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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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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台球室后,我们径直去了高强家里。
  门没关,“二嫂。”老三进门就喊道。“哎,你们来了,进去坐吧,我先烧菜,”老三二嫂应声说,“老三,你给同学倒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说。这话原本是说给老三二嫂听的,意思是叫她不用客气。
  “真不用就不倒了,呵呵,你自己说的。”老三趁机说。
  我没再说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沙发上坐下了。老三也挨着我坐下,老三突然问,“谈古,我这嫂子漂亮不?”
  “漂亮,身材脸蛋都长得好。”我说的是实话。
  “我二嫂原来是剧团里的演员呢,长得能不好看吗。”老三架起了二郎腿说。
  “你二哥真有本事,剧团演员都娶回家了,呵呵。”我附和着说。心里想,这有钱真是好,再漂亮的女人都能娶得上。
  我们正说着,房间的门开了,跑出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来直扑进老三的怀里,口中叫道:“三叔,三叔,陪我玩。”不难猜出,这孩子就是高强的儿子了。老三伸手抱起了小孩问他,“小磊,你今天又没上幼儿园?”
  没想到这孩子抬手就给老三来了一巴掌,打完还撒娇着要挣脱老三的怀抱,口中大喊大叫,“就不去幼儿园,我就不去幼儿园!”一句话,换来一个巴掌,老三肯定有气。生气的老三又不敢对一个孩子怎么样,更何况这是高强的孩子,所以老三只是用手抓住了孩子的手说,“不去幼儿园就是了,但不能打三叔对不对?老师没教你小孩子不能打人的吗?”不料,孩子来了一句,“狗屁老师,我才不听他的呢。”边说,孩子边挣脱老三的怀抱下了地,然后跑到厨房找他妈妈去了。
  看孩子惯成这样,我心底里是看不惯的,我很想对老三说,孩子这样教育可不成,但忍了忍我又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如果我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憋回去就很合适。所以,我憋是对的!
  让孩子一闹,原先心情特好的老三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索性打开电视,我们干坐着看电视,一时没话。
  那孩子从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后又和老三较上劲了,不让老三看电视,抢过遥控器胡乱按着。老三明知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孩子按了一会,见老三不理他觉得没劲,就干脆把电视关了。
  关了电视,孩子跑到房间里搬出积木出来玩,没玩一会觉得很没劲,就慢慢移到我身边来,冷不丁地对着我的腰给我来了一拳,打完后嘎嘎大笑跑开了。老三皱着眉头对我说,“这小鬼太顽皮了,除了我二哥没人管得住。”
  我朝老三笑笑,没说话。我想,挨一下就挨一下吧,反正我又不天天向这来,来一回是一回。
  没想到,那孩子不知从哪找出一把塑料宝剑出来,举着,一步步靠近老三,那动作就是要刺老三。
  老三见状站了起来,孩子突然剑头一改,刺了我脸一下,我顿感脸上火辣辣地疼,很想发作,但没发作。我以为老三会抢下孩子手中的剑或是训斥孩子几句,但老三没用这么做。老三只是拉了拉我说,“谈古,我们去阳台上站会。”老三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躲开孩子。我想想,这也是种办法,那就去阳台吧。
  但那孩子跟着追到阳台上又砍又刺的,搞得我心里很是发毛。
  我发毛没用,我不能训斥更不能出手制止孩子,这个得老三来做。但老三也没做,只是尽量躲闪着。我寻思,这老三以前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吃过亏,挨过他二哥或是二嫂的怨言,所以他不敢轻易出手。
  我们被一个孩子搞得很狼狈,特别是我!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该去买包烟,一会总得发几根烟给人家高强抽,这礼貌不能失。想到这,我对老三说,“老三,我下楼去买包烟。”
  在楼下的杂货店里,我看来看去,最后咬咬牙买了包玉溪。中华我买不起,我想玉溪得买一包,太低档的烟只能自己躲一边抽抽,拿不出手。这包烟花掉的钱让我很心疼。唉,人太穷时每花一分钱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当我返回楼上时,高强回来了,高强一回来那孩子突然弃了宝剑乖乖沉静一边独自摆弄着自己的积木,那变化让人不可思议!我那感觉自己就像是自己终于从火海中挣脱出来,绝不夸张地说。因为在陌生的环境中,又被一个陌生的孩子搞得束手无策,有怒有火都得憋着忍着,那滋味不比挨一个陌生成年人的一击好受,因为过程是漫长的,软折磨人,很难捱的一个过程。唯有过相同体会的读者才会深有感触。
  高强回来后就可以开饭了,我们坐在饭桌前喝着啤酒边吃边聊。
  “谈古,你是叫谈古吧?”高强问我,语气很平和,没有了昨天那种盛气临人之感。
  “对,我叫谈古。”我答道。
  “老三的同学?”
  “是的。”
  “你想跟老三下乡收老货?”
  “是的。”
  “还不要工钱?”
  “是的。”
  一连三个机械式的回答,就像犯错的学生面对着严厉的老师,我一时觉得心里有点紧,紧绷绷的。
  “你为什么不要工钱?”
  “我想学习收老货,”我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乡下人学木匠、学个裁缝什么的都是没工钱还得逢年过节给师傅送礼。”
  “两码事,两码事,干活哪能不要工钱。”高强说。这话耐人寻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高老板,我刚下岗找不到工作,一门心思就是想跟着老三后面学点本事以后也好养活自己。”我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先不管高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给他来个实话实说,至于事情成不成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别叫高老板,以后叫我强哥就行。”高强说。高强的话后中有个词“以后”听在我耳朵里就是种暗示,说明今晚这事能成。想是这么想,但高强没亲口答应这事就不算有正式结果。
  “好的,强哥,我敬你一杯。”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高强也端起酒干了,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菜送到嘴中边嚼边说,“谈古,我是这么想的,你要是真铁下心来跟着老三干的话我给你开个条件:下乡按十五元钱一天的工资算,不下乡不给工资,另外,吃住算我们的,你看如何?”
