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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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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2:57 |只看该作者
接着说老三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东窗事发。
  那晚,老三在店里玩着一直等拐子老婆关了门才出来,然后与那女人去吃了宵夜。老三喝了酒,喝酒不是喝茶,这东西容易刺激人,酒矣乱性这句说得很清楚。老三提出与拐子老婆去开房温存一下,那女人看时间不早了,着急回家,没答应老三。老三软硬兼施都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下憋得老三太难受了,欲火焚身,转身就去了洗头房。
  成年男人去找女人也还算正常,就花点钱好好玩呗,完事回家睡觉。可老三是喝了酒的人,处于兴奋状态,再加上刚刚事情不如意,心里窝着火,也不知道怎么玩的就和小姐发生了冲突。那时候的洗头房都是社会上小老板开的,一般玩客根本惹不起,常听说谁谁在洗头房门口被打了。老三当然也不例外,被打得满地找牙,好在派出所及时赶到解救了他。皮内之苦是不用受了,但人在派出所就失去了自由。不给钱人家会放你出来?那就给吧,整整一千,一分不少。
  出来后的老三一点胀气都没有,乖乖回家睡觉,醒来后把这件事情藏在内心深处对谁也没说。这种事说出来也是丢人现眼,他当然不会说。
  老三原以为此事就算自己吃了哑巴亏平安度过了,没想到有好事者告诉了高强,说哪天哪天夜里老三在洗头房被打了,然后又被带到了派出所还罚了不少钱。高强有点不相信,找朋友去派出所一打听,情况还真属实。高强越想越不对劲,这老三的罚款钱哪来的?就算是收货款垫付的也得对得上帐目才是。想到这,敏感的高强就决定当面问问老三,这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和老三从大岭乡收“五供”回来的第三天,高强把我们找去了。我们并不知道将要东窗事发,以为有什么新的任务,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准备,才倒至临场被问个措手不及。
  一进门,高强就给老三来了个下马威。
  “老三,把你口袋中的钱掏出来全部放在桌上。”高强沉着脸说。老三不知道高强是什么意思,当时就很痛快地把钱一古脑地全掏了出来。高强略微一数有四、五百元。
  “这钱哪来的?”高强问。
  “什么钱哪来的,这不都是你给我的吗?”老三说。这时的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高强装神弄鬼要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给你的钱?”高强继续问。
  “就是上次收暖炉之前你给的。”老三说。
  “不错,我是给了你二千,对不对?”高强边盘问边眼睛如鹫般盯着老三。
  “对呀,然后我们收了假暖炉回头又卖了。”老三回答得很干脆,显然还没明白。
  “一千二收,一千五卖,赚三百,这三百就算是抵你们两人的开销费用,基本上差不多吧?”高强算得很简单,但也非常合理。
  “嗯。”老三点点头。
  “那就是说你们身上带着二千元,或者说二千元不到去大岭山收的五供,对不对?”高强双手交叉在胸前问。
  老三这时好像有点明白高强的意思了,所以犹豫犹豫地没及时回答。我在边上算是彻底明白了,看来收老孔家货的事要败露了,当时只寄希望于老三能对得上帐,只要帐对得上,高强一时就没有证据说明我们干了私活。
  “你眼睛躲躲闪闪地干什么?告诉我是还是不是。”高强语气越来越严厉。
  “是的,是二千左右,然后收五供花了一千四,剩下的就全在这了。”老三心虚地说。按老三的说法,剩下四、五百元是很正确的帐与桌面上的钱基本一致。当时我就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老三还是挺聪明的,没把多余的钱带在身上。但是,我并不知道老三的一千元已经给了派出所,而这一千元高强已经掌握得很清楚。帐算到这,高强心里就清楚了,老三从哪弄来的一千元?但他并不能确定老三或是老三和我俩人干了私活。所以高强对我说,“谈古,你先出去一下,我问老三一点事。”
    我点下头走出了店铺。我预感到高强要问老三的事情与干私活有关,就看老三能不能咬牙挺过去了。如果事情败露,我就面临着被高强逐出门的可能。越是这般想我越是忐忑不安。试想一下,我正一腔热血奔赴在革命的阳光大道上,突然雷电交加斩断了前途……我不愿意再想下去。我很后悔自己给老三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虽说我没带着任何私心,但人家高强肯定不会这么去想。至于高强到底怎么去想我也不知,希望他想得没那么恐怖就好。
  店铺内的谈话迟迟不结束,我在店铺外坐立不安,那种心情一般人体会不到。一切都是因为我已经彻头彻尾地喜欢上了古玩这一行,虽说干了没几天,但面对那些古色古香古锈迹的古物品时,那种心情非常复杂,就像面对的不是物而是人,一个个鲜活的先人,就有股子冲动,很想走入他们那个时代的生活中去。要研究这些先人们的器物,研究他们生活时的状态就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这是精神层次上的满足。不光如此,还能解决生计问题,此等行当我怎么能舍得放弃?哪怕是被迫放弃那也是无疑在心头上割肉。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老三出来了。
  我看见老三低着头,手中捏着一张百元钞票。我迎了上去还未开口,老三把钱塞到我手中低低地说,“谈古,对不起,二哥说这是你的工钱。”
  “什么工钱?不是按月发吗?”我迷茫地问。
  “我二哥说给你结帐了。”老三说,他的目光左闪右闪地躲着我的目光。
  “结什么帐?”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傻呼呼地问。
  “谈古,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二哥的意思是不让你跟着我后面干了,明白不!”老三苦着脸说。
  话都说得这么透了我还能不明白吗?但我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我彻底地傻眼了,当即双手抱着头就蹲在了地上。我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我出的主意也不至于赶人走路吧?
  老三拉了拉蹲着的我说,“谈古,走吧,回家再说。”见我不起来,老三又用力拉了拉我说,“谈古,你起来,回家我同你细细说说,这里二哥在,不方便说话,你要真不起来我就走了。”
  我几乎是被老三半拉半拽地离开步行街回到了老三的住处。我迫不及待地就问老三,“你同你二哥都说了些什么啊?”老三顿了一下说,“二哥手上有证据,我招架不住什么都说了,唉,都是钱的事。”
  “你那钱不是刚好全对上了吗,你二哥还有什么证据?”我纳闷地问。我问完,老三才同我说了他被罚款的事。那天,高强就是追着那一千元不放,老三招架不住才把私自收货卖货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高强。
  “你要是在革命年代,你就是一叛徒!”我怒不可遏地冲着老三说!老三垂首不语,他内心肯定也是觉得挺对不住我的。见老三蔫着脑袋我也不好过份地埋怨,最主要的是埋怨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接下来,我还要进一步地去了解,高强把逐出师门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老三,就算那主意是我出的,你二哥也不至于这么绝把我赶出来吧?”我摊着双手问老三。如果有摄影机记录的话,当时我的样子肯定特别地无辜与无奈。
  老三没及时回答我,而是在心里作了一翻思想斗争后才说,“我二哥说你太有心机了,不能让你久留在我身边。”
  “什么叫有心机不能长留?”我很委屈地问。
  老三说,“我二哥的意思是说你脑袋瓜子灵活,这才没干几天就帮我出这种主意,时间干长了还不知要出什么惊人的主意出来,真到那时候给他屁股后面捣个大洞他都不知道,这种人留在身边太不安全了。”
  “没来由的话你二哥都讲得出口,就算这次我不懂规矩替你出了这主意也是无意的过错,何况我又没要一分钱,我怎么就成了危险份子?”我由委屈转怒地说。
  “我二哥并不是真的在意那点钱是怎么分的,你还没明白?他就是气愤我们私买私卖这种行为!他肯定地说我们有初一必有十五,到时没办法控制我们。”老三说。
  高强的意思我也基本上弄明白了,当场我就要回去找高强当面说清楚,但被老三拦住了。老三说,高强的心意已定,说什么都没用的,在这当口上去说还不如等过段时间再去说。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对老三说,“我不去找你二哥,要不你就偷偷带着我继续干,我不要工钱,什么都不要。”
  老三摇了摇头说,“这不可能的,谈古,我二哥不点头我哪敢带你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的为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他后面还有一帮子厉害的兄弟,你是没见过,当你见过你就不只是这么怕他了。”
  老三的这句话暗示着高强什么,我没细心去思考,当时只一门心思想说服老三让他带着我继续干下去。但是老三坚决执行高强的最高指示,一次次地拒绝我的请求,把我的心碎得无以言表。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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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3:38 |只看该作者
刚刚从失业状态走到从业,一下子说没就没了,不管多美的美梦和憧憬转瞬之间都成了泡影,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状。我一刻也不想再在老三的住处停留,愤怒让我拔腿就走。回到自己的窝,我整整睡了一天半,想了很多。
  想到放弃古玩这行当,找份工作好好干……
  想到自己出来闯,胡乱单干,不靠任何师傅……
  想到回家种地,远离这遍地失业的城市……
  想来想去,我最后还是把高强评价我的话在耳边来来回回地播放,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高强在防着外人,而不防家人。同样的行为,可以原谅老三,而高强不能原谅我这个外人。站在高强的角度去想他的担心也并无道理,试想一下,谁愿意培养一只白眼狼出来?这般想着,我似乎很是理解了高强的想法,他似乎也并无多大的过错,只是顾着自己的利益罢了。既然不怨恨高强了,那我就又有心回到高强身边去。毛主席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不知道内心的这点火星能否最后燃起来,这要取绝于高强,他让不让我燃起。我知道这很难,难在我不是高强的亲人,破不了他的心里防线。要想和高强扯上血缘关系那是回天无力之事,没有神话!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关系叫亲情,具体说那就是高霞未来的男人,他可以成为高强的亲人,可以走入高强的防区内……
  想到这里,我鄙视了自己一下!
