习耶稣降生的故事。”

当天上午大约十点,来了一个副官,坐着吉普车,说张学良叫黄仁霖去,黄很紧张,以为是要“枪决”,于是“连外衣也不曾穿,照相机亦不曾带。”

但很奇怪,他发现自己被带往“蒋先生所住的宅院去”。

一下车,就看到了端纳,他走过来,很高兴地说:“嗨,仁霖,祝你圣诞快乐!”

黄仁霖不知就里,说:“还有什么快乐可说的?”

这时,端纳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正要出去了!”

黄仁霖大喜过望,他后来回忆当时的感受,说“这个消息好像在我臂上刺了一针”。黄说:“那才真是圣诞快乐了!”

这是,黄听到“墙外蒋先生告诫东北军、西北军将领们的尖锐而响亮的声音,责备他们鲁莽、反抗的举动,并且可能相反的,已使国家受到了打击。”

确实,蒋介石正在给张学良、杨虎城“上课”。

这个时候,蒋介石还不知道张学良会亲自陪同他回南京,因此,自己这一走,西北就成了张、杨的天下,自己又已经允诺他们不再“剿共”,以后,天知道这俩人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再说了,作为“革命领袖”,让两个下级给关了两个星期,临走了,如果不对他俩说道说道,任谁也是说不过去的。

因此,当宋美龄告诉蒋介石“可以行矣”的时候,蒋说:“且暂缓行,余等行前须与张学良及杨虎城作临别训话以慰谕之。”

于是,蒋介石“命(张学良)约虎城来见。”据宋美龄回忆:“当杨虎城率卫队若干人来时,空气益形紧张,彼偕张径入委员长室,立正行敬礼,委员长邀其就坐,彼等皆屹然不敢动,余即进言,委员长尚病,不能起坐,故不得不卧谈,如彼等就坐,较易听受,乃始勉就椅坐。委员长与彼等语,余即在座速记。彼等闻委员长诚挚之言,余从旁察觉彼等容态,实显现一种非常感动与情不自禁惭愧之色。”

蒋介石自己在《西安半月记》里是这样写的:“命二人在余床前对坐而恳切训示之,训话毕,问张、杨之意如何,尚有他语乎?彼二人皆唯唯而退。”

宋子文则说:“委员长招张、杨训话,告诉彼等,尽管他们做法系叛变行为,但他原谅他们。他所允诺之一切均会履行。”

从这三个人的回忆看,仿佛当时的谈话十分轻松,老蒋一番“温谕”,张、杨心悦诚服。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就在他们隔壁,黄仁霖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感觉到这篇训话已经太长了些,而且恐怕张、杨二人会改变他们的决定,那么,所有一切不是都要成泡影了吗?”

这时,宋美龄来找黄仁霖,告诉他,“蒋先生和她当天下午离去。她要我随后收拾一下,最后命令说:‘不要忘记把蔡妈带出来,这是我忠诚的女佣。有一架飞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可以明天出来。’”

蒋介石的“训话”大约有半个小时,谈完已经4点了。据宋美龄回忆,他们“急整装行,委员长与余偕张学良共乘一车,张径就车之前排坐,子文端纳与杨虎城另乘一车。车抵飞机场,径开至张坐机之门旁,机已开热备用,一声怒吼,离地腾空上升,余夫与余乃向西安作愉快之告别。”

只是,谁也想不到,张学良,也与他们同机飞离西安。

说到张学良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这件事,不要说今天的我们不可理解,即便在当时,也没有多少人赞同。包括被他扣押的老蒋本人。

据蒋介石在《西安半月记》中回忆:“临发时,张坚请同行,余再三阻之,谓:‘尔行则东北军将无人统率,且此时到中央亦不便。’”

蒋介石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很重要。他说的是两件事:第一,你张学良走了以后,东北军恐怕要闹起来;第二,西安事变,扣押“领袖”,不是小事。你在西安待着,谁也奈何不得你,总不能发兵来抓你吧。问题是如果你回到南京,到那时既由不得我蒋介石,更由不得你张学良。所以,你还是不去为好。

老蒋说的是实话,他是在给张学良打“预防针”:一旦到了南京,西安事变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就算了,到时候,“勿谓我言之不预也”。

对此,宋美龄在回忆中也证实了这一点:“当时张说,彼已决心随委员长赴京,委员长反对甚力,称无伴行之必要,彼应留其军队所在地,并以长官资格命其留此。”

然而,张学良没有听从老蒋的“忠告”,只是说“一切已嘱托虎城代理,且手令所部遵照矣。”还是上了飞机。当时宋子文的随从秘书陈康齐在日记中也说:“蒋夫人和宋博士扶着委员长上了飞机。令我们惊讶的是,少帅也上了飞机,他坐在了飞行员边上。”

这些回忆,足见张学良送蒋回南京,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不但不为他人所理解,甚至在他上飞机之前,除了蒋介石夫妇,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会出以此举。

一直到今天,都还有人埋怨张学良“愚忠”,幼稚,你跟蒋介石讲义气,老蒋却不跟你讲这一套,跑到南京,纯粹咎由自取。

这些看法,不能说完全不对,作为政治家,张学良肯定不够格,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搞政治的;作为军人,张学良也缺乏一种“狠”劲儿,多少有点儿婆婆妈妈。

然而,在当时的环境下,张学良确实有张学良的苦衷。

首要的一点,张学良必须要对老蒋的安全负责。张学良心里清楚,释放蒋介石,并没有在张、杨集团内部真正达成共识,许多人,包括杨虎城、包括他自己的手下,是激烈反对的。万一老蒋的飞机上了天,下边谁开一炮给打下来,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既然保证不了不出事,那就只好我也上飞机,谁要打就连我一块打。

这是于公,于私,张学良也有难办的地方。

首先,老蒋跟张学良是结拜兄弟,结果被张学良抓起来,搞得“革命领袖”颜面扫地。因此张学良必须摆出“负荆请罪”的姿态,陪他去南京,表示认错,帮老蒋把这个面子圆回来。

从这一点看,张学良对老蒋,真是一百一,谁这辈子交这么个朋友算值了。

另外,张学良的成长经历有点特殊,既有“山大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基因,又受过些西方文化的熏陶,讲究“骑士”风度,对就对了,错就错了,该承担的责任就要承担,该接受的我坦然面对,既不害怕,更不会去逃避。

宋美龄回忆说,当时“张对余解释,谓彼实有赴京之义务,盖彼已向各将领表示,愿担负此次事变全部之责任,同时彼更欲证明此次事变,无危害委员长之恶意,及争夺个人权位之野心。余等深知此次事变,确与历来不同,事变之如此结束,在中国之政治发展史中,可谓空前所未有。”

另据戢翼翘回忆,当时戴笠听说张学良要亲自陪蒋回南京,当时就跪在地上连说:“伟大!伟大!”