  老实说,高强的条件让我很意外很意外,我原本只是期望他能收下我,同意我跟在老三后面收老货,没想到他还主动给我开了工资。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难道是高强心善不忍欺负我?想到这,我还抱着几分感激地对高强说,“谢谢强哥,这条件我很满意。”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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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满意就好,来来,喝酒喝酒,老三,陪你同学多喝几杯,别只顾自己吃。”高强叨唠了老三一句。
  “谈古,来,我们喝。”老三迅速提杯朝着我。
  喝了一会酒,我有些酒劲上头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高强好像看出来我不胜酒力,所以对我说,“谈古,酒的事你看着办,能喝你就多喝些,酒嘛,强哥家里多得是,管你够,要是不能喝,我们不强求。”
  “我够了,够了,再喝就得倒了。”我笑着说。
  “对了,谈古,问你一事。”高强话锋一转说。
  “什么事?”
  “你觉得你们村那地主家里还有老货没?”高强说。我脑子猛地一醒,原来高强的用意在此!怪不得要主动给我开工资,谜底在瞬间被我解开了。当然我不能立即表现在脸上,必须得伪装一下。所以我说,“应该有吧,我也吃不准,老三你说呢?”我把难题及时转给了老三。
  “肯定有!没有我都不信高!”老三趁着酒意大声嚷嚷,被高强狠狠地白了一眼,只一眼就让老三歇了菜,低下头莫再作声。
  “谈古,你说那家怎么有那么多的老货,听说他家以前还卖过不少是吧?”高强和言悦色地对我说。
  我就把我听说过的村里老人们对陈皮家的往事转述给了高强听。为了能打动高强,也为了自己能完全加入进来,我带着酒兴不免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正应了古玩行那套说法“一个催人泪下的背后故事抵得上一万句说辞”。买货者都有个心里,都想搞明白这个老货的来龙去脉,虽然这个不能准确地推算出到代,但可以给自己买货时增加些底气。当然,买老货者也不傻,会酌情去考虑这背后故事的真实信有多少。
  高强听了我的讲述后连连点头,看来他是十分相信我的话了。可见高强还是有些实践经验的,最少能正确判断出那些乡下往事的真伪度。我讲述的都是村里老人说的,没什么水份,高强能听得出来。这点,我不会怀疑!
  “那你觉得那家人短时间内还会出手吗?”高强试控性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这个还真说不好,肯卖还是不肯卖都有可能。”
  “那这样吧,”高强说,“明天你和老三合计合计看看找个时间再去一趟,不一定就得收到货回来,先探探路,看看他家到底还有没有老货,都有些什么老货,明白不?”
  “明白!”我和老三异口同声地说。
  “行了,酒就不喝了,吃饭!”高强兴致勃勃地说。
  吃晚饭,我就和老三一道离开了高强家。老三酒劲上头,硬是要我陪他去打台球。我琢磨着,下午是老三请我的,晚上怎么说也得我请老三了不是?但是我口袋中真没钱了,只有半盒子玉溪和二张可怜兮兮的一元钞票。
  我还能陪老三去玩么?当然不能。
  无论老三怎么说我,我都只能借故酒喝多了想回去睡觉。就这样,我和老三在街上分了手,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地玩去了。
不管高强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他想利用我多长时间,这一夜我都睡得很踏实,愁肠百结的我总算是入了门,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自己的了。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我的思绪很快就转到了昨晚那令人开心的事上。左一思,右一想,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我不能就这么快带着老三去陈皮家。试想一下,如果陈皮家的老货被老三很快收完了,那我岂不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失去利用价值的我还能在老三身边待多久?待的时间短我又怎么能学到东西?
  无从得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拖着老三不去陈皮家,拖一天算一天。打定主意,我又在脑子中飞转着如何对老三说,让他取消马上就去陈皮家的主意。
  拿定主意,起床,洗漱,出门……
  我先去银行取了一百元钱。就那么点钱,我一次最多取一百,不敢取多,这是活命钱,也是死钱,取一次就少一次。在没有活钱进帐之前,我必须很慎重地对待我的那点微薄的存款。
  取了钱之后,在街边的小摊上,我花一块钱买了两个咸菜饼,边啃边朝步行街方向走去。现在,高强的店面就是我的上班地点,也是我的全部希望。
  高霞坐在柜台内看电视,这妹子好像生活中除了电视还是电视。我隔着柜台喊道,“高霞。”
  “干嘛?”高霞扭头问我。
  “你三哥呢?”我问。
  “不知道。”高霞扭过头去。
  “我找他有事,你二哥让我今天和他一起下乡去收货,我找不到他人。”我撒了个谎,想借高强这把上方宝剑来震震高霞,意思是想让她知道我找老三并不是玩,而是干正经事。果然,我这招起了作用。高霞说,“可能还在睡大觉吧,你去我家里看看。”
  “你家?高家村?老三下乡去了?”我问。
  “不是,是城里,青龙巷66号,”高霞补充说,“就是挨着花圈店的那家。”
  “谢了妹子。”丢下这句我就走出了店面。
  青龙巷我很熟,一条弯曲的小巷,清一色的老房子,民国或是解放前的房子占了绝大多数,后来经人们修修葺葺的也都能住人。先前住着正宗的城里老居民,说着清一色的口音,后来,这些老居民搬走的搬走,房子卖的卖,剩下的也就不多了。换进来的大多是新进城的准城里人,或租或买。不管是租还是买,那时都很便宜,搁到现在,价格不知翻涨了几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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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19:57:33 |只看该作者
老三和高霞住的房子是高强买下的,当然这是后来听老三说的。高强选择买下这里的房子,不是因为它很古,符合一个收老货老板的心理;也不是因为看准了它以后会涨,而是因为便宜、实用。
  房子是砖木结构,面积不大,中间为厅堂,两边有房,后面有厨房,房与厅之间是木板壁相隔。我第一次进去,感觉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空气中夹带着灰尘和蜘蛛网的气息,细闻之下还有旧棉袄的味道。柱子很旧,房梁很旧,板壁也很旧,旧得黑乎乎。板壁上全是浆糊和破旧年画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上面到底贴过多少次年画了。
  我问老三,住在这种屋子里不怕吗?老三说,与住在乡下还不一样?