  高霞长得不好看,个不高,身材不苗,脸蛋过胖,五官一般,如果硬是要从高霞身上找到一种美那就是高挺浑圆的胸脯。
  爱情如购物,第一眼是美不美,中不中意然后才考虑是否选购。我虽然很穷,穷得自己都无法确定哪天能娶上媳妇,但我对高霞并没有感觉,最少是当时没有感觉。所以,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想以爱情作为筹码来换取自己所要的生活。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我脑子很乱!前二天除了吃就是睡,第三天,我想到了一个去处图书馆。我想通过书藉来走入古玩,获得自己所要的相关知识。
  想就行动!
  我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周,越泡越喜爱古文物,那种喜爱发自内心,甚至有些失控。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想爬出来太难。但是,这些书面知识离现实中“铲地皮”所需的经验与知识又相距甚远,仿佛就是高屋建瓴。老三说得对,我们的眼睛不要盯在国宝上,那是可望不可及之事,只能观赏,不求遇上。
  我想,光是这么看书只能是纸上谈兵,不能上手,不能看,终究无大用。我放弃了看书,想去老三那探探风声,看看自己还有几成希望回去。
  高强是棵大树,老三是树枝,而我呢,前几天还能算是一片叶子,现在连一片叶子都算不上了。只有叶子依附枝、依附树,而树和枝来说多一片少一片叶子实在是无关痛痒。该低头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老三,更不是高强。想明白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谈古,放下一文不值的自尊去争取美好的明天吧”。
    吃过晚饭,我去了老三住处,希望能和老三闲聊一下,把那根发簪还给他,也顺便对那天自己掉头就走的不礼貌行为道个歉什么的。老三没在家,高霞开的门。高霞说老三不在家时我就准备走了,但高霞说,“谈古,别站在外面,进来坐。”人家都这么盛情了我当然也不宜拒绝就走了进去。
  高霞的房门敞开着,我偏头看了一眼里面,一张陈旧的五斗橱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什么节目。
  高霞让我坐下,又给我倒了杯白开水。孤男寡女的让我显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同高霞说,“你在看电视啊。”高霞说,“大晚上的无聊,不看电视又没事干。”我说,“是的,晚上真没什么事好干。”
  然后是沉默,彼此无话可说……
  “你和我三哥是初中同学?”高霞找到了一句话问。
  “是的,初中三年的同学。”我嘴笨笨地回答,然后说,“你三哥蓝球打得可好了。”
  “蓝球打得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高霞说,“要读书好才有用。”
  “读书要特别好才有用,”我纠正高霞的话说,“像我这样,不文不武的读了中技,毕业后分的工作又不好还下了岗,一无所有,还不如你三哥。”
  “我三哥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我二哥,要是没我二哥他就得在乡下种地,还能在城里这么舒服。”高霞说,语气中充满了对老三的不满。这兄妹俩住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就像小夫妻一样,磕磕碰碰的事特别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每天都互不满意,互相埋怨,这我能理解。
  “嗯,你二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很佩服他,”我说,“可惜我无缘跟着他后面去干大事了,唉,也是我自找的。”
  “对了,我二哥为什么不让你跟着我三哥后面干了?”高霞问,问得很奇怪,难道她不知其中的原因?我随口就说,“你不知道原因吗?”
  高霞说,“我是真不知道,我问过我三哥,他说我小屁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本来我还想问二哥的,也没敢问。”
  “你也怕你二哥吗?”我问高霞。
  “有时怕,有时也不怕,我也说不好,二哥比我们大好多,小时候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没等高霞说完,我打断她的话问,“怎么说不是一起长大的?你们还很小你二哥就出来了吗?”
  “不是,”高霞停顿了一下说,“我二哥是从小过寄给我外地姑妈的,我姑妈不能生小孩,就把我二哥当儿子了。”
  这下我明白了,高霞的话是说高强是打小做了他姑妈的儿子,跟着姑妈长大的。长大后赚了钱,不忘记自己家人就把弟弟妹妹从农村带到城里来生活了。如此说来,高强还是个重情义之人,最少是重亲情之人。
  正当我在心里琢磨着高强这个人时,高霞说,“谈古,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
  我恍过神来尴尬一笑说,“没想什么呢,就是想你三哥会去哪了。”
  高霞问,“你找我三哥有急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把件东西拿来给他,”我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那根发簪来递给高霞说,“这是你三哥放在我这的,一会他回来了你交给他。”
  高霞接过去说好的,我就起身离开了。我想自己不能在此久留,万一老三回来看见了不太好,以为我在泡他妹妹,心里会不舒服。要是再传到高强耳朵里,那我回到高强身边就彻底没戏了。我清楚,事实上的高强妹夫和泡高霞是两个概念,做兄弟的都是这样有颗护着自家妹子的心,生怕她着了坏人的道。一旦关系公开成了事实妹夫那又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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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4:14 |只看该作者
没遇着老三,我也不清楚老三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又是否会偶尔想起我这个兄弟来。我心里越发地乱蓬蓬,就想回乡下住些日子,调整一下心情,反正住在城里也无事可干。
  在乡下待着就帮父母亲干点活,什么事都干,父母干什么我也干什么,跟着父母亲后面出工。一天收工回来的路上,我遇上了陈皮父母。陈皮爸一见我就把我拉到一边说,“谈古,你那同学昨天夜里又来我家了,还带来了一个很胖的男人,硬是说我家还有古董,要我卖给他,我家还有什么古董啊,就那二件上次都让你们给买走了不是,你告诉你同学一声,叫他下次不要再来了,经常来,村里人还不知道我家有多少古董要卖以为我发大财呢……”
  听陈皮爸满腹牢骚地这么一说,我当场就明白了,这是老三和高强在善后了。他们生怕我抢先一步收走了陈皮家的老货。
  我陪着笑对陈皮爸说,“陈叔,你消消气,这事我真不知道,我在家都待好几天了,他们是瞒着我来的,你不要着急,这事我一定转告他们,就说你家没老货了,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你。”
  “你不知道啊,”陈皮爸半信半疑地说,“我以为你知道这事。”
  “我真不知道,不信你问问我爸妈,他们昨晚有没有到我家去过。”我说。
  “算了,你不知道也不怪你,叫他们下次别来就是了。”陈皮爸说完这句就走了,我在心里希望还真希望陈叔不要把这事告诉我父母,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我带人到村子里来收过老货。在父母亲眼里,收老货这行当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外带坑蒙拐骗。
  我追上在前面走的父母亲时,父亲问我刚才陈皮爸找我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他就是问问城里水泥现在什么价钱,我哪知道这个。
  父亲就没再说什么。
  陈皮爸说的这事让我再一次领教了高强的心计,这人确实不简单,想事情就是周密。我还没想到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陈皮家的老货收了,高强就想到了,而且行动迅速。想到这,我觉得有点逗,但乐不起来,那感觉怪怪的让人还难受。乐得难受的感觉,你们有过吗?
  我相信老三的判断陈皮家还有老货,只是不想卖出去,主要是怕村里人闲言碎语太多。这是好事,对我今后干古玩这行会有利,原因很简单,说明高强和老三很难将东西顺利收走。但是我转而又想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高强和老三会不会怀疑我在中间使了坏、作了手脚,叫陈皮爸不要将东西卖给他们?如果高强这么想那我还有半点希望回到他们身边去吗?