按:当时戢翼翘还在软禁中,他所讲的,当是听他人所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学良恐怕也把这事看得有点简单了。以为还像原来那样,象征性地给个“处分”,比如撤职、比如出洋,比如“下野”,过一段时间,这事也就算了。怎么也不会想到,老蒋会把他一关就是几十年!

由此可见,无论于公于私,张学良这一趟南京,都必须去,不像我们后人所想象的那么单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似合情合理,不见得你就应该去做。

张学良这一趟南京之行,不但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交代了,还搭上了从父亲张作霖手里接过来的东北军。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3Rank: 3

金钱
25
威望
2551
注册时间
2004-10-15
积分
2576
帖子
2357
195#
发表于 2010-8-27 08:33:48 |只看该作者
看过~

但更喜欢中央一台刚播完的<江姐>,还有一部说白洋淀的小八路如何与日本鬼子斗智斗勇的故事片,一时忘了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那些小八路很有看头,其中一个小八路是由<家有儿女>的张一山扮演,噢,对了剧中他家开的酒楼叫"聚贤居"~

唉呀,怎么就想不起来这部片叫什么名字呢?当时看完以后就有一种去一趟白洋淀的冲动~~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6#
发表于 2010-8-27 09:09:18 |只看该作者
12月25日下午,蒋介石安全抵达洛阳。

据时任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军事教导总队第八队队长的张国威回忆:“12月25日下午6、7点钟,洛阳西宫军分校的校本部忽然鞭炮齐鸣。全体教职员及学员、学生等走上街头,列队迎接蒋介石。洛阳分校主任祝绍周赶到机场,见蒋出现在机旁,他就带头高呼:‘蒋委员长万岁!’祝见张学良走出机门,又带头喊:‘打倒张学良!’教职员及学生们也随着喊。这时,蒋假意怒目高叫:‘祝主任,你干什么?你喊打倒我好了!’‘打倒张学良’的喊声即时停止下来。蒋介石走到张学良跟前,两人握手。蒋故意谦让,伸出手表示请张先行,张让蒋先行,于是两人登车而去,当日他们都住在西宫分校招待所。”

在洛阳照顾他们的,依然是忠心耿耿的“大内总管”黄仁霖。

黄是乘当天的第二架飞机“逃离”西安的。

据黄追述,当宋美龄走的时候,曾告诉他:“蒋先生和她当天下午离去。她要我随后收拾一下。”宋还告诉黄,第二天还有一架飞机,载黄仁霖等回南京,并特别叮嘱,不要忘记了蔡妈。

黄仁霖回忆:“在我收拾好了行李之后,我设法弄到了一辆车,然后,开始把蒋先生和夫人的私人衣服物品,一一收拾起来,并把宋的秘书、夫人的蔡妈找到。我心里在想,假如我能离开西安,我情愿在当天下午晚一些走,也比等到明天要好一些。在和驾驶员谈过之后,我们决定,即使要死,也情愿死在西安以外的地方,还比较好些。”

按:“宋的秘书”是指宋子文的随从秘书陈凤扆与陈康齐。

这样,黄仁霖的飞机于当天晚些时候降落在洛阳,当时天已经黑了,黄仁霖说:“洛阳的机场,用火炬照耀着,俾使我们的飞机能在夜间降落。”

黄仁霖也被安排住在中央军校洛阳分校,他说:“当我走到洛阳的军官学校时,蒋先生等一行人就在那里住宿。我发现没有人照料这批贵宾,所以就自告奋勇,包办一切。我成为他们的秘书、副官、干部人员,并在他们的全部行程中照料一切,一直到回南京。”

12月26日上午10时许,蒋介石夫妇改乘“容克”型专机离开洛阳,12点20分抵达南京,陪同他们的是端纳和黄仁霖,当然,还有戴笠。

当时欢迎的场面极为宏大,据《申报》报道:“蒋委员长平安返京,各界昨日热烈庆祝,全市悬旗庆贺,纷纷致电慰贺,各交易所市价昨日一律升腾。”

但蒋介石顾不上这份热闹,他向前来迎接的国府主席林森等人“鞠躬致谢,并向诸人答礼”,随即匆匆离去,带着他的“文胆”陈布雷一同前往自己的官邸。

老蒋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据陈布雷在日记中记载:“26日中午往机场迎接蒋公,随至官邸,蒋公授余草稿一纸,命与夫人详谈,即为整理记录,于五时前赶成文,即《对张杨之训词》也。”

老蒋要第一时间公布西安事变的“真相”,同时还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件事必须抓紧。

在“训词”中,蒋介石首先对张、杨的“勇于改过”做了充分的肯定:

“此次西安事变,实为中国五千年来历史绝续之所关,亦为中华民族人格高下之分野,不仅有关中国之存亡而已。今日尔等既以国家大局为重,决心送余回京,亦不再强勉我有任何签字与下令之非分举动,且并无任何特殊之要求,此不仅我中华民国转危为安之良机,实为中华民族人格与文化高尚之表现。中国自来以知过必改为君子。此次事变,得此结果,实由于尔等勇于改过,足为我民族前途增进无限之光明。以尔等之人格与精神,能受余此次精神之感召,尚不愧为我之部下。”