  想想也是,这种房子在乡下太常见了,我们小时候都住过,也从来没有生畏过。只不过这房子现在换了地点,换到了城里,感觉一下子不适应,没找着感觉才疑为恐惧。
  老三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说是高霞说的。老三说,那以后店里找不着他就来这里找好了。我说好的。
  老三蹲在大门口面朝着巷子刷牙。我问他昨晚是不是玩得太迟了,这都中午了才起床,老三手中抽动着牙刷无法说话,他点点头算是认可。我私揣,这家伙昨晚说不定又同哪个女人鬼混了一夜,折腾得没睡觉。但我没说出来,话到嘴边觉得没意思。想想老三与自己一般大,人家玩的女人都无从计数了,而我呢,还是处子身一个,愧啊!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得好好挣钱,再这般瞎眼混下去,以后就看不到人生有何精彩了。
  老三刷完牙摸完脸然后就朝我挥挥手出门,我问他去哪?老三说,吃饭去!在巷子口一家小饭馆里,老三点了二菜一汤,我们狼吞虎咽起来。吃完饭,我们点上烟吞云吐雾说着话。
  “谈古,一会我们去车站坐车去你家。”老三打了个饱嗝说。
  “老三,今天最好别去我们家。”我犹豫了一下说。
  “为什么?你忘了二哥昨晚吃饭时说的话了?”老三斜着眼对我说。
  “强哥是叫我们最近去,没说是今天。”我纠正说。
  “下午又没事,迟去不如早去,反正都得去不是。”老三说。
  “我们不能今天去。”
  “为什么?”
  “你想啊,”我顿了顿说,“老三,我们前二天才从陈皮家收货回来,今天又去,人家肯定怀疑我们上次那块玉赚了大钱,人家这么一想肯定以为自己卖便宜了,卖亏了,还会轻易把好货卖给我们吗?”
  “依你说那得过多长时间去才算合适?”老三反问我说。
  “这个我说不好,但起码眼前不宜去,让人家起了疑心就麻烦大了,那些老货我们就很难再收到了不是?”我进一步劝说老三。
  “二哥那边怎么解释?”老三疑虑地说。
  “实话实说,就把我刚才的顾虑说给强哥听,我相信他那么明理的人肯定能理解的。”我说。
  “好,就这么办,走,打台球去!”老三站起来说,“老板,多少钱?”
  我没抢着付钱,我知道自己穷,穷是充不起面子的。我问老三,“又打台球啊?今天不下乡?”我很想下乡,很想早点介入这一行,心太切。
  “你不是说今天不宜去吗?”老三边付饭钱边问我。
  “我说不宜去我家,但没说不宜去其他地方啊。”我解释说。
  “算了,等晚上问过二哥明天再说好了,打球去!”老三不耐烦地说。
  我看老三有些不耐烦嫌我罗嗦,我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老三的屁股后面朝街上走去。这一下午,又得陪着老三在台球室混混而过了。
  老三啊老三,你怎么不理解我的心思,我哪有兴趣玩什么鸟台球。我要下乡,下乡!我要去收老货,长见识,学本事!老三,你有点可恶了!老同学我的命运可掌握在你的手上,你可不能误了我的大好青春。
    实在是没有心情,在台球室,我和老三没玩几盘就借故上厕所溜了出来。我想好了,得去新华书店买几本古玩书籍看看。我昨晚仔细地想过了,要想长期吃古玩这碗饭必须要有相关方面的知识,光像老三那样仅凭别人手把手地教是远远不够的。老三那叫实践经验,没有书面知识。我以后不光要有实践经验还得有书面知识才成。要想有书面知识当然就得买书看书,从书中去汲取营养。
  我到新华书店一看,有关古玩的书还真不少,都很贵。我翻翻这本想要,拿拿那本也想要,可是就是舍不得掏腰包。折腾了半天,我买了一本国宝鉴赏之类的书,书名早忘了。这本书花掉了我二十几块钱,着实心疼。古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舍得投资怎么能成大事?那时的我一门心思就想在古玩上成就一点事业,发点财,出人头地,娶妻生子,赡养父母。
  买完书,我回到台球室,看见老三正和老板娘在一旁有说有笑,那老板娘笑得花枝招展,看在我心里很不舒畅,我想,老三与我相反肯定喜欢看。
  我走过去对老三说,“老三,我回来了,还玩不?”