  那一晚,我失眠了,脑子里总是想着这件事情。后来,我甚至于想到,干脆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别管高强他们怎么想,自己想想办法把陈皮家的货吃下来拿去卖掉挣一点算一点。
  想归想,我没有真行动,我想再等等,等等老三那边的情况再说。行动容易,一旦行动起来想回头就难了。收老孔家的货就是一个残酷的教训。与精明人打交道就马虎不得,一步不慎导致前功尽弃。
    晚上没事,父亲就会和我说说话,关心关心我的将来。那天,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古,你在城里找不到事做怎么办?”
  我说,“慢慢找呗,急又没用。”
  父亲便问我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说,也没想找什么样的,能混碗饭吃就成,要求高了也没用,到处都是下岗抢工作的人,城里人都快混不下去了。
  父亲沉思了一会又说,“你妈妈有个远房表哥在城里开了一家石材店卖墓碑,他那里缺人手,你想不想去干?”
  我问,“具体干什么?”
  父亲说,“就是凿字,在石头上雕刻字,先要去学徒。”我一听是干这个,与在乡下干石匠没什么大的区别就说,“这活太苦,我不想干。”
  父亲说,“不是苦,你是怕面子上过不去,年轻人的想法我懂,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学学看,边学还可以边找其他工作,等找到好的再换也是一样的。”
  我想了想,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就不想让父亲不舒服半推半就算答应了此事。父亲心很急,第二天一早就拖着我去城里找我母亲的那位远方表哥要把这事定下来。我虽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父亲进了城。父亲不容易,做儿子的不能轻易伤害自己的父母,这是为孝之道。
  母亲的远房表哥姓江,父亲说,见面后我可以喊他“表舅”。
  到了地方一看,哪是什么店铺,就街角处一个狭小的老式房子隔出来的一个长条空间,宽不过二米,朝里走才大起来,有个小厅。门口的人行道上倒是堆着几块墓碑。那个叫表舅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费力地往石碑上凿字,石屑乱飞,头发上灰白一片。
  父亲喊了一句,“孩表舅。”
  老头摘下老花眼镜看了看我们才认出父亲来,立刻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石渣微笑地朝父亲说,“顺根是你啊。”顺根是我父亲的名字,有点土得掉渣吧?当然这怪不得我父亲,只能怪我爷爷没取得好。好在我父亲给我取的名还不错,没那么土气。
  老头拍拍手上的灰土又说,“进屋坐会。”
  父亲客气地说,“你忙你忙,进屋就不用了,站这说几句话就成。”
  “来了怎么能不进屋呢,进去坐,进去坐。”老头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老辈人就是这样,重亲戚关系,不像现在的我们会说,“真不进去坐啊,不坐拉倒,我还正忙着呢”。
  进了里面那个黑暗的小厅,老头拉亮了电灯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就要去倒茶被父亲拦住了。父亲说,“孩表舅,听说你这里缺人手是不是?”
  老头点点头说,“是啊,现在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每天磨啊磨的,从早磨到晚也干不了多少活,就想找个徒弟带带。”
  父亲听了很高兴,赶忙指着我对老头说,“这是我儿子谈古,在机电厂上班,厂倒闭了,人也下岗了,你看要是行的话就让他跟你干。”
  老头望望我,然后高兴地说,“孩子同意来学的话我没意见,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干这个,根本就瞧不上眼。”听老头这么一说算是同意了,父亲就问我,“谈古,你当面同表舅表个态你愿不愿意来学?”
  从内心来讲,我是不愿意,只是碍于父亲在场,我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两位老人看我点头了都很开心,笑呵呵的。
  “工钱是这样的,学徒六个月,每月发一百块钱生活费,中午在我这吃,六个月后每月发二百六十元工资,顺根,你看怎么样?”老头朝父亲说。
  父亲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可以,这个好说,大家都是亲戚嘛。”
  父亲和老头又闲聊了几句就着急要赶回家了,老头拖着不放,硬是要请父亲吃午饭再走,父亲就推托说,“小古早上烧了很多饭菜,中午不吃浪费,亲戚间的不用这么客气,明早我让小古直接过来好了。”
  父亲说完就和我一道离开了。父亲回了乡下,临走时嘱咐我说不能薄了他那张老脸,明早一定要去上班。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父亲。
  父亲走后我就在想,要不要去那破石材店上班。什么表舅那只是个称呼而已,和“同志”这种称呼没什么大的区别。我可以不顾及表舅的看法,但我不能不顾及父亲的叮嘱。表舅多年不来往,顶多以后上街绕着那店走就可以了,但父亲可是至亲之人。我开始后悔那么草率地答应父亲并跟父亲进了城。后悔没用,关键是得想出办法来解决问题。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第二天,我就早早地去了,表舅还夸我来得挺早的,我笑笑,没作声,心想,早是早,不过就今天,明天不会来了。那天,我就可着劲地干,按表舅说的学着凿字,一刻不停歇,把表舅乐得不行,一直在说现在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云云。我装作没听见,不上这当,只是埋头干活。到了傍晚收工时,我举着双手让表舅看,那掌心与指关节上的水泡惨不忍睹。表舅看了心寒起来,说我太娇嫩,这事还真不适合我干,就问我还要不要干。我说我是吃不消干了,就怕父亲那不好交差。表舅担保说,我父亲那边他去解释,这下把我乐的赶紧连说了几声谢谢。
  就这般,我溜之大吉没再去那见鬼的石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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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又业了,失业后的我更加想干古玩,那心情相当地迫切!想干古玩那就还得从老三那入手,直接强攻高强那不可能有戏。如何攻破老三的防线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多去见见老三,与他玩到一起去,玩着玩着可能就玩破他的防线了。老三的防线一破,高强的防线就由我和老三一起去攻了,不再是我一个人单干,那火力肯定猛了好多不是。
  就这么着吧!走一步算一步。
  要找老三只能是二个地方:白天高强店里,晚上他的住处。白天这条路不通,去了也让人别扭,万一遇上高强那更是扭上加扭,扭不成秧歌扭伤腰。那就晚上吧,去一次,没在,去二次,又没在。这家伙心野,家里待不住。我强化分析了一下,最正确的时间段应该是晚饭前后,能逮着就逮着,逮不着就往后推日子,反正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改下时间段还真灵,一回就逮着了老三。我去时,老三和高霞正要吃饭。见我来,老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招呼我进屋落座。我刚坐定,老三就劈头盖脸地骂我,“谈古你太不厚道了,居然让地主家的老货不卖给我们,我二哥说得一点都没错,你这人太有心计,一肚子鬼主意,坏主意。”
  我装作不知地问,“你们去过我们村了是吧?”
  老三没思索张嘴就说,“那当然,否则我又怎么知道你给地主家使的坏?”
  我不着急为自己辩解,顺着老三的话就问,“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就去陈皮家啊?不是说现在不宜去吗?”
  听我这么一说,老三才感觉到失言了,不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你别管我们,什么时候去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使坏?”
  我也不正面回答老三,而是说,“老三,你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好了,你二哥是怕我提前下手收了陈皮家的货,对不对?”
  老三瞪了我一眼,说,“没有的事,地主家的货又不是我们预定好的,哪个人都可以收,你要收是你的自由。”
  事情已经明析了,我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接下来我就该好好为自己辩解一下了,我心平气和地对老三说,“老三,自从上次我们去过陈皮家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你们去收货的事还是陈皮爸告诉我的,他还要我转告你们说他家没老货了,让你们不要再去烦他,这就是事实。”
  我刚说完,老三就跳了起来,“你说事实就是事实啊,这话说给三岁的孩子听他们都不信!”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同陈皮爸说过不卖货给你们?”我反驳老三道。
  “这还要什么证据?事实就摆在面前,不是你说还有谁会说?”老三根本就不同我讲理,一口咬定说。
  “你错了老三……”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三打断了,他跳着说,“我没错!”看老三如此激动我就不说话了沉默着,摸出烟来递给老三,但这鸟人伸手把我的烟挥到了地上。
    高霞在边上看我们争吵,她也插不上嘴,见老三挥了我的烟,高霞低下身去捡起烟说,“老三,你就不能听谈古好好解释清楚?”
  老三没接高霞的话,气鼓鼓地站着喘着粗气。估计那天回来后高强没少指责老三介绍我入行,才使得老三今日暴跳如雷。他跳我就冷他,让他一个人跳。我冷,老三就熄了火,跳不起来了。
  高霞见我们俩不吵了,也不说话了,就说,“吃饭吃饭,先吃饭,吃完饭你们俩有劲再接着吵。”
  高霞把电饭煲移到了饭桌上,然后又多拿了一双碗筷过来,意思是让我一起吃。老三这小鸡肠还没完没了,他说,“谈古,你这个坏胚子还好意思吃我家的饭?”