接着,蒋介石又做了自我批评:“以言此次事变之责任,当然尔等二人应负其责;……。天下事一切均有造因,此次事变之造因,即由我自己疏忽而起,以致发生如此毁法荡纪之事,使中枢忧劳,人民不安,国家受其损失。余抚躬自问,实无以对党国,无以对人民,不能不向中央与国民引咎请罪。”

接着,蒋话锋一转,“须知国家不能没有法律与纲纪,尔等二人是直接带兵之将官,当然应负责任,应听中央之裁处;……。余身为统帅,教育不良,使部下有此蔑法坏纪之事,余当然应先负责,向中央引咎请罪,并以尔等悔悟之意,呈于中央。尔等此次觉悟尚早,事变得免延长扩大,中央当能逾格宽大也。……。余平日教人以‘明礼义、知廉耻、负责任、守纪律’之四语;上官对部下教率无方,即应负责。故此次事变,余愿以上官资格负责,尔等应听中央之裁处,而尔等之部下则不必恐慌也。”

在这里,老蒋明白告诉张、杨,西安事变不算完,“中枢”会有所表示的,要处分的。但是,张、杨必须妥为约束部下,不能出乱子。

以上,基本是重复他当面对张、杨说过的话,再对全国人民讲一遍。

接下来,老蒋还要与张、杨辨辩理,他说:“吾人之生命可以牺牲,而国家之法律纲纪不能迁就;身体可以受束缚,而精神之自由绝不能受束缚。余对中央与国家之责任,余一息尚存,决不敢丝毫推诿或放弃。”

因此:“尔等屡次要求余签字与下令,余始终拒绝。以人格事大,生死事小也。……。如余为部下威力所屈,临难求免,则余之人格扫地,即等于中华民族之人格扫地以尽。”

在这里,老蒋一是在告诉国人,自己并没有签“城下之盟”;二是告诉张、杨之所以不能签字画押的原因。

后面的话,才是“训词”中最重要的内容:

“总理昔日训示吾人,必须恢复民族道德,方可以挽回民族;所谓信义和平,均系民族至要道德。余十余年来所致力者,全为团结精神,统一国家以救国,而尤重于信义。余向来所自勉者,即‘言必信,行必果’二语。凡与国家民族有利益者,余决不有丝毫自私之心,且无不可以采纳,亦无不可以实行。中央数年以来之政策方针,亦唯在和平统一、培养国力、团结人心,不忍毁损民族之力量。故此次事变,尔等将余留居西安,则引起战事之责任,即应由尔等毁坏纲纪之举动负之。现在尔等既表示悔悟,则余可请求中央;中央必仍本爱惜国力之精神,自有妥善处置,以挽救国家之危机也。”

这段话,其实是一个政治宣言,老蒋以“余决不有丝毫自私之心,且无不可以采纳,亦无不可以实行”的说法,委婉地告诉张、杨,也告诉国人,尽管自己没有签字,但他将遵守自己的诺言,在大政方针方面有所改变,以“挽救国家之危机”。

最后,老蒋再次严厉警告张、杨:“应绝对服从中央命令,一切唯中央之决定是从,而共同挽救我垂危之国运,此即所谓转祸为福之道也。”

蒋介石的这篇“训词”,从文体上看,有点像“罪己诏”。但从内容上看,除了检讨自己“余平日一心为国,一心以为精诚与教令可以贯彻于部下,绝不重视个人之安全,防范太不周密,起居行动太简单,太轻便,太疏忽”以外,通篇都是在指责他人,骂张、杨、骂“反动派”,看不出一丝一毫对过往的反思。

但不管怎么说,蒋介石以“言必信,行必果”的说法,表示“必仍本爱惜国力之精神,自有妥善处置”,总算是认可了自己在西安的承诺,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这么大的一篇文章,陈布雷几个小时就给整出来,着实无法想象。包括为老蒋起草庐山讲话的程沧波,都是一挥而就,笔不加点,真是了不起的文才!

办完了这件大事,老蒋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处理他那位惹了大麻烦的义弟张学良了。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7#
发表于 2010-8-27 09:09:33 |只看该作者
张学良没有同老蒋一起回南京。

这是因为,蒋介石考虑到张学良如果同行,到了南京会极为尴尬,因此他让宋子文陪着张学良,仍然乘张的“波音”专机随后出发。据黄仁霖回忆:“因为蒋先生的思虑周到,所以就安排了宋子文博士去陪伴张学良,乘坐第二架飞机,在南京城外的军用机场降落,以便有完善的安全保护。”