  老三回头瞥了我一眼,口中嗑着瓜子说,“不玩了,你先回去吧,明早去我家找我,我再告诉你去哪。”
  我巴不得老三这般说,老三的话无疑是给我解了绳索,我就像是奉了圣旨的小太监瞬间溜之大吉。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去青龙巷找老三。在街上,我买了四个咸菜饼,二个自己吃,二个给老三当早点。我没钱请老三上饭馆,但在其他方面不能不意思意思,比如这早餐,花钱不多代表的是一份诚意,一个态度。
  我去时,老三还没起床,但门是虚掩的,可能是高霞出门时随手带上的。即使没虚掩,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可偷。老三看我来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然后匆匆洗漱完毕。老三说,睡过头了,不知还能不能赶上去东水乡的早班车。我说,去车站试试吧,不行就赶下午的车。
  我的想法很直接,赶早班车或是下午车不要紧,在哪过夜都是过,就我那耗子窝不会比哪儿睡得舒坦。老三的想法可能是另外一回事,他在考虑二个人在外住宿多出来的费用。站的立场不同,想问题的方式也就不同了。
  火急火燎地出了门,俩人忽而急步忽而大步地朝车站走去。老三边走边啃着我买给他的那二个咸菜饼子,也不管合不合口,权当是填肚子了。老三毕竟不是高强,他还没达到高强那档次,所以在衣食住行上从不挑剔,这也为我们以后的合作与交往创造了有利条件。
  到车站一打听,去东水乡的中巴车正在启动准备发车,我们一溜烟顺着敞开的车门跑上了车。落座后,老三口中叨唠着,“运气,运气,真运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谈古,就凭这么好的运气,我们这趟下乡肯定能带回好货。”
  我笑逐颜开迎合着老三说,“那是一定的,就凭我们这赶车的拼劲老天爷也会给我们一点回报不是。”我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从今以后就走上了收古货这条阳光大道了。那天,百分百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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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19:58:29 |只看该作者
车子开出了车站,我的心情异常地好。我没有去过东水乡,但知道那是与邻省交界的一个乡。我问老三为什么去那里,老三说,上次有套老货在那边没吃下来,今天再去试试。
  老三还告诉我说,高强表扬了我,他认为我不马上就去陈皮家收货是正确的,想法很好。
  我就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给高强,让他留个好的印象。我不是高强家中人,要想取得他的信任是很难,这点我很清楚,尤其从事的又是古董这一行。
  我掏出那天剩下的玉溪烟来递给老三,老三看了一眼说,“收起来,这好烟留着一会充面子,我们抽孬的。”说完老三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烟来递给我。
  坐车是件枯燥乏味的活,时间过得特别慢,像上刑场的犯人,慢腾腾移动。我掏出包中带着的书出来对老三说,“老三,给你看本好东西。”
  老三问,“什么好东西?老货?”这家伙心里只装着老货和女人了,就装不下别点什么东西?
  我把书取出递给老三,原以为老三最少得大声说三个好字不可,不料老三随手翻了翻就递还给我了。我不解,不解当然要问为什么。老三说,“这书上都是国宝级文物,看这个有什么用?我们这辈子也别想碰上一件。”
  原来原因在这!
  老三的话让我不免有些失落,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如此看来,我的二十几块钱就这般打了水漂?我不甘心,我对老三说,“不一定要碰上吧,我们可以看看当是长点知识也可以啊。”
  老三不客气地说,“算了,要看你看吧,我没时间研究国宝,有这时间我用来泡女人多好。再说了,国宝与我没关系,我只是收收乡旮旯里的老玩意,搞几个钱过过日子。”
  这家伙很顽固,不可理喻!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顾自看着书,这样等于是听他的劝明摆着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以后还怎么跟他后面混?他现在说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我只要附和着他必定天下无事。老三一高兴,就会把他知道了慢慢教我了不是?打定主意,我快速把“国宝”收进了包中,找着话与老三聊起来。
  “老三,同我说说这家的古货吧。”
  “哪家?”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一会我们要去的这家。”我说。
  “这家的货是老货,我看也真,就是要价太高,上次我吃不准不敢收,回去一说,我二哥说可以收,所以今天才带你来再谈谈。”老三滋滋有味地说。
  “什么货?”我问。其实这句也是白问,我根本就什么货都不懂,听都听不明白。
  “一套老货,鼻烟壶、鼻烟瓶和烟碟,青花瓷的。”老三说,果然我听不懂,听不懂多少就有点着急,追着就问,“鼻烟壶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
  “就是以前人吸鼻烟的东西。”老三说。
  “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怎么说呢?我也比划不来,形容不来,反正你等下见了不就晓得了?”老三说。我点点头,我说,“老三,以后这些老货叫啥名的你得多教教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晓得。”
  “那是自然,器形的种类、叫法很多很杂,”老三骄傲地说,“慢慢教你,我以前也是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还不是跟我二哥后面一点一点学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一些,不过,我现在也还在学,我二哥说,干这一行得学一辈子,没有人能学得完。这一行水太深,我只是干点最简单最基本的活,具体的如断代、断窖口什么的我也是外行,只能算是略懂点点皮毛而已。”
    “你有个好二哥,他可以教你很多东西。”我羡慕地对老三说。
  “可我不想学太多,这玩意太烦人,需要学各种鸟知识,像什么历史知识,绘画知识,地方知识,风俗习惯,古诗词等等都得懂,我哪有那脑瓜子装得下这么多,是吧?我就做做呆事,下乡去替我二哥跑跑腿,尽量把价格压得很低收货,这样就算不赚也不会亏到哪去。”老三挪了一下身子说。
  “那你收到的货全对吗?”我难免这般好奇。
  “那怎么可能,肯定有打眼的时候,只是少,因为在乡下收货,都是农村人祖上传下来的,不太可能去仿、去作旧,收的货基本上都老,只是价格合不合适的问题。”老三又挪了一下身子,看来坐在车里时间久了就是不舒服,又说,“收货有时靠感觉,虽然不知这货的开门到代,但能感觉这东西老,能值钱,值多少钱为合适。”
  “如果价格不合适那怎么办?你二哥会骂你不?”我担心地问。
  “一般不太会骂,但说几句肯定是要说的,价收高了,东西就放放,不着急出手,等行情好了再拿出来。”老三说。
  车子驶出了省道,转入了山村公路,一簸一颠的,把人颠得晕头转向。时不时会车还来个紧急刹车,那惯性能把人从座位上带离。
  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到了东水乡政府所在地,中巴车停下了,这是终点站。老三说,要去那个村子还有十几里路,不通中巴车,得等三轮车。我问老三是怎么找到这旮旯里来的,老三说,都是胡乱找来的,在乡下收老货,靠的就是双腿勤快,不放过任何一个山沟沟,否则怎么叫“铲地皮”呢,哈,比当年日本鬼子扫荡要彻底得多。
  左等右等也没见有三轮车,老三说,“谈古,我们边走边等车吧,这鬼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等到三轮车。”
  “走着去?”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老三,十几里路啊。”
  “十几里路算什么,我走过三十几里山路的呢,多少村子在大山里面,哪有车,都得靠双腿去走。”老三说,“不吃苦是收不到真货的,城里古玩市场上的货是多啊,有几件是真的?”