  很有意思,听了老三这句话我居然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觉得挺好玩。可能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使过坏吧,心底无鬼坦荡荡。我笑着对老三说,“我又没说过那话,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坐下来吃饭?”
  老三看我对他笑,他也没再继续发怒,火气凭空小了好多,坐下来一起吃饭了。这说明,我和老三相处的那几天还是结下了一定的感情基础的,否则依老三那性格不只是暴跳骂骂这么简单,保不准要出手揍我。
  边吃饭我就边心平气和地问老三,“你说陈皮爸为什么不承认他家还有老货?”
  老三没好脸色地说,“能有什么,还都不是你从中搞的鬼!”这家伙还在纠着我不放。
  “你猜不出来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边说边吃着嘴中的菜。
  “猜个屁,哪个猜了?”老三又孩子气地冲了我一句。就让他冲吧,火药味总会散尽的。
  “好了,你没猜,我主动告诉你总可以吧,”我说,“陈皮爸是担心村里人知道他卖老货,怕村里人眼红,你我都是乡下人,还不知道村子里那些妇女嘴巴有多厉害吗,将火柴棒说成扫帚把那还是轻的,有的能说成是圆木。”
  我刚说完,高霞嘻嘻地笑了起来。我特意地观察了老三一眼,没发现他笑,看来男人和女人在些事情上还是有区别的。
  “话都跟你讲明了还生我的气?你是不是男人啊?”我开始反击老三。
  “跟我讲又有什么用,关键是我二哥会信你吗?”老三说。
  “那我明天跟强哥解释清楚去。”我放下手中碗说。
  “去了也白去,他不会见你,弄不好还得揍你。”老三边说边吃。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把这黑锅背下去吧?”我郁闷无比地说,语气中透着束手无策。
  “吃完饭再说吧,你这鸟人,”老三用筷子敲敲碗沿说,“有得吃还堵不上你的破嘴叽哩呱啦个没完。”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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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我故意打着饱嗝笑着说,“人多吃饭就是香,对了,老三,你上次说让我来你家搭伙吃饭的事还算不算?”老三说,“当然不算了,你现在又不同我一起干事了,不方便。”我料想他就会这么说,所以呵呵笑笑了事,心想,迟早有一天我会杀回来杀到你身边干活的。人有时就是要靠这股子信念,挤破脑门子去干一件事,成功就不远了。
  “谈古,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这碗你看……”老三嘿嘿笑着说,他的意思是让我洗碗,我明白。我伸出双手把红肿的掌心朝着老三,老三惊叫了一声,“你小子的手怎么了?”我就把石材店里的事说给他们听了。老三说没见过我这么傻的人,这招太损自己。事情已经这样明摆着,碗当然我也不用洗了。
  “高霞,把你房里的红花油拿来给谈古,这家伙手肿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买点药擦擦。”老三说。
  “我帮谈古擦药,你洗碗。”高霞趁机对老三说。
  “又没叫你帮他擦,只是拿来给他。”老三补充了一句,不想去洗碗。
  “他手都这样了好人做到底帮他擦一下不应该吗,何况人家还是你老同学呢。”高霞笑嘻嘻地说。
  “好了好了,就你事多,我洗碗你擦药,”老三说,“谈古你记得我们的大恩大德吧,以后要加倍还回来,晓得不?”
  我可着劲地点着头并用普通话笑着说,“没齿难忘。”
  高霞从房中取出红花油出来拧开瓶盖把药液倒在棉花球上,然后高霞命令我说,“喂,把手伸出来,掌心朝上。”我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来擦好了。”高霞不干,非得要帮我擦。
  我坐着摊开双掌,任由高霞细心地在我手掌上轻轻地涂抹着……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这般近距离地与一个少女相接触,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热。我能毫不费劲地闻到从高霞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少女特有的体香,愈来愈浓,到最后都浓得都化不开了。我的呼吸跟着那诱人的体香慢慢紧促起来,脸上也愈加地烫热。那时的我是多清纯的一个小伙子,少女的身体对我而言就是一片神秘的神农架。好奇、紧张、冲动、迫切的欲望……那是考古科研人员梦想解开野人之谜般的心情。我承认,我那一刻的思想特不纯洁了,有种突袭而来的渴望需要一个女人,如高霞般身体散发着诱人体香的女人……
  那一晚,我失眠了,一会是高霞诱人的体香,一会是老三穿山越岭地收古董。这兄妹俩整夜整夜地折腾着我,一个是生活,一个是爱情,二种最基本也是最强烈的欲望交织碰撞在了一起,难捱啊。捱到下半夜,我想通了,理清了头绪,眼下最急的事是事业,这是当务之急,对于爱情可以先放一放,早点晚一点无关紧要,最多就是生理上忍一忍。我拿定主意,一定要缠住老三不放,这是根救命的稻草绳。
  次日一早,我就起床了,我得去守着老三,跟他下乡。我烧了碗稀饭就着咸菜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收拾好碗筷,一看七点半,时间不早了,赶紧出门。
  在青龙巷口拐弯处,我迎面差点撞上高霞。我们相视一愣即而笑了起来。高霞问我一大早往哪赶呢,我当时也没加思索,突口而出说“在等你啊”。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说?都是昨晚那少女体香闹的,脑袋中尽装这个了,活脱脱一个小淫贼嘛。
  “你神经啊!”高霞丢下这句错身朝前跑了,那扭动的身姿又惹得我遐想万分。青春啊青春,真是个万般奇妙的岁月,那激情滔滔又滔滔。
  经过老三家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我停住了,坐在人家门口一块水泥做的洗衣板上抽着烟等老三从家出来。烟抽去了四、五根,老三硬是没出门,盯着我脖子都酸了,气得我恨不得上前去敲他的门。看看表,快九点了,老三从屋子里走出来,我连忙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不让老三发现。
  我紧跟在老三的后面朝街上走……拐过二条街后老三在路边包子店买了几个包子后朝着步行街走去,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心想白蹲了一个早上,看来老三今天是不下乡了。想是这么想,但我仍不死心,继续跟,看到老三走入高强店里我就停下了,站在路边晒太阳。我想再等等,也许老三是去店里向高强请示什么或是拿什么东西也不一定。左等右等,老三没出来,我想肯定没戏了,回家睡觉去吧,睡个回笼觉犒劳自己一下算了,当是安慰。
    第一次跟踪以失败而告终,再接再厉第二天我又跟上了,同样的时间段,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只是没再撞见高霞。按理说没撞见就没撞见呗,很正常的事,但我隐隐地感觉自己有几分失落。我都甚至都准备好了台词“高霞早”“高霞你今天心情很好嘛”云云一类,但没派上用场,白想了。
  我坐在水泥洗衣板上正为没撞上高霞而失落时发现老三出门了,我一看手表才八点多一点,时间很早,看来今天有戏,赶紧跟上。这回跟对了,老三没去步行街,直接奔车站方向而去,我就乐了,人一乐脚下就轻松。一前一后,两人就到了车站,老三上了一辆车,我没及着上,怕被老三撵下车或者老三掉头不去了。所以我等,慢慢等,等车发动了我才上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发动了,售票员站在车门处朝外喊,“清溪、里湾的上车了……”,我一弯腰钻了上车,然后脸朝前就着车门边的一个小板凳坐了下来,估计老三没发现我。
  车子发动后很快就驶出了城。我没敢回头看,怕老三发现,一直微仰着脖子朝前方看。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谈古,老子早就看见你了,还躲个屁啊!”还用说,听这粗暴的声音就是老三了。我听了心里好笑,忍着没理他,也没回头看他。
  只要老三不下车,我就陪着他坐下去。车子到了清溪,老三下车了,我紧跟着也下了车。付车费时,老三没给我付,我们各付各的。
  “你跟着我干么,阴魂不散的,”老三生气地说,“喊你还摆谱子不理我,本来想给你买车票的,想想就来气,不给你买了。”
  “那可惜了,早知你要给我付车票钱我就应你一声多好,可惜了。”我故意呵呵笑着说。
  “晓得迟了,看下回你拽不拽。”老三得意地说。
  “今天到这收什么货?”我满脸堆笑地问老三。
  “下乡就是收货?我不能来玩的?”老三故意呛着我说。
  “走吧,干正事去,一会回去晚了没车了。”我催促说。
  “晚怕什么,我有钱住旅馆,我看你得早点回去,身上没带多少钱吧?”老三的嘴巴就像刀子切豆腐,一刀一刀接一刀,刀刀不落空。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跟着你,这总成了吧?”我有点烦老三罗嗦个没完。
  听我这么说,老三不再说了,自己沿公路边的一条小路进了村子里。我当然得跟着,不会傻站着。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老三见门开着就朝里头大喊,“胡老师在家吗?”