这个为张学良提供“完善的安全保护”的人,就是曾任特务处西北区区长的张毅夫,据他后来回忆:“张学良一下飞机,就由我与宋部长接到北极阁宋部长公馆去,软禁起来,不让他接见任何人。”
据宋子文的卫士段汉斌回忆,当时到机场接张学良的汽车是蒋介石派的专车。张带了4个警卫,到上车时,只准两名警卫上车。“军警特务的汽车一前一后,把张学良的车子夹在中间,将张学良送到东门外孔祥熙的别墅(此处回忆有误),我们的车子紧跟在军警特务的车后。看到这个情景,我们便知道,张学良将军今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段还说:“张学良的汽车一到孔祥熙别墅,六、七个持手枪的特务立即上前把张学良的两个警卫员隔开,并将张学良拥至室内,把宋子文关在门外不准进去。”
宋子文是何等身份的人,见此情景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是谁叫你们这样做的?”
特务们自然不愿招惹他,只好实话实说:“宋部长,你不要发我们的火,这是委员长命令我们这样做的。”
当时宋子文气得脸色“发紫”,当即去面蒋。
到了中央军校蒋介石官邸,居然被挡驾,不让宋子文进门,说:“委座有令,他因一路疲劳,身体不好,今天不见任何人,你有事,请改日再来。”
这一套对别人可以,对宋子文是不行的,段汉斌说:“宋子文见军警不让他进去,便不跟他们说了,怒气冲冲地直往里面跑。那些军警碍于这位国舅的面子和威风,无可奈何,个个呆若木鸡。”
刚回来就翻脸,宋子文是真没想到老蒋弄这么一手。把张学良关起来不要紧,无形当中陷宋子文于不义,别人看张跟着宋回了南京,跟着就被软禁在宋的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子文坑了张学良,这算怎么回事?
况且,张学良担着干系“义释”老蒋,宋氏兄妹确实对他是心怀感激的。
但感情代替不了现实,“到了晚上七点半,宋子文从蒋宅出来,仍然余怒未消,脸上涨得通红。从宋子文的面部表情判断,我们料定宋子文为张学良说情遭到了蒋介石的拒绝。宋子文回到南京北极阁公馆后,晚饭也不吃。当天晚上八点,我们跟着他乘京沪特别快车回到了上海。”
12月26日下午,就在蒋介石与陈布雷研究《对张杨之训词》的时候,张学良也在写东西。
当天,张学良向蒋介石递交了一份“检查”:
“介公委座钧鉴:学良生性鲁莽粗野而造成此次违犯纪律不敬事件之大罪,兹腼颜随节来京,是以至诚愿领受钧座之责罚,处以应得之罪,振纪纲,警将来,凡有利于吾国者,学良万死不辞,今钧座不必念及私情,有所顾虑也。学良不文,不能尽意,区区愚忱,俯乞鉴察,专敬叩钧安。学良谨肃,二十六日”
这份材料,显然是在蒋的命令、至少是暗示的情况下写的,甚至有人捉刀,最后由张学良签个名字了事。
张学良虽然会讲英语,但他的国文底子,反而不太深厚。多少年以后,他的《西安事变忏悔录》被捅出来,其元配夫人于凤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张学良的语文功底,写不出来这样高水准的文章来,赵四没念过什么书,也帮不了他。
不过,于凤至多少有些小看了张学良,在张被幽禁之后,“潜心”读书,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张的水平与年轻时相比,已不可等量齐观。
况且,“检查”中所称的“处以应得之罪,振纪纲,警将来”,怎么看都像是蒋介石说的话,与他几天之后在“高等军法会审”上所说的,完全是两路。
但不管怎么说,“检查”是以张学良的名义递上去的,既然你自己都觉得“生性鲁莽粗野而造成此次违犯纪律不敬事件之大罪,兹腼颜随节来京,是以至诚愿领受钧座之责罚”,这就好办了。
据陈康齐回忆,“(12月27日)中午左右,一些宪兵来到宋博士家,解除了少帅随行卫兵的武装。”
12月28日,蒋介石自己也写了一封“检查”,连同张学良的,两份“检查”一并呈国民党中央及国民政府:
老蒋说:“谨呈者,此次西安事变,皆由中正率导无方,督察不周之过,业经呈请钧会予免去本兼各职,并严加处分,以明责任,乞蒙钧察。查西北剿匪副司令张学良,代理总司令职务,而在所管辖区内,发生如此巨变,国法军纪,自难逭免,现该员已亲来都门,束身请罪,以中正为所直属上官,到京后即亲笔具书,自认违纪不敬之咎,愿领受应得之罪罚,中正伏以该员统军无状,尚知自认罪愆,足证我中央法纪之严明,故该员有尊重国法悔悟自投之表示,理合将该员来书录呈钧会鉴核,应如何斟酌情事,依法办理,并特予宽大,以励自新之处,伏候钧裁。”
对此,国民党中常会决议:“蒋同志驰驱国事,督教三军,昕夕勤劬,不遑宁息,最近两度入陕,即以总理大仁大勇之精神,教化部属,统一军心。此次西安事变,事出非常,更能于蒙难期间,持浩然之正气,昭示伟大之人格,使倡乱者衷诚感动,悔悟自白,蒋同志对此次事变,毫无引咎可言。所请辞职,庆予恳切慰留;自请处分一节,应毋庸议。”
12月30日,老蒋再请“辞职”,中常会“再度慰留”,并“给假一个月藉资调摄。”
对张学良,就没这么便宜了,经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将张学良“交军事委员会依法处理”。
据晏道刚回忆:“我于二十八日上午乘第二批飞机到南京。到京后听到许多消息,如蒋介石因西安事变将向国民党中央呈请辞职,并自请处分。又说:张学良将向蒋介石谢罪,并自请处分。中央将开军事法庭审判,并预先判张学良以十年徒刑,由蒋介石请求赦免等语。蒋介石素来憎恨心重,他在西安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恨不得将张、杨一棍子打死,怎么会轻易放松呢?张学良既到了南京,死罪虽免,恐怕活罪难逃。十二月二十九日我到宋公馆去访问张学良,张对这次由西安回南京的人表示歉意,嘱我转达。我问候他的起居,他象是气愤填膺,颇有难言之隐,我恐怕说话不便,即兴辞而出。”
好心好意送蒋回来,反而要上军事法庭,张学良当然高兴不起来。
张学良的秘书王中立回忆:“(张学良)住在北极阁,局面不大。北极阁在南京城内鸡鸣山之巅,因地势较高,即在房内四望,也可见‘钟山如屏,大江如带,后湖如镜’,风景极佳;至夜,更可俯瞰市中心的灿烂灯火。但我们那次在南京,就无心及此。尤其事变如此结束,来到南京只有听命于人,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经常来看张学良的,宋子文是一个,他有时候还陪着张一起外出。另外,戴笠也常来。有一天孔祥熙来了,张学良半开玩笑地说:“我这次是听候处分的人了!”孔则说:“有处分,我陪绑去。”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8#
发表于 2010-8-27 09:12:04 |只看该作者
"处分"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12月29日,军事委员会组成高等军法会审“审理”张学良案件,审判长,派的是老资格的军界泰斗李烈钧,审判官则是朱培德和鹿钟麟。
李、鹿二人,都与张学良有些渊源。
对于张学良来说,李烈钧是他的父辈,虽然李此时仅担任国民党中央委员、国民政府委员的虚职。早在李跟随孙中山的时候,就认识张学良;鹿钟麟则与张学良是拜把子兄弟。让他俩来审张学良,老蒋多少有点“成心”,故意难为人。
朱培德这个人,亦是奇人,观其一生。为孙中山、为蒋介石、甚至为我党,都立过大功勋。值得说说。
朱培德,1888年生,云南盐兴人。
朱培德出身于云南陆军讲武堂,与同班的朱德被并称为该校的“模范二朱”。1923年2月,孙中山在广州设大元帅府,以朱培德兼任大本营参军长。1925年6月,朱培德曾平息杨希闵、刘震寰叛乱。