  想想也是,那就走吧。再说了,这才第一天,遇到点小困难我就抱怨不休,那还不让老三回去后在高强面前参我一本?如果这样可就彻底黄了、我非得一边歇菜去,与说拜拜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走了三里路左右,我们听到了突突突的三轮车声音,一阵兴奋!便停了下来等车挨近。可越听越不对,那车是相对方向迎面开来的。
  老三拦下了三轮车,大着嗓门问司机,“你这车啥时回头?”
  三轮车嘈声太大,太吵,司机没听清,老三又提高嗓门说了一声,声音与柴油机的吵声以及滚滚的尘土飞扬在一起,就像战争片中的镜头。
  “说不好什么时候回头,没人的话可能要下午四、五点钟才回头。”司机回以大噪门。
  “哦,知道了,你走吧,走吧。”老三挥舞着双手驱散滚滚的尘土说。
  三轮车开走了,我们没了想法,一门心思埋头往村子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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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候后,我们紧赶慢赶进了村子。村子虽偏僻但不小,目测之下有百来多户,估计要上六百人口。穷山沟能有这么大这么一个古朴的村子倒是难得,不知当年是哪位先人领头来这札根的。想想这些事就很有趣,想着想着,我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居然有那么一股子“考古”的情结,不由得暗自发笑。
  老三把脸凑到我跟前纳闷地盯着我看,半晌问一句,“谈古,你莫明其妙发什么笑?”
  我狡辩说,“我哪笑了?我有吗?”
  老三低嗤了一声,“神经病,发骚吧你,别笑了,走吧。”
  跟着老三后面,我们到了那家门口,主人不在家,大门紧锁。想想也是,大白天的乡下人窝在家里吃啥?人不在,那就等吧,到中午总得回来吃饭。我和老三坐在门口不远处的一堆圆木上干等,等着等着俩人居然犯困睡去。我比老三先醒,我醒来后伸脚拨了拨老三的脚,乍醒过来,老三一摸口袋,还好钱都在,硬是心惊了一下。
  老三说,“下回不能这样了,要睡只能一个人睡。”
  我嘿嘿笑……
  老三见我发笑,随手从圆木上纠下一片松树皮朝我扔过来,我一偏头,没击中,继续笑。老三说,“笑个毛啊笑,别笑了,好像人回来了,走,进去看看。”
  一进屋,我就发现一个瘦瘦的老头和一个老太婆正在吃饭。
  “大伯,吃饭啊,”老三满脸堆笑地说,“还认得我不,我上个月来过,收货的。”
  老头对着老三左看右看,好像没认出来,我看他摇了摇头。
  “你家那老东西卖掉了没?”老三轻声问。
  “我家没有老东西要卖。”老头说完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大伯,你是真不记得我了,”老三说,“我真来过,就在这里,你给我看的你们家那鼻烟壶、鼻烟瓶还有烟碟……想起来没?”
  老头听老三这么说,又抬头盯着老三的脸看了几眼,这才点点头承认认得老三。见老头认得自己,老三可高兴了,问,“那老东西还在没卖吧?”
  老头摆摆手说,“没了,让我儿子拿去卖掉了。”
  “卖掉了?!”老三张大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又不死心,“不会真卖了吧?”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骗你作什么?”老头继续吃他的饭。边上老太婆咕上了,“死老头,上次卖给他多好,让儿子拿去卖了一分钱都没搞到,别提了,想想就气人。”
  老三这才相信,右手握拳击在自己的左掌心上,那样子就代表着老三当时的状态无疑接近于“肠子悔青”。
  看来,我是无缘认识这套老货了,便退而求次好奇这套老货的价位,顺口问道,“大伯,你知道你儿子卖了多少钱不?”
  老太婆接话了,“卖多少钱他还会对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说啊!”从老太婆逼真且充溢着抱怨的口吻中不难判断出,这两老人确实不知卖了多少钱。
  “是不是你儿子没有卖,骗你们说已经卖掉了?”老三还是不死心,总感觉自己还有希望,运气不会这么背!
  “我们看见收古东西的人拿走的还有假!”老头有些生气,说话很冲,好像老三是有意在揭他的伤疤。
   见老头生气了,老三也觉得不宜再纠缠下去,他同我说,“谈古,我们走吧。”老头跟着说,“走,走吧,别在这烦人!”
  走到门边上,老三又回头问了一句,“老人家,你真没古东西了?”这家伙还不死心!
  老头这次没有接话,他在气头上估计是懒得理会老三。
  出了门,我问老三去哪,老三没吱声,他还在懊悔与郁闷中。老三复又坐回到刚才那堆圆木上,掏出香烟来抽。抽了一会,老三说,“唉,上次我要是肯多加他二百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
  我心想,这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得想想该干什么,要回去吧也差不多了,还有十几里路要走。所以我边劝老三边问,“老三,这事不要再憋气了,无缘的事情强求不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坐在这总不是事。”老三又不吱声了。看来,这鸟人是郁闷得不轻。收货就是这样,擦肩而过的器物总觉得是完美的,有种扼腕长叹般的无奈。后来的后来,我特别能理解那天的老三。
  我陪着老三坐了几分钟后忍不住又说,“老三,要不这样吧,你看这村子有这么大,要不我们再问问其他家有没有古货?”这次,老三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只能这样了,有可能就收点回去,总比空手回去强,在二哥那也好交待些。”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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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19:59:55 |只看该作者
“那怎么问呢?”我不懂,只能问老三。
  “我们沿着村子挨家挨户走一圈,你见人就问哪家有古货卖就可以了。”老三说。
  “你这样像电视上派出所排查嫌疑犯啊。”我故意打趣,想借此化解老三心头的郁闷。
  “差不多,就是大海捞针地去问。”老三说。
  那个下午,我们在村子里转悠着,逢人我就上前问:
  大叔,你家有古东西卖不?