  “谁啊?”屋里头传来声音。
  “是我,古玩店里的。”老应声答道。
  “哦,请进。”随着话音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胡老师您好,我是城里古玩店的,听说你有幅字画想卖?”老三笑咪咪地说。
  “你是哪家的古玩店?”胡老师问。
  “步行街那家。”老三答,脸上依旧挂着笑。
  “晓得晓得,老板姓高对吧?”胡老师热情起来。
  “对对,我是老板的弟弟。”老三连声说。
  “那进屋说话吧。”老头边说边把我们让进了屋了,然后很热情地给我们泡了一杯绿茶。老头让我们先坐下喝口茶,他去取画。说完老头走出了院子。不大一会的工夫,老头手中拎着一卷轴回来了,口中说,“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这回,老三顾不上客气,就着八仙桌铺开了画卷。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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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6:05 |只看该作者
画为三尺单条,工笔,上有桃树,桃花双色,有大红与粉红,或苞或绽;有喜鹊一对,一只居上,一只居下,姿势不同,上只昂首,下只垂头;桃树底部有石二块,错立;地上有草少许;落款为行楷“南楼老人陈书”。
  以上关于那张画的简介是我凭着记忆所写,有点文诌诌,不是显文才,实在是想与那古色古香的画作相衬一二,如果酸了读者概请原谅,呵呵。
  老三那时对纸头(书画)不太懂,见得少,只能看看表面上的新旧,对于画功、作者情况基本上与我差不多。老三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然后问老头,“胡老师,这南楼老人是哪个朝代的老头,你知道吗?”
  胡老师愣了愣,说,“南楼老人是清朝著名的女画家陈书,不是老头。”胡老师可能压根就想不到老三对画这么不懂行。干古玩就是这样,任何人都不能避免地闹笑话,我是这般,老三也是如此。一个人懂得的东西必然有限,就算是国家级的大师也有把真品看成仿品的时候,都是正常的事,只是他们不会犯这些低级的知识性错误。老三和我不一样,只是跑乡下铲地皮的主,闹的笑话多着去了,只是大多时候蒙着乡下人就那么过去了,他们哪懂?
  “女画家啊,怎么名字和雅号都像男的,呵呵。”老三笑着来掩饰自己的错误,“我知道齐白石落款常用白石老人,以为这也是一老头了。”
  胡老师跟着也浅笑了一下,说,“这画保存完好,品相不错,基本上没破损,你们看看能出个什么价吧?”
  “还是你出价吧。”老三说,“东西是你的。”
  “东西不是我的,”胡老师纠正说,“是我后屋老张的,他半瘫在床上起不来,所以委托我帮他卖一下,这可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宝贝,不是到万不得已,老张是不舍得卖的。”
  我怕是又一个凄婉的故事,所以提醒老三说,“胡老师,老三,你们俩个都定不下价钱,我看,要不你们去后屋问下画的主人老张吧?”
  老三可能没理解我的话外之意,所以他接话说,“算了吧,人家都半瘫在床上了就不要去打扰了,价钱的事我们先谈一下,不一定今天就把画带走。”
  “你们今天不确定要买吗?”胡老师有些疑惑地问,看来他是急于要帮主人将画脱手。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是什么问题当然还不好说,得慢慢往下看。我的疑点是,卖老货的人一般都不着急,即使着急也装着不着急,哪有像胡老师这般猴急猴急的。
  “如果价钱合适,我当然要带走,就怕价钱谈不好我得回去请示一下我哥,看看他的意见。”老三喝了口茶水边吐嘴里茶叶边说。
  “实话同你们说了吧,老张卧病在床大半年了,身边一分钱都没有,他的儿子儿媳对他又不好,这才逼着他拿出祖传的东西来卖。”胡老师停了一下又说,“平时嘛,儿子儿媳在家,老张怕被发现,东西卖了钱进了儿子的口袋,这几天小两口上山砍树,白天不回来,所以老张就想趁此机会拿出来卖了。”
  “我相信胡老师说的,也非常同情老张,但是我们是做生意的,呵呵……”老三打着呵呵说,“这画我开价三百,行我就拿走,不行改天再谈。”
  “三百太少了点,好歹人家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们说对不对。”胡老师在替老张要价。
  老三看了看我,意思让我帮着说几句话,我假装没领会老三的意思,只顾听,一言不发。我是这么想的,你老三不是不带我玩吗,那我就当自己是空气喽,这么想着,我就偷着乐,不过没乐在脸上。见我没反应,老三自己只好接着说,“胡老师,我也不瞒你,像古字画类我们一般只收名气大的,什么像齐白石,张大千之类的我们喜欢,当然有唐伯虎的字画就更好了。老张这个叫陈书的画家,估计也没几个人听说过,我们收去卖不卖得掉还是一回事,我也不敢乱出价。”
    我估计胡老师对画略懂一些,或是查过有关陈书的资料,对古玩行情他也不懂,所以胡老师皱着眉头在想要不要替老张把画给卖了。想了一会,胡老师说,“要不你们再加一点吧,看在老张生瘫痪在床的份上。”
  “那我再加五十,三百五,不能再加了。”老三说完就从口袋中掏钱来付,不给胡老师加价的机会。
  胡老师看看当场的情况,想想也就这样算了。
  付了钱,卷画走人。
  上了公路,我担心地问老三,“你吃得准这画是老的吗?”
  “吃不吃得准又不关你的事。”老三的话中充满怨言,明摆着在生我刚才没帮着说话的气。我见他这样就在脑子里想办法来再逗逗他。
  “老三,我觉得这画不真,有点假,有一个地方我越看越不对路。”我故意严肃地说。老三当然不信我说的话,我是他的学生,有几斤几两重他还不清楚?不过没关系,他不信我继续说,“老三,要说看其他古玩我不如你,这是肯定的,但这画我比你懂,我在学校里学过国画,信不信就随你了。”
  “学过国画那又怎么样,这代表什么,好笑喽,想蒙我,门都没有。”老三说,说完还自己强颜笑了起来。从老三的笑中,我能判断出这家伙有点信我说的了,再烧把火估计能成。
  “老三,你看老画也看得多,”我故意捧着老三说,“就没发现那印章不对吗?古人的字是从左到右,可我刚才看到的是从右到左排列的。”
  “真的?”老三有八分信了。
  “当然真的了。”我严肃认真地说。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老三问。
  “你们两个人在交易,我这个无关人士怎么好当面说,我叫你去老张家问问,就是想在路上提醒你,你自己说不要去打扰病人我有什么办法?”我故弄玄虚地说。
  正说着,中巴车来了,老三还要打开画来看,我把他推上了车,边推边说,“车来了,快上车,不走来不及了。”车上人很挤,我和老三没位子只好站着。老三想打开画来看也施展不开,只好憋着。
  憋着憋着,老三禁不住又问我,“谈古,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事不能开玩笑,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下车就不能把画直接拿给我二哥看了,否则不被他骂个狗血喷头才怪。”
  我在心里笑个不停,乐开了花,但脸上丝毫不显山不露水,“你先把车票给我买了啊,罗里罗嗦的,下车我指给你看不就得了。”
  老三很乖地帮我付了车票钱。
  一下车,老三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画看这才发现上当,气得就伸腿朝我踢来,我早有准备,一闪轻松避开。
  
  好像是上天注定的,那年我和高强之间的关系就是不顺,什么事都会节外生枝。就拿收这幅画来说吧,本来就没我什么事,高强也不会知道我跟了去,可事情偏偏阴差阳错……这下又触犯龙颜,惹得高强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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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7:23 |只看该作者
事情是高霞同我说的,就为这,我被高霞感动得一塌糊涂,无以言报,就差以身相许了。根据高霞当时所说,我来还原一下事件的大概情况:
  那天上午,高强与高霞兄妹俩正在店中整理摆饰,店门开了,进来一老头和一年轻人。老头一见高强就说,“高老板你好,还认得我不?”高强看了看老头二眼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记得了,你是……”
  “真不记得了,前些日子我来过你店里同你说过要卖张古画给你,有印象没?”老头说。这老头就是卖画给老三的胡老师。
  高强还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每天来店里的乡下人有点多,高强也记不住那么多面孔。也可能高强在装,说不好。
  “你记不得我没关系,”胡老师说,“高老板,我今天来是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我卖给你的那张画是假的,不能害你,所以我把钱带来了,你把画退给我吧。”
  胡老师的话把高强听得云里雾里,世上还有这等好人?卖了假货还主动上门来说?这事也太不靠谱不是。就算你乡下人实在,也不会实在到这个份上呀。高强一想,胡老师十有八九是嫌价钱卖低了,嫌价低找上门来的事也时有发生,见怪不怪,因此高强淡然一笑问,“你说的是哪张画?”