北伐开始以后,朱培德奉调江西,1927年2月,任江西省主席兼第五路军总指挥,从此成为“江西王”。
主政江西期间,正逢老蒋“清党”,对此,朱培德采取的是网开一面的方式,对所有共产党人发足差旅费,并派专车将他们送往武汉,并说“朱某决不给兄弟们为难”。
7月下旬,朱培德发现自己的手下、同学、时任第五路军军官教导团团长的朱德有“异动”,为避免牵连自己,朱培德“躲”到了庐山休养,将南昌交给了朱德等共产党人。不久,南昌起义成功,打响了中国共产党建立武装的第一枪,客观上讲,朱培德是有功的。
1931年12月,朱培德内调“中枢”,任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参谋总长。等于是主动放弃了自己在江西的割据。为表示酬庸,蒋介石于1935年3月27日,授予朱培德一级上将军衔。
西安事变爆发,时任军委会办公厅主任的朱培德力排众议,与宋美龄等主张政治解决,不仅避免了战争,还救了老蒋。
然而,此后不久,朱培德竟然以49岁的英年早逝。就在“军法会审”张学良之后不久的1937年2月,在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期间,朱培德在患病接受治疗时,因注射抗贫血药物引起中毒,延至17日,终至不起。临终前还特地叮嘱“不要为难叶小姐(为他打针的护士)”。
朱培德病逝后,老蒋夫妇为表示追思,坚决表示要为朱守灵,最后蒋介石被强行架走,由宋美龄代表他守了一夜。
张学良是陆海空军副司令,审他,没人爱干这事儿。但是也没办法。据鹿钟麟回忆:“李烈钧受命主持这次高等军法会审,不会不明白蒋介石要什么把戏。因此,他对朱培德保持一种非常慎重的态度,处处表示自己对这个任务的认真负责,他对鹿钟麟则不然,暗中一再露出没有信心。”
对此,鹿建议:“问而不审是上策,审而不判是中策,问、审、判全承担下来是下策,我们应该力守上策,不得已适当地兼取中策,下策万不可为。”李深以为然。
李烈钧后来也说:“我被特任为高等军法会审审判长审判张学良的消息,京沪各大报纸均予披露。中央很多要人都来找我,询问处理此案的意见,其中以宋子文和傅汝霖两人最为关心。他们先后来找我详细询问处理此案的意见。我回答说:‘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一切秉承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的意旨办事。’”
12月31日,高等军法会审开庭。整个审理过程简单得出奇,从记录上看,李烈钧一共问了8个问题。张学良的回答更简单,8个问题,他是一块回答的,加起来一共700来个字。总括起来是三个意思:
第一,“我们此次并无别的要求及地盘金钱等,完全为要求委员长准我们作抗日一切的准备及行动,开放一切抗日言论,团结抗日一切力量起见。”
第二,“我们的行动,本不是要开枪的,也无要损害任何人的。不幸行动中统制不良,尤是邵先生翼如(指邵元冲之死),我们心中真是十分不安。”
第三,“违反纪律之行动,损害领袖之尊严,我是承认的,也愿领罪的。”但是,“我们的主张,我不觉得是错误的。”
当时,张学良在法庭上一度十分激动,据张后来在《杂忆随感漫录》中回忆:“我到南京之后受军法会审于军事委员会。会审委员为李烈钧、朱培德、鹿钟麟。李烈钧拿出来预备好了的十几个纸条,向我发问;有的是,你是受了何人的鼓动?为什么,你怀有什么野心?等等。我闻之深为气忿,我想他们是拿我当作什么人?立即回以强悍不逊的言词。”
这时李烈钧看他情绪过激,让人拿来纸笔,嘱他笔述。同时,李还意味深长地说:“汉卿,这是有关历史的大事,将垂之后人,对你有重大关系,望你好好的写。”
鹿钟麟也劝张学良说:“审判长待人诚恳宽厚,汉卿幸勿失此良机。”
对李烈钧在关键时刻的照拂,张学良十分感动,他说:“关于这一点,使我对李协和(李烈钧字)永怀不忘。”
但李烈钧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改变不了全局。
当日,高等军法会审做出判决:“本案被告张学良,劫持统帅,强迫承认其改组政府等主张,有该被告之通电可证。至戕害官员,拘禁将领,均系公然事实,虽属其部众之行为,但该被告实为主使发动,已极明显,自应负其罪责。”“张学良首谋伙党对于上官为暴行胁迫,减处有期徒刑十年,褫夺公权五年。”
当天,王中立还在北极阁等候张学良“受审”回来,他回忆:“……三十一日晨起,即知张将军已由宋子文陪同受审去了。约九时,我正在楼上用饭,秦靖宇坐在桌旁和我闲谈,忽然上来两个人,便装,其中一人端着枪,叫我‘举手!’检查后离去。我才知在楼下住的八名副官已被缴械,而且移走了。”
“约十一时,宋子文回来了,他手拿一封信,交我看,是蒋写给他的,至少有三页八行,字也大,总的意思是说五天后一定使张将军返回西安。宋也和我说:‘审判是走个手续,五天后保证回西安,我姓宋的不骗人。’”
“姓宋的”确实没有骗人,骗人的另有其人。
五天转瞬即过,王中立没有等回张学良,他等不回来了。
高等军法会审宣判完毕,张学良就被送到孝陵卫的孔祥熙别墅,从此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幽禁生涯。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看守他的,正是一个星期之前,还是他的阶下囚的黄仁霖。
12月29日,正在上海家中的黄仁霖接到蒋介石的电话,令他立刻赶回南京。
黄仁霖回忆:“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命令总是命令,当天早晨我又离开上海。一到南京,就去见蒋先生。
老蒋的命令,令黄仁霖感到十分意外:“汉卿正要在首都接受军法审判。在这个时期,我已把他安排在孔先生在中山门外的乡间住宅内居住,我要你去照料他。安全措施都已经部署好了,但是我要你去负责办理。我相信你必能对这项很微妙的任务,妥善处理。”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张学良与黄仁霖“主客”异位,黄只能慨叹造化弄人。
同时,黄仁霖“经仔细想过之后,看来亦只有我才能处理此项困难的情势,所以我决定尽力而为之。”
黄仁霖很能体察老蒋的心思,这是因为:
首先,“这些派来看守他(张学良)的警卫人员。其中有宪兵、便衣、安全人员,以及我由励志社调派过去的厨司、侍者等人员。后者我相信他们不会去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的。至于前者,我就无法完全信任,他们会不会自作主张,擅自行凶。有些人的情绪非常激烈。许多由各单位抽调出来的宪兵、便衣和安全人员,他们的同事,有很多人在西安事变中受伤,甚至被杀死。他们仇恨张学良,并且发誓要为他们死去的同事报仇。”
“第二个面对的问题,是张学良的可能逃跑,或转变为悲观,而自寻短见。”
当时,张学良的情绪很不稳定,据后来曾见过张的戢翼翘回忆:“(在高等军法会审上)问完了,张签了字。法庭有人说:‘送副司令。’把张送出来,乘车到‘孔祥熙别墅’。这别墅正对中山陵,有两铁门,没有其他人住这里面。张一进门,外面武装警卫即开始戒备,显然张失去了行动自由了。张看这情形,发急了,大拍桌子,他又佩了手枪,没有人敢去见他。
老蒋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项“微妙的任务”,只有交给黄仁霖才能放心。
于是,黄仁霖召集看守们谈话:“各位宪兵和安全人员朋友们,我们大部都是军人,军人的主要信条是服从命令。我知道各位现在对我们的客人,情绪都很激动。事实上,我和你们有同样的情绪,因为我在西安被囚禁了12天。但是蒋先生给我的命令,是要我照料我们的客人的安全和舒适,并且要注意,不能有任何事情惊扰他。”