  大婶,你家有古董卖不?
  老伯,你知道哪家有古货卖不?
  ……
  回答我的不是说没有,就是说不知道。
  后来,有个正扛着锄头准备出门干活的年轻人告诉我们,这大晴天是收不到东西的,你得下雨天来,那时大伙都在家里。现在这么忙,哪个愿意同你们扯这种事。
  我们想想也对,这人的话不无道理,便对老三说,“老三,要不回去吧,下次再来好了。”老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们沿着村里小路走出了村子。
  走到村外时,我肚子叽咕了一下,感觉饿了。我问老三饿不饿,老三说,刚才没觉得,现在被你一问倒真觉得饿了。
  “刚才在村子里忘记向他们买碗饭吃了,”老三说,“都是让古货给气的,气晕了头。”
  “那忍忍吧,到了等车的地方可能会有饭店。”我说。
  走着,走着,见路边有一大片菜园子地,老三说,“谈古,我们去挖几个红薯吃吃怎么样?我觉得老三这主意不错,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总比饿着强。俩人便走向那片菜园子,四下望望见无人,就找根小竹片戳出了四、五个红薯,然后到路边的小溪中洗了洗,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啃了起来。边吃边聊。
  “谈古,你累不累?”老三问我。
  “还行吧。”
  “下乡收货就是这样的,不光走路、磨嘴边还得挨饿,吃了苦也不一定能收到货。”
  “理解,理解,吃得苦中方为人上人嘛,呵呵……”我笑笑。这笑算是安慰老三,也算是安慰自己。是种无奈的笑,并不开心。
  啃完红薯,肚子不那么饿了。老三突然不想回去了,他的意思是这样回去有点不甘心,不服气白白跑了这么远的路。我说事实就是这样,东西不在了,强哥也怪不着你不是。老三指着对面一座山说,翻过这座就是隔壁省某县的一个镇子,听同行们说,这个镇子上古货特别多。老三的意思很明显,想翻过眼前这座大山出省收货。
  我问老三去过没有,老三说没有,有二次想去一个人不敢去。我问有多少路,老三说具体不清楚,听说是十几里山路。我抬头望了望那座高山,心想,十几里估计不止,少说也得二、三十里路。这么想着,我心里就犯嘀咕起来,不想去了,但我作不了主,还得由老三说了算。
    老三最终决定还是要翻过那座大山,我只好随了他。这一随可苦了我们,何止是十几里路啊,足足有三十几里地。最要命的是这路很荒芜,平日里走的人不多,杂草丛生,茅草长势特别凶,划到人的皮肤上更凶,痛得钻心。
  又渴又饿赶了四、五个小时,俩人到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才到了山脚,后来实在没力气了,坐在马路中间拦了一辆拖拉机到了镇压子上。如今总结那次的经历就二次:遭罪!
  到了镇子上时,天已经暮霭沉沉。我们先买了二瓶水,一口气喝干了,然后草草找了一家旅馆就住了下来。俩人上楼进了房之后就如二截圆木般重重地倒在棕床上,口中都嚷嚷,“真他MA的累啊!”
  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老三说,“谈古,起来,我们吃饭去。”
  当我们走出房间到了楼下才发现,这旅馆里还是家小饭店。老三冲着老板喊,“饿死了,饿死了,老板快给烧两个菜吃饭。”
  老板问,“二位小老板要烧什么菜?”
  要吃什么菜我作不了主,因为我不是付钱的主,作不了主就不方便说,我没接话,老三说,“随便烧,有荤有素就可以,反正要快!”
  老板看我们饿成这样就笑了,“那就烧个青椒肉丝、红烧河鲜鱼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你们看够了没?”
  老三点点头说,“先这样,不够再加一样的。”
  老板说,“好咧。”就烧菜去了。
  这老板有多重身份:饭店老板、饭店厨师外加旅馆老板。这就是小乡镇的平民生意,小打小闹挣些钱过日子。就这样也比镇子上那些不做生意的人家强多了,日子过得富足。
  十分钟后,第一道青椒肉丝端上来,未等盘子放稳,我们就下了筷子。那吃相相当不雅,好在没熟人在。在我们老家有句话形容饿极者吃饭在话“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我觉得监狱里放出来的人哪有我们那天饿,我们俩第二道菜还没端上来,第一碗饭就下了肚,当然那盘满满的青椒肉丝也只剩下二、三片青椒。那顿饭吃得特别香,感觉老板烧菜的手艺就是大酒店的当家厨子。味可口、香可鼻,唯独那“色”吃得太快没留意。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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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00:26 |只看该作者
吃饱饭之后,我和老三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回到楼上房间,我们俩就该议议公干了,这才是重中之重,不要一时错觉以为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主。
  我琢磨着,总感觉二人这趟出来苦是没少吃,但光吃了苦没用,得有东西交给强哥,这才是理想结果。那时我很穷,穷人做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就是钱,因为花了钱,我考虑问题的方式就以钱为前提。两人出来又是乘车又是吃喝住的,少说也得花个百来元,费用可不低。
  “老三,要是明天买收不到货回去咋办?”这次是我先开的口。
  “什么咋办?”老三倒在床上抽烟仰着头问我。
  “当然是怎么向强哥交待啊。”我说。
  “交待什么,没收到货就是没收到货,有什么办法,不是每次都能保准有货带回去的。”老三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说。通过这个很漂亮的烟圈不难看出来,这家伙已经彻底地从下午那个郁闷中走出来了,心情不错。
  但我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我总担心什么,总觉得空手而归的话就太对不住强哥了,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公干,花了钱无结果,还得拿别人十五块钱一天的工钱,心里不踏实。虽然,收不到货的主要责任不在我,我只是跟班的新手,但让人总不舒服。这么想着,我就特别想明天能收到货回去。要想收货回去就得多想想招,多做做明天收货前的功课不是?