  “清朝女画家陈书的花鸟画。”胡老师说。
  “哦,没什么印象,我这里每天收的货太多了,是送到店里我收的吗?”高强故意装腔作势地说,因为情况还不明朗,他还不清楚来人的来意所以说话挺谨慎。
  “不是,是上门去收的。”胡老师说,“收画的是二个年轻人,高瘦个的说是你弟弟,是他收的。”
  “两个人?我这没请人啊,只有我弟弟妹妹在帮忙,你没弄错吧?”高强说。高强在第一时间就猜到我又偷偷跟上老三了。这下他心里肯定特别不是滋味,这就更加坚定他在心中对我的看法了。高强应该是这样想的,谈古这个人果然诡计多端,一定不能让他翼丰满起来,否则必是以后的劲敌。
  胡老师肯定地说,“是二个人,另外一个没怎么说话,是不是你店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不要紧,你把画退我就行了。”
  “画的事我真不太清楚,要不我回头问一下我弟弟吧,明后天给你个答复可以不?”高强说,脸上有了些许僵硬的笑容。高强的心思已经不在胡老师身上,也不在那张画上,他在脑子中飞速地转着该如何来处理谈古的事。
  “要等明后天啊,你弟弟不在吗?”胡老师着急地说。
  “嗯,不在,下乡收货去了。”高强说,转身去继续摆弄他的古玩去了,那意思是说,老头了,你可以走了,明后天再来吧,我没时间理你。
  胡老师见高强这般一时束手无策转身对跟来的年轻人说,“张家世,你看今天搞不好,要不我们明后天再来?”年轻人怒了,朝着高强嚷嚷起来,“高老板,实话对你说吧,那张画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被胡老师偷偷卖的,你必须还我,否则我就去派出所报案。”
  “你怎么这样说啊,张家世,什么叫我偷偷卖的,是你爸让我代他卖的,再说了我一个子的好处都没要,唉……好心没好报……”胡老师气得用手指着年轻人边说边摇头。
  “本来就是偷偷卖的,我在家吗?”叫张家世的年轻人大着噪门朝胡老师咆哮着。
  “东西是你爸的,卖东西为什么一定要你在家?真好笑,你这是不讲理。”胡老师被张家世搞得怒气上升。
  见俩人你来我往地在店里大吵大闹,高强火了,随手抄起鸡毛掸“啪”地一声扔在地上,然后怒目而视着两人说,“滚出去,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你们争吵的地方吗?再不出去让你们好看,要不试试?”
  高强这一喊还真震住了胡老师和张家世,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愣了愣,张家世说,“好,是你说的明后天再来,那我们明后天来你不要又推三阻四就是哦。”他这么说也等于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面对有钱有势的高强,一百个张家世也奈何不了,这点他心里头懂。
    胡老师和张家世走后,高强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然后站起来拨通电话。高霞听见高强在电话中对一个叫地主的人说,叫他把前些日子跟着老三收货的一个叫谈古的人找到,好好修理一顿。
  高强打电话时,我和老三正在台球室里鬼混,并不知一场从天而来的危险已经降临。也是我运气好,那天玩着玩着肚子疼起来没法玩了,就去医疗室配点药回家睡觉了。一觉醒来,一看窗外天色已经黄昏时分,赶紧起床去老三家混饭吃。
  到了老三家,没见着老三。高霞一见我赶紧把我拖到了她的房间。我不知高霞神神秘秘的什么意思,当时心里还好没歪想。
  进到高霞房中,只听见高霞细声而又表情紧张地对我说,“谈古,你怎么还来我家啊?”我一听这话感觉好奇怪,便问,“为什么我不能来你家了?出啥事了?”
  “我二哥要找人搞你,你快躲起来。”高霞担心地说。
  “你二哥搞我?”我纳闷地问,“为什么啊,我又没得罪他,是不是你听错了?你听哪个说的?”
  听我这么问,高霞就把在店中听到看到的全盘告诉了我,我一听顿感不妙,这事假不了。对于地主此人,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是痞子中的头目,以充当有钱人的打手为职业。如果让地主逮着我,这顿皮肉之苦非同小可。这么想着,我心里不由得阵阵发虚。越发虚我越感激高霞,如果不是她我是躲不过这关的,说不定还要住院。如果那样事情就闹大了,非得惊动乡下的父母不可,到时我是有何颜去面对自己的双亲。自己在城里混得差点就算了,还去惹是生非,这能不让父母亲伤心吗?
  高霞见我发愣,便担心地问,“谈古,你想什么呢?你得赶紧想个办法躲一躲,不能让他们找到你才是。”
  “哪有什么地方好躲,这城里到处都是地主那帮小痞子。”我苦着脸说,同时在心里埋怨自己,早知今日我何必当初挤破脑袋瓜子学收什么老货。
  “要不你先去乡下躲躲?我想小痞子是不会去乡下找你的。”高霞一脸关心地说。我能感觉到高霞语气中充满的关心是真实可靠的。
  “去乡下怎么对父母亲说?再说了,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我否定高霞的提议说。
  “躲一阵算一阵,时间长了我二哥可能就不找你了呢,”高霞说,“再说你待在城里又没找事做,还不是玩。”
  “让我想想,”我焦躁地说,“关键是今晚我都没地方可躲,也许我一出门就被他们给找着了。”
  我正考虑着,高霞又说了,“谈古,老三一会就要回来了,你先上楼去躲一下,等老三吃完饭出去玩你再下楼来吃饭。”
  我以前还真没发现,高霞的心还挺细的,以为她就是一个无忧无郁的小女孩子。没想到她替人出起主意来有板有眼的,一点都不乱。从这点上看,高霞还真像高强的妹妹,心思缜密,但愿她生性不要像高强那般多疑就好了。
  我刚从厅堂后狭小而灰暗的楼梯摸上楼,就听见楼下老三进屋的声音,“高霞,饭好了没?”
  “好了,去搬菜上桌吃饭。”这是高霞的声音,然后就是俩兄妹走动的脚步声。我坐在楼上的木板上不敢动弹,那老式的木板屋,只要人一走动那楼板准会咯吱咯吱地响。我还吃不准老三的想法,他会不会在高强的高压之下也帮着寻找我呢?这很难说,因为老三是个只可玩不可深交之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我很想知道老三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是向着我还是向着高强。因此,我竖着双耳聆听着楼下兄妹俩的对话。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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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你知道二哥让地主在找谈古的事了吧?”高霞在问。
  “能不知道么,谈古这头猪偷偷跟着我下乡害得老子白白挨了二哥一巴掌。”老三气鼓鼓地说。
  “二哥打你了?”高霞关心地问。没听见老三回话,估计老三可能是点点头之类的算是回答了。
  “我觉得二哥这样做对谈古有点不公平,为这点小事就要打人家说过不去吧?老三你说呢?”高霞试探性地问。
  “你懂个屁啊,”老三怒气地说,“二哥的事你不懂的,别说了,我都不懂,就像你喊我名字从不喊三哥一样,没法解释。”
  “那你要是见着谈古,你会怎么办?”高霞进一步试探性地问,她和我一样,想知道老三的想法。老三没有立即回答高霞,而是过了十几秒钟才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小子也确实太可恶,不收古董又不会死,也不晓得他哪根筋不对,非得学这个,大脑坏了。”
  过了一会,老三又埋怨我起来,“谈古这下会死心了,把二哥给惹毛了,有得他好受的。”
  “你和谈古是同学,你不能帮帮他?”高霞言语之中充满着善意。
  “帮他?我怎么帮?”老三牢骚满腹地说,“我还因为他在受罪呢,二哥就是不相信我说的,咬死说是我带谈古下乡收画的,这怎么说得清楚,这事闹的,太他妈的烦人了。”
  “你不帮他你会去害他不?”高霞又问了一句。
  “我害他干什么,能不能躲着过去就看这小子自己的福命了,”老三说,说完又补了一句,“不对啊,高霞,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关心谈古的事来了?”