“我们都很高兴蒋先生能够安全归来,但假如他在西安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论是不是张学良所要做的,全国都会相信这是由于他的命令所造成的。现在局势反过来。张学良正在这里将要接受军法审判,没有人能知道。如果他在这个‘乡间住宅’内遭遇到任何事情,不论是不是蒋先生的主意,全国都会相信这是蒋先生的命令,而要由他来负责,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让我告诉你们吧。蒋先生对我的命令,并经由我转告你们的,那是我们须对张学良妥为照料,并且注意,不要让任何事情在他身上发生,要他平安无事,所以千万不要做任何不符合蒋先生命令的事,你们说对吗?”
经过黄仁霖“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家“一致同意我的说法”。
为了稳定张学良的情绪,黄仁霖“有好几次试着想和他谈话,以期解除他的孤单寂寞,但是他却不愿接口。”后来,黄送给他一本《圣经》,并在《圣经》上写了一句话:“我希望这本书能帮助你,就像它所帮助我的一样。”但是,至少在那个时候,张学良对于基督教还没有任何兴趣,黄仁霖说“我却没有看见他对这本书潜心阅读。”
不过,对黄仁霖的好意,张还是心领了,“当他在被扣押的这段日子里,张少帅的表现好得像一家人。他没有做任何会使我们怀疑的事情。”
但是好景不长,1937年1月,张学良被送到浙江奉化,从此跟他就伴的,就是刘乙光了。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199#
发表于 2010-8-27 09:12:54 |只看该作者
办完了张学良这件大事,1937年的元旦一过,老蒋就回到了老家浙江奉化。
老蒋是来休假的——1936年12月30日,国民党中常会不是“给假一个月藉资调摄”么。
老蒋也是来办丧事的。
蒋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蒋介卿,比蒋大不少,彼此相处得也不甚融洽,没有沾蒋介石太多的光。还是宋美龄介绍这位“大伯子”到浙海关当了一个“监督”。结果这老兄去了又是贪污又是纳妾,搞得满城风雨,让蒋介石给“拿下”,从此蒋介卿一直家居在奉化。
蒋介卿本就有心脏病,西安事变的消息传来,受了惊吓,从此一病不起。等到26日蒋回到南京,蒋介卿已经快不行了,蒋介石还特地派人送了几支人参回来替他“续命”,12月27日,等人参送到了,蒋介卿也死了。
老蒋也是回来养伤的,他的腰伤的很厉害。
12月12日凌晨,蒋孝镇等人架人梯把老蒋扶上“五间厅”的后墙,据黄仁霖说,这道墙只有“10尺”高,因黄的回忆录原稿是用英文写的,不知道他这个“尺”是什么尺,反正不太高。
但墙外可不一样,是一条水沟,黑暗中看得不甚“亲切”,可能鞋也不给劲,结果老蒋往下一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仰八脚子”(“蒋先生由副官帮助跳过墙去时,失足向后,跌了一跤”),把腰给摔坏了。
黄仁霖在新城大楼第一次看到老蒋时,认为“他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后来才知道“当他从墙上坠落下去的时候,他背脊上的第12根环节确是受伤了”。
老蒋摔这一下可是摔狠了。
蒋介石在奉化“风麓学堂”读书时,有个同学叫张昌雷,张的侄子张明镐是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毕业的。老蒋发迹以后,于1930年在奉化老家投资兴建“武岭学校”,就让张明镐当了首任校长。
据张明镐回忆:“蒋介石自一九三七年一月二日抵达溪口,除中间去过杭州、上海外,三月间又有日本实业考察团儿玉谦次等来华访问,蒋去京接待并致欢迎词,大部分时间都在溪口治疾。蒋介石这次共住一百十天,是蒋登台后在溪口羁留日期最久的一次。”
“蒋初来时,身着钢丝马甲,起坐似有不便,满口牙肉浮肿,牙根疼痛。医师建议将全口牙齿尽行拔去,另装假牙两副,替换使用。但拔牙时每次只能拔两颗,静养几天后再拔两颗,如此间歇将全部牙齿拔去,费时就较久了。”
张明镐的回忆非常准确,蒋介石在溪口期间,的确去了杭州和上海。
去杭州是旅游——据蒋的侍卫张毓中回忆:“领袖在溪口休息疗养不久,看来已经有些厌倦了,虽然腰伤未愈,不宜多动,却不听夫人劝告,跑到庐山、杭州等处去游历了。领袖在游历中,时搭飞机,时坐汽车,时乘军舰,不胜舟车劳顿之苦,使腰伤长久不愈。”
宋美龄看他这么折腾,很生气,劝他又不听,一气之下走了,回了上海。
宋一走,蒋马上就“老实”了,张毓中说:“果然领袖情不自禁的乘坐中山舰,离首都、游镇江、焦山,然后就转航吴淞江口,碇泊江中,命侍卫宫蒋恒祥前去上海,恭迎夫人来舰上团叙。夫人似有余怒,不肯前来,领袖只好亲自前去迎接。这显然是夫人的一出苦肉计,领袖一旦来了上海,只好留在上海,住进中山医院,接受检查治疗。住院的准备和手续,在极秘密的情况下,顺利进行。”
张毓中说:“医院方面特别安排病房在三楼的最后面,占用四个房间,房问远离其它病房,环境单纯不复杂,既安静又易于保密,十分便于警卫。领袖的病房,为一整洁高雅的套房,紧靠着的一问是侍卫官的卧室和休息室,对面的两问充作临时会客室。为了保密,病房中仅派了四位侍卫官,担负起护卫领袖安全的任务。因病房情况特殊,侍卫长特别遴选不打鼾、不作恶梦、精干机警、相貌端正、年轻知礼的侍卫官,我幸运的被选为其中之一,负起这既特殊、又光荣的使命。”
因担心走动时鞋子出声,扰了蒋介石休息,张毓中特地去上海有名的“小花园”鞋店,买了一双新布鞋。结果在执勤的时候被戴笠看到,他马上对张说:“这双鞋口太浅,又是三角形的,不是正派人穿的,给先生、夫人看到,一定会不高兴,赶快去换掉,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老蒋在上海治了一个星期,还是没太治好,腰直不起来,“于是医生就照领袖体型,特制钢架一个,绑在腰际和胸部,外面穿上衣服,无论领袖站立或走动,都看不出内藏玄机。医生另外再设计一个活动的小书桌,可巧妙的放在腹部之上,作为领袖躺在床上或卧榻上看书写字之用,以便领袖一面办公,一面疗伤。”
回到南京,陈果夫给蒋介石介绍了一位张大夫,据说这是一位“气功大师”,给老蒋“发功”,每天上下午各一次。
据张毓中回忆:“张医师年约六十余岁,人粗壮,留长须,瘸左脚,和我心目中的‘仙风道骨’大不相同。在做气功治疗时,领袖随意的穿著短袄,轻松的坐在没有靠背与扶手的凳子上,张医师脚蹬弓步,两手手掌微微张开,夹在领袖胸背部,隔着短袄,不急不徐的上下推按,偶尔可听到他手掌接触短袄的沙沙之声。最初推拿为半小时,以后与时俱进,一周后,已达一小时之久。治疗时,我侍卫人员站立两旁,目不转睛的注意着这位神秘医生,见他推拿不久就开始额角微微出汗,再慢慢冒出汗珠子,最后满头大汗,可见他体力之损耗。在张医师推拿期间,领袖闭目养神,神色自若,一无倦怠之情,似乎气功确实有效。以后张医师随领袖到南京、牯岭等处,每日上午为领袖推拿一次,治疗了一个月,从未一日间断。”
除了气功,还专门请了一个护士,为老蒋做电疗,张毓中说:“在中西合壁、双管齐下的治疗后,领袖康复得很快,到底是电疗,还是气功比较有疗效,就不得而知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没有完全治好,从西安事变之后,老蒋终生受腰疾困扰。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Rank: 7Rank: 7Rank: 7