  “老三,明天具体到哪去收货你知道吗?”我提醒着老三。
  “我怎么知道啊,只知道在这一片,应该这一片都是吧?”老三又吐了一个烟圈说,这句话说得多少有点没责任心。
  “要不找饭店老板打听一下吧,如果这一带真有古董的话他应该清楚。”我脑子一机灵想到就说了。
  “等会再说,把电视打开看看,先歇歇,你不累啊。”老三说。
  “就怕你边看电视边睡着了,还是现在问吧,呵呵。”我很友好地对老三说。
  “猪头,”老三说,“这会老板正忙呢,哪有闲工夫陪我们瞎扯。”老三的话不好听,但说得也在理,我想想就算了,那就依着他看电视好了。没想到还真让我说着了,这家伙没看一会电视居然鼾声如雷,也不知道他平日里那些三更半夜才睡的夜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今天累的!看这情形,一会只能是我一个人去问老板了,打听清楚了明早再说与老三听是一样的。
  拿定主意,我也就安心地看起电视来。看了一会觉得有点冷,我扭头看了一下老三,见他没盖被子便走过去掀起被子替他盖上。我的动作有点大,惊醒了老三。他猛地一睁开眼朝我吼了一句,“干什么!”这一句硬是活生生把我吓着倒退了一大步。
  “你要死啊,操,把老子吓得不轻!”我很火地冲老三说。
  “不好意思,没看清楚,我以为是小偷呢,嘿嘿,对不住,对不住。”老三陪笑着说。不愧是经常一个人出差的,防盗意识就是强。
    “你这么睡会冻着的,我帮你把被子盖上。”我解释说。
  老三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说,“不睡了,眯了一会精神好多了,今天真把老子累坏了。”
  “不睡也好,我们说说话,一会等老板空了还得去问事呢。”我说。
  “嗯,嗯。”老三应和着。
  于是我们坐着看电视,海阔天空地瞎聊。
  八点多钟,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同老三说,“我们下楼找老板聊聊去。”老三说,“好,把你的玉溪带上,一会递给老板抽。”我说,“晓得的。”
  下了楼,老板坐在饭厅里看电视,老板娘在边上摘着芹菜叶,见我们下楼来,老板面带微笑地问,“你们要出门吗?”
  “不出门,楼上太闷,到楼下来坐坐和老板你聊聊天。”老三报以微笑说。这时,我就像电视镜头安排好的似的,及时递上了香烟。递完烟,我还故意把玉溪盒用两指夹着没立马插入口袋。显然,老板注意到了我的玉溪烟盒,所以他说问,“二位老板是做生意的吧?”
  “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老三边说边就着老板边上的凳子坐了下来。
  “做什么生意?”老板问完又朝摘菜的老板娘说,“给二位老板倒杯水喝。”我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刚在楼上喝过了。”但老板娘还是丢下手中的菜转到后面倒水去了。
  “也谈不上什么生意,就是四乡跑跑收点古货,”老三说,“对了,老板,你这附近人家有古货没?”
  “这个不太清楚,我不懂这个,应该有吧,”老板说,“我店里倒是经常来收古货的人,有没有收到东西就不知道了。”
  “哦,我倒是听说你们这里有很多古货。”老三说得直截了当。
  “外面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但我还真不清楚。”老板笑笑又摇摇头。
  “那你这附近有古村没?就是那种以前有人出门做官做生意的村子?”我凭自己的感觉随口问道。
  “我们这镇压附近有三个比较大的村子,都是古村,以前有不少人在外做生意,还有几家的先人在外做过官,但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就不知道了,因为以前有古货的人家好多都被收走了。”老板说。
  “那你有没有亲戚或是朋友家有古货的?”老三放低了声音问,像是在对接头暗号似的。我心里想,老三,至于么?但没说出来。
  “没有,我们祖上都是穷人,亲戚也没几个是大户,穷得丁当响,呵。”老板说完笑了。笑是好东西,可以掩饰“自嘲”。
  “那谢谢你,我们不打扰你看电视上楼睡觉去了。”老三客气地说,说得很文雅,根本没有平日在家那股子二流子劲。
  “喝口茶再睡吧,你看茶都泡好了。”老板说这话时,老板娘端着两盅茶摆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见这般盛情,我们重新又坐下边喝茶边与老板瞎吹牛皮玩。说着说着,老板就想起了一件事:
  老板说,“前几天我妹夫家盖新房请我去喝酒,在妹夫的村子里听到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村子里的一户人家挖老宅基地做新房地基时挖到了一件宝贝,也不知是什么宝贝,有人说很值钱,有人又说不值钱。当时挖到这宝贝时很多人都在场,光是请来帮忙的就有五六个人,还有在边上玩的老人及妇女,总共不下十人。”
  “村里人没说大概是个什么东西吗?”老三猴急似地问。
  “说什么的都有,再好的宝贝跟自己无关,所以我也没上心去记,稀奇古怪的说法很多,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离镇子上不远,走路去大概就半小时左右,那地方叫桃树洼,进去一打听哪家挖到了宝贝准能知道。
  本来是要上楼睡觉了,凭空得来如此重要的信息把我激动得又递了一根玉溪给老板。
  想要的信息已经意外拿到,与老板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谁爱与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长时间瞎掰?如果可能的话换老板的女儿上来,我们倒是愿意和她聊个通宵,畅谈畅人生。
  我和老三递了个眼神,走人,回楼上商谈明日大事去。
  回到楼上,老三吩咐我说,明天去时叫我尽量不要讲话,主要是怕我讲外行话让人笑话,我表示认可。老三还教导我说,砍价要稳,要磨,要装,要沉住气,不能喜颜于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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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01:12 |只看该作者
次日一大早,我们就起了床。起得这么早也是昨晚商谈好的,要赶在乡下人出门干活前去,否则会找不到人。老三说,按理来讲一大清早跑到人家去说这事不太妥,但没有办法,总不能在这耗到中午或是傍晚才去。
  顾不上吃早饭,出了门,我们直赴桃树洼。边走边问路,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就看见了一个很大的古村落。在南方,有上千人口的村庄都不多见,所以说这个村子算是大的。在村前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老太婆,我叫老三去打听打听挖到古货的人是哪家、具体方位在哪。老三说我傻,一个老太婆能知道什么。我当然不服气,就咬定这老太婆一定知情。
  一个说知道,一个说不知道,那就开赌,赌注是一包“西牛王”香烟。说定了赌注,我走上前去询问起来。
  “老奶奶你好,”我和颜悦色且柔顺地问,“您知道前几天在你们村是哪家人在宅基地里挖到了一个古董吗?”