  “你乱说什么啊,谈古不是你同学么,跟我们又这么熟,过问一下总是应该的吧。”高霞辩解道。
  “关心一下是可以,”老三说,“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喜欢上谈古就麻烦大了,弄不好二哥就叫你滚回乡下老家种地去,你信不信?”我在楼上听到这句时,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妈个老三,这算什么屁兄弟!”
  “谁喜欢上他了,你别胡扯好不好,满嘴跑火车,难怪二哥会打你,打得好。”高霞故意拿话气着老三。
  “说什么呢,别吃饱了撑着,以为我不敢打你啊。”老三被激怒了,脸色不会好看到哪去。他怒,我在楼上就开心,哪个叫他说话没心没肺的。
  高霞可能是真怕老三动手,就没再顶着老三说了,二人沉默着吃饭……楼下饭菜香喷喷,我在楼上也不觉得饿,因为担心自己的处境危险,早就把饥肠辘辘抛到脑后根去了,一门心思在想办法解决安危问题。想来想去一无所获,天已经大黑,四周黑乎乎的,只能借助窗口外投射进来的电灯光影模糊看着身边的杂物。虽然黑,但我不恐惧,我的恐惧被地主这二个字占去了,我恨不得地主当晚就因为街斗受伤住院,这样我就能安稳在家睡觉了。想归想,天下也没有这等天遂人愿的好事。
  我闷头想着,都不知老三何时吃完饭出的门,直到高霞对着楼梯后轻轻喊声,“谈古,下来吃饭,老三出去了。”我才恍过神来。饭是没胃口,但迫不及待想下楼是真的,那黑咕隆咚的总不是人待的地方,就像老孔家的旧房子差不多,还不如老孔家的有人气。这楼上,我估计老三兄妹俩住进来后就没上来过几次,那灰尘用鼻子闻闻都知道有几毫米厚。
  下了楼,饭菜已经收掉了,想想也在情理当中,不收饭菜就不成假像,会引起老三的怀疑。高霞让我在厨房吃点算了,搬来搬去的麻烦。我说不想吃,没胃口,被高霞这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说我像不像个男人啊,这不是事还没出嘛等等,说得我只好乖乖地吃了一碗饭。那天晚上,高霞是大人,我是小孩。不管多大岁数的人,在无助又急需人帮助的情况下都会不知不觉地变成小孩。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很正常,根源是孱弱的人性。
  吃完饭又该何去何从?
  天晓得!
    我坐着抽闷烟,实在是没勇气出门上街,就感觉地主那帮玩命之徒就守在门口似的。那一刻,我恨不得高霞是个男的,然后自己就可以赖在这不走了。看我犹豫不决心事沉沉的样子,高霞问,“谈古,想好去哪了没?”
  我抬头以无神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要不你先在我房间里看看电视吧,反正他们是不会向这来找的,即使来了有我在可以骗他们说你不在,然后等夜深了你再摸回去睡觉。”高霞说。
  我顾虑地问,“如果老三回来看到不好吧?”
  高霞想了想说,“十点之前你走是没事的,老三十点前就没回来过,都得大半夜回来。”
  我想了想,也只好这样先拖着时间,拖迟点再回去会安全些,我打算回去后也不开灯直接上床睡觉,如果有人敲门我就死不答应。
  在看电视时,我就侧面打听着高强的相关信息,对高强这个人作深度地了解。要想得到高强的信息当然得从高霞那获取。借着看电视的机会,我和高霞聊着天。
  “你二哥平时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吗?”我问高霞。
  “还好吧,我也没见过他出手打过人。”高霞说。
  “你二哥这么有钱了还用得自己也手打人吗,随便一个电话就搞掂了,像地主那些小痞子都是随到随叫的。”我解释给高霞听。高霞说,“也不是这样,我二哥平时不与他们玩在一起,二哥说自己是生意人要适当与他们操持距离。我只知道地主他们有时缺钱花会来找我二哥借点,没见过我二哥叫他们出面打架的,你这里还是头一回呢。”
  我暗自嘲笑自己,“谈古啊谈古,你还是幸运的,都够得上份量让高强出手了。”高霞见我低头暗笑,她当然不解何意就问我傻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只是苦笑而已。
  电视很乏味,我是一个镜头都没看进眼里。话又说回来,就我当时的心情能看进电视那才叫怪,基本上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我一直都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难题,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躲没用,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极积去面对。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防守。中国足球队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屡战屡败到最后被国人痛击为屡教不改。骂人都用上了“你全家都是中国足球”,可见名声之狼狈了。这话扯得有点远,扯回来继续说我。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满房间都是烟雾弥漫。高霞烦了,说,“谈古,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唉,这不是心烦嘛,在想事呢。”我唉声叹气地说。
  “抽烟就能想出办法来?实在不行,我就在我家楼上躲着好了。”高霞天真但实诚地说。
  我说同意,因为说同意也没用,这办法行不通。就算吃饭能解决,睡觉怎么办?还有老三肯定会发现,到时难免会怀疑我和高霞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那可是雪上加霜的祸事,跳哪条河里也洗不清。我没劲头同高霞说话,她看她的电视,我想我的心事。如果不是这烦人的鸟事,一男一女在这样的房间里总该聊得有情调的话题,那心情与这比就是天上地下,牡丹比油菜花。
  不久之后,还真让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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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8:56 |只看该作者
“你这有笔吗?”我朝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的高霞说。
  “没笔,我一年到头在家写不了三个字,要笔干什么用。”高霞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视。
  “你找找看,我要笔急用。”我求着高霞说。
  “哦,那我找找。”高霞从床沿上起身,走到放电视机的五斗橱边拉开抽屉翻了起来。一阵子倒腾,高霞找出了一支圆珠笔芯说,“没笔,就这个了,可以吗?”我接过来在手掌心上画了画说,“可以,就它吧,你还有纸没?”
  “纸真的没有。”高霞坐回床沿上说。
  我也不好意思再让高霞翻箱倒柜地去找,眼睛在房间里瞅来瞅去,就瞅到墙上挂着一本1993年的挂历。我用手指着旧挂历问高霞,“这个可以撕一张不?”
  “撕吧,”高霞痛快地说。
  我撕下一页挂历,然后对折再对折撕开,趴在五斗橱上写起来。高霞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写着,就问我在写什么,我说一会你就知道了。写完了字,我递给高霞说,“你看看这样行不行?”高霞就着灯光盯着旧挂历背面的字轻轻读了起来,读完后她盯着我的脸问,“这样行不?”我说,“应该行,得试了才知道。”
  高霞问我怎么试,我说拜托她跑一趟,马上送到她二哥家里去,我在这里等她的回信,成不成在此一举。高霞顾虑了一会才答应替我跑一趟。我知道高霞顾虑什么,她也有点为难,这可以理解的。如果高霞真不答应替我去,我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反正这是我当时想到的最好办法。
  “高霞,你不要同你二哥说我在你这里,千万不能说,就说是我把信给你之后就离开了,”我把能想到的都交待清楚,“还有,你出门之后我会把房间里的电灯和电视都关上,等你回来再开,你回来时轻轻敲房门三下,二重一轻,别搞错了,这样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而不是老三。”
  高霞点点头就转身要出去,我还是有些担心地又交待高霞说,“高霞,你等等,我没说完,等会你从你二哥家出来,路上不要停留,早点回来,注意看一下后面有没有小混混跟踪……”
  我还没说完,高霞就不耐烦了,说,“谈古,你真罗嗦,别把我二哥想得那么厉害,跟拍电影似的。”
  我想想也是,高强跟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怕我抢了他的生意而已,不至于这么用十二分的精力来专心来修理我。当时也是心急,太多虑了。
  高霞走后,我从房内栓上了房门、关掉了电视、拉黑了电灯仰面躺在高霞的床上发呆。我希望高霞此行能给我带来好消息,顺利化解这场危机。可能读者已经猜出来了,我是给高强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体上如下:
  强哥你好:
  我是谈古,首先真诚向你道歉!
  我原本是想跟着你们学些古董知识来过日子,没想到三番五次惹得你不高兴,真的很对不起。收画的事不要怪老三,是我偷偷跟着老三去的,不关老三的事,这事是我做得不好,我深刻检讨自己。
  我承诺,从此以后决不碰古董,远离古玩这一行,如果失言的话强哥可以随时找人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我毫无怨言!