金钱
1
威望
1927
注册时间
2005-12-4
积分
1928
帖子
1864
200#
发表于 2010-8-27 09:13:08 |只看该作者
除了休假、出殡、养伤,老蒋到奉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处理西安事变的善后事宜。
1937年1月4日,老蒋给国民政府呈了一个文,要求“特赦张学良”,其中称:
“西北剿匪副总司令张学良,……,亲诣国门,上书待罪。业蒙钧府饬交军事委员会依照陆海空军刑法,酌情审断,处以十年有期徒刑,大法所绳,情罪俱当,从轻减处,已见宽宏。……当今国事多艰,扶危定倾,需材孔亟。该员年力富强,久经行阵,经此大错,宜生澈悟,倘复加之衔勒,犹冀能有补裨,似又未可遽令废弃,不为开迁善向上之路。”因此,老蒋建议“将该员应得之罪刑予以特赦,并责令戴罪图功,努力自赎,借瞻后效。”
同日,国民政府令:“张学良所处十年有期徒刑,本刑特予赦免,仍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此令。”
“严加管束”的地点,老蒋选在了自己的老家奉化溪口,让张学良来“读书悔过”,一方面,这地方与世隔绝,可确保安全;一方面,西北方面已经有鼓噪起来的迹象,需要随时令张学良配合做安抚工作,把张放在身边,“耳提面命”,比较方便。
张学良转到溪口,“临时看守”黄仁霖自然不可能跟着走,这个事情,当仁不让地应该由特务处来承担。
“勤王“归来的戴笠,此时正红得发紫,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回到南京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找到了蒋介石身边的特务股股长黎铁汉,一通暴吹。
按说,黎铁汉和他的手下是应该陪着蒋介石去西安的,事实上,黎铁汉也确实给老蒋呈了文,要求随侍西安之行。
为什么没去成——这事要问蒋孝先。
1935年,蒋孝先的宪兵3团被日本人挤出北平,改驻重庆,蒋孝先则留在南京,任侍从室第一处第三组组长。这下可好了,原来直属侍卫长的侍卫各组,均降一格改为“股”级单位,这样一来。原本直属于侍从室的黎铁汉,等于凭空多出来一个上级蒋孝先!
蒋孝先亦是眼高于顶的人物,背着黄埔一期的金字招牌,又是蒋介石的亲戚,寻常没人招惹他,搞得骄狂无比,眼睛里没谁。用张毓中的话说:“他的出身与背景更非一般人之所能及,在当时被公认为日后必会飞黄腾达、不可一世的重要人物。
这样一个人,戴笠派来这几个小特务,怎么能入他的“法眼”!
张毓中说:“当蒋组长接事之初,因为种种政治渊源,我们已有寒冬即将来临的不祥预感。不过我们仍天真地认为,以蒋组长的才智与气度,应当不会有门户之见。谁知就在极短期间之内,蒋组长所流露出来的冷漠与轻视,比以前的宣侍卫长更加令人难堪。他视我们如一般宪警,甚至要我们担任岗哨工作,他对我们特务股的轻视,几乎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
按:“宣侍卫长”指宣铁吾。其实宣原本对黎铁汉等人很器重的,是特务处自己把事办“拧”了,结果与宣铁吾关系搞得很僵,这件事以后再说。
1936年9月,老蒋飞广州处理“两广事变“的善后事宜,9月24日回到南昌,从此一直到西安出事,特务股与蒋介石之间,就被蒋孝先隔离开来,始终处于“投闲置散”的境地。黎铁汉曾往西安发电,“请示特务股人员行止”,蒋孝先连理都不理。张毓中说:“被打入冷宫的的感受,真有说不出的凄凉。”
据张毓中回忆,蒋回到南京之后,马上追查特务股为什么没去西安,黎铁汉把自己给蒋孝先的密电底稿给他看,老蒋看后“默然不语”。
是啊,蒋孝先命都没了,还能说什么呢。
同时,张毓中很自信地认为,如果特务股随从蒋介石去西安,“情况必大不相同”,他说:“我们特务股的工作大致分成经常与临时两种。领袖巡视各地时采取的是临时警卫,也就是针对当时当地的情况作资料搜集,配合领袖的节目和行动拟定警卫计划,并和军统局、宪兵等单位密切配合,周密地负起护卫领袖安全的任务。”
张毓中说:“东北军分子复杂,军心不稳,被中共渗透的情报,早已不是秘密。照理说领袖去西安,理应提高警觉,加强警卫部署,采取严密防范措施才对。而西安之行,不但特务股被排挤留在南京,侍从人员也毫无警觉之心,对叛逆部队的调动、实施戒严、包围华清池等的一连串行动,居然一无所知。……以这次西安事变来说,叛军深夜戒严部署等行动,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然侍卫人员居然毫无警觉戒备。”
张毓中认为:“这并不是说特务股去了西安,事变就不会发生。但我们自信,至少会发现一些叛军的行动迹象。”