  我年后就去江苏打工了,请强哥看在我认识你一场的份上饶了我这回,让我在家安心地过个年再走。
  这封信本来我是想亲自送到你家去的,后来想想怕你生气,我就找到高霞辛苦她代我跑一趟了。希望强哥能体会到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原谅我这一回。如果强哥不肯原谅我的话,你也不用叫人找我了,我明天就向你家去,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等待强哥的回音。
  谈古敬上!
    我躺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一边琢磨着高强看信后的反应,一边竖着耳朵聆听窗外的声音。我在心里祈祷老三一定要在外面多玩会,千万别这么早回来,否则接下来的事情很棘手,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时间真难捱啊……
  再难捱也得捱……
  窗外时不时地有人走动,听在我耳朵里真的很恼火,心里骂着,“这些人也真是,哪有这么多事要上街啊,吃完饭就不能在家好好待着非得上街溜达个毛啊。”每个脚步声都让我惶恐疑为老三回来;每个脚步声又都让我充满希望是高霞带着好消息归来。什么叫活生生地折磨人,这就是!
  也不知等了多久,估摸着有半个多小时吧,高霞回来了,这傻妞也没按原先说好的敲三声,二重一轻,直接对着房门拍拍就敲了起来,边敲还边喊,“谈古,谈古,睡着了吗?”操,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睡得着?
  我没敢大声答应高霞,也没敢开灯,轻轻地把门打开来……
  “谈古,开灯开灯,这么黑灯瞎火的吓死人了。”高霞依旧大声说。吓得我一个劲地喊她轻点声。
  “没事了没事了,事情解决了,你不用害怕了,”高霞开心地说,“快去开灯。”我一听高霞这么说顿时心花怒放啊,但我没表露出来,而是谨慎地又询问了事情前后的细节来。高霞说,高强开始没原谅我,后来还是高强老婆说算了,人家都说不碰古玩了还搞人家没意思,高霞也帮着嫂子说,这样高强才算同意了。高霞说,高强说话一向算话的,让我不要担心了,肯定没事的。
  我当时担心的不是高强,而是地主!
  因为地主并没有及时收到高强的信息,肯定还在满大街地找我,这样一来我还是有危险,对不对?如果因为地主没有收到高强的信息从而我被逮着暴打一顿那岂不是更是冤大了。危险没有完全解除我就不能回家,还得在这待下去。但高霞毕竟是个女孩子,我这么待在这也不是个事啊。后来,还是高霞聪明帮我出了个主意,高霞说,“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到老三房里睡去,反正他那猪窝一年四季不上锁的。”
  我一听就觉得这是个非常棒的主意,只要高强不追究我了,老三是小菜一碟,很容易摆平,说几句好话就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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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19:29 |只看该作者
没危险了,入睡也快,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个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谈古,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睡觉!”老三呲牙裂嘴地站在床边朝我嚷嚷。
  “搞什么嘛,大半夜的吵了我的好梦。”我当即就明白了,故意睡眼朦胧地说。
  “睡你个JB,你还有心在睡大梦!”老三还在朝我吼。
  “晚上不睡觉去抢银行啊,滚,别烦人,我困。”我也愿意逗着老三,这小子欠逗。
  “快起来吧你,地主满大街地找你,你不知道啊?”老三边说边又来拉我。
  “地主找我?我又不想跟他混,我只想跟你混。”我假装着糊涂。
  “滚你妈个头,知道不,我二哥要修理你!”老三说,“你快走吧,让地主找着你就没命了。”老三这话很让我感动,在他心目中还是把我当兄弟看待,没出卖我。这让我心里头暖暖的,不忍心再逗他。
  我把事情解决的方式原原本本地说给了老三听,只是省去了在老三家吃饭以及在高霞房间那些容易节外生枝的细节。
  “谈古,你真的不简单,我二哥说得没错,你小子太鬼了,表现上看胆子很小,其实真遇到事你小子比哪个胆都大,我老三只是表面横,不如你,这个必须得承认。”老三说,也不知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老三,不用夸我也不用损我了,反正以后我们也不共事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小胡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了。”我恢复平静的表情说。
  “真不想干了?”老三也平静地说。
  “你说错了,我是真想干,是你二哥不让我干。”我说,语气中满是沮丧。
  “谈古,”老三说,“其实我们配合挺好的,可惜了,如果你小子脑袋瓜子没这么灵活就好了,哪个叫你这么聪明,不生笨一点。”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老三的意思。老三摸出香烟来,我们一人一支,对着抽。老三问我今后打算干什么,我说年后去江苏打工。老三问我联系好了没有,我说差不多,陈皮在那边打工,今年本来过去的,后来没想好就没去了,明年一定过去。
  “等你干稳了,我也过去。”老三说,这话让我很意外!
  “跟你二哥后面干不是挺好吗?”我疑惑地问。
  “唉,没意思,成天跑乡下,一年跑到头累死人,又烦,”老三说,“我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人一生总得走几个码头,你说是不是,总窝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我可不敢带你去,回头你二哥还不得扒我皮啊。”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不告诉他是你带我出去的不就行了?”老三轻松地说。
  “有多少事还不是你亲口告诉强哥的,收老孔的货,收画……”我话说半句,没往下说,反正老三懂的,算是给他留点面子。
  “就你小子爱记仇,我那不是被逼无奈才说的么,”老三不高兴地说,“不说了,不说了,睡觉。”老三说完开始脱衣服上床,上了床没到三分钟呼天抢地一片鼾声,吵得我根本就没办法睡。
  无法入睡的我就躲在床上瞎想,想着想着就起到了高霞身上。起先想得很纯洁,感觉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女子,心存感激。继续往下想思想就偏离正轨了,变得粗俗起来,居然想到了高霞的胸脯上,然后又想到了高霞的体香……我甚至幻想高霞会爬起来,走到我们房间来偷偷摸摸地把我拉到她的房间中去睡……人啊人,就这德性,刚过上几小时安稳日子就想上了乱七八糟的事。
    年后,我跟着陈皮去了江苏昆山打工,远离了老三,远离了高强,远离了模样并不好看但常常能让我惦记的高霞姑娘。
  打工的日子很枯燥、很无聊,很没有精神寄托。人就是一台机器,下班拨掉插头断电,上班插上电一刻不停地运转。日复一日看不到有任何美好的明天。唯一可以聊得来点的人就是陈皮,可是他已经结婚,把老婆带在身边,好多事有制约不方便。下班后的时间,我大多是一个人打发,听听歌或是看看书什么的,要么就是钻到录像厅看看录像。久而久之也慢慢习惯了些。
  有一天,我给父母亲写信时就顺带给老三也写了封信,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没一句是正事,末了,我问老三有没有买BB机,如果买了就告诉我号码,有空呼他。
  信我是寄到青龙巷老三住处的,当时没敢往高强店里寄,怕高强起疑心以为我又想回来干。意外的是,信是高霞收到的,而且收到就打开看了,看完才把信扔到老三房间里。这老三看了我的信之后自己懒得回,就叫高霞替他回一封给我。高霞那时也想出来打工,所以就给我回了封信,信中还有老三的BB机号和高强店里的电话号码。高霞说,没事让我给她打电话聊聊天。收到信后,起先我也没在意,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厂假的午后,我无所事事就给高霞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次给高霞打电话也没聊什么,一个少男一个少女,脸皮子都比较薄,虽然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但还是有些拘禁,更多的是客套话,再问问近况什么的。之后,我又呼了老三,但他没回电话。
  自从和高霞通了电话之后就慢慢地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二个月里,我们频繁地通着电话。通话次数多了,聊的话题也就杂,一杂就放开了,什么都聊。为了不让高强发现,我们还设计了接电话的暗号:
  “你好,我是古玩店。”
  这句代表不方便说话,店里有人,老三或是高强在,我就立即挂断电话。
  “喂,有空了?”
  这是安全信号,可以开聊。
  人说日久生情,我信!因为我和高霞就是在这种平淡而漫不经心的交往中建立起了感情,由暗示到明示,一步步地最终确定了恋爱的身份。也说不清楚谁追的谁,反正就是那么恋上了,恋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那年月,虽说也恋爱自由了,但远远比不上今天的小年轻,三、五天上床,七、八天分手都是挺正常的事。我们那时谈场恋爱是个漫长的过程,光是表白就很费时间,轻易开不了口。
  如果说我以前想借与高霞谈恋爱的名义曲线靠近高强的话,那么后来则完全是出于纯粹的爱情。我都想好了,过年回家就把高霞带出来,学学陈皮,夫妻双双创造美好的打工生活。如果不是高强,如果没有高强,我和高霞的生活肯定就是按计划中的进行下去,一直进行到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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