同时,张毓中也说:“不过,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们去了西安,我们也可能早已为国捐躯,一去不返了。”

因此,戴笠一回来,就找到黎铁汉,研究进一步加强安全工作的措施,同时顺便炫耀一下自己“舍身救主”的光荣业绩。

黎铁汉与张毓中的关系很好,曾对他讲了与戴笠谈话的情况。当时,戴笠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了西安事变后,内心的悲痛简直无法形容,当时只想已死以报知遇之恩,但冷静一想,事变真相未明,领袖生死未卜,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而且死要死得轰轰烈烈,要有交代,更要紧的就是先要知道领袖是否受到伤害。”

“对去西安,我早有应变的计划和措施,并作了最坏的打算,嘱咐(郑)介民、(毛)人凤兄等作后事准备。想到此行任务之艰巨,临行之前,免不了生离死别,凄苦悲痛,泪流满襟。”

“我自信长于分析,有应变能力,只要我能随夫人同机到西安机场,再同车到西安见到了张副总司令,我相信就有死里逃生的机会。我和夫人同机同车抵达西安,由于保密的成功,以及夫人的爱护,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我终于成功的会见了张副总司令。”

“我和张副总司令有深厚的友谊,当他看到我出现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迟疑了片刻他对我说:‘你不该来的,我没有把握保障你的安全。……’”

“我严肃沉痛的回答:‘我是来求死的,只要知道领袖平安,我就是死也瞑目了,但是我要死,也一定要死在你副总司令的面前……’”

“最后当我见到领袖时,蒙领袖关爱慰勉,感慨的说:‘总理蒙难时,在极危险的情况下,我单独前去侍奉左右,今日我有难了,又有谁呢?’很明显的,领袖足诧,在众多学生中,只有我冒险赴难,我听了悲喜交加,激动得泣下成声。”

戴笠这一番话,前面讲的,基本合情合理,最起码靠谱。到最后引述老蒋这一句,即“总理蒙难时,在极危险的情况下,我单独前去侍奉左右,今日我有难了,又有谁呢”,恐怕就说不清了,反正谁也不可能找老蒋去核实。

但是,不管怎么样,西安事变,使老蒋对戴笠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层,这是没错的。
人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Archiver|手机版|极至论坛 ( 粤ICP备11107863号 )

GMT+8, 2024-7-4 00:14

Powered by Discuz! X2

© 2001-2011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