  老太婆看了我一眼,然后口中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老太太说的是当地方言,我硬是一句没听懂。
  我一着急又补了一句,“老奶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会说普通话不?”老太太摇了摇头,口中叽哩呱啦地又说上了,边说边还用手往村子里指啊指的。意思很明白,她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但是她不会说能让我们听得懂的普通话。老三在旁边乐了,我抬脚就想踢老三,他一侧身躲开了。
  “认输吧谈古,”老三哈哈笑着说,“一包西牛王一会别忘了哦。”
  “没搞错吧,明明是你输了,”我据理力争,“老太婆是知道的,你没看她用手指啊,只是她不会说普通话而已。”
  我们正争论着,迎面又走来一个中年男人。老三掏出香烟就递了过去,“请问一下大哥,听说你们村有人在宅基地里挖到了古董,能告诉我是哪家吗?”
  中年男人伸手接过了老三的香烟后说,“那人叫许多福,住在村东头,你进村问一下就知道了。”
  看来饭店老板说的情况完全属实了,这趟没白来!
    进村后,又打听了二次,我们终于清楚地知道了许多福的临时住家(村子里的仓库)。看到路上村里好多人都肩扛锄头,腰系刀斧之类的出门干活去了,我们有些着急,就怕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遇不上主人。加快脚步到了仓库门口见一少妇正在门口水池边刷衣服,我们便走过去问许多福在不在家,那少妇说,许多福喂猪食去了,一会就回来,这下我们才宽心。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女人问我们,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依旧刷刷刷……
  “请问你是许多福什么人?”老三吃不准地问。
  “我是她老婆。”女人说。
  “听说你们家从老宅基地里挖到了一个老东西,我们过来看看。”老三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东西是挖到了一个,来看的人有好几批了,我老公不肯卖,价钱谈不好。”女人说道。我注意到,这次她说话时停下了手中的活,没有了刷刷刷声,只有水龙头细小的水流声。在乡下,自来水是免费的,不收钱,所以她们在洗衣物时都不会去节约用水。
  我们正说着,一个男人提着空的猪食桶回来了,不用说,这人就是许多福了。简单说了几句后,许多福领我们走进了仓库里。偌大的一个仓库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仓库的一角,用木板简单地隔出了一间大房间,那就是许多福临时的住家。当许多福从床底木箱中取出那件古货时,我这个不懂古货的人都有些吃惊,器型非常精致:一个铜制品,椭圆形,平底,大概有二十几公分长,由三部份组成,有提把、盖和身子;盖子也是铜的,花纹像藤编的网格的那种;身子上也雕满纹饰;底部还有人名款识,篆书,当场我认不出来。
  老三翻来覆去地看,我也站在他身边盯着看,都被这器物古朴的气场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突然想起来这东西见过,小时候见过,于是按耐不住低声地对老三说,“老三,你看这东西像不像火篮子?”我说的是我们家乡话,许多福是听不懂的。
  “你怎么知道它叫火篮子?”老三好奇地扭头问我。
  “很小的时候见陈皮奶奶用过啊,不光是陈皮奶奶,还有其他老奶奶也用过,只是没这个好看,这个太精致了,你们村没人在冬天用这个取暖吗?”我说。
  “有,很早以前我也见过,”老三说,“我二哥也收到过一个类似的,不过没这个大,只有一半左右大小,二哥说叫手暖炉,以前人提在手上或是摆在书桌上暖手的。”
  我还想说什么时,老三把话头朝向许多福了,“许师傅,你这东西是在老宅基地里挖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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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01:51 |只看该作者
“那当然了,很多人当场看见的还能有错?”许多福说得信誓旦旦。那口气就是皇帝老儿站在他面前他也敢那样说。
  “那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老三问。
  “听村子里老一辈的说叫火笼,但来收货的人说不叫火笼,叫什么暖炉,我也说不好,以前也没见过这种东西。”许多福的语气中充满了诚恳与实在。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以前也没见过,只是看着这东西做工还马马虎虎,就不知道是不是老东西。”老三在说谎,他的用意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这般说谎肯定有他的道理。
  “怎么可能不是老货呢,来看过的人都说是老的,你是第三批了,再说了,大伙都看见从地下挖出来的,你看,这上面还全是泥土,我都没敢下河去洗。”许多福说得有些激动,潜台词恨不得说老三,你这个土包子,是不是真的收古货的?当然,这话许多福没说,是我猜测的。
  老三没接话,继续倒腾看着暖炉。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山上干活了,我们这的老东西根本就不愁卖,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来收,东西就在你手上,你看看吧,想要就给个实价,不想要的话就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许多福在催促老三。
  “东西是你的,你开个价吧,合适我就买了,也不耽误你干活,呵呵。”老三笑得有些假,听起来干巴巴的一点都不滋润。
  “你是行家,你比我懂行,值什么价得你来说。”许多福在推辞。
  “我是收老货的没错,但价钱还是你来说比较妥。”老三也在推辞。说完这句后,老三转头用家乡话同我说,“谈古,一会你就说你是跟来玩的,帮乱开个价,比如三百、五百之类的就可以了,不要开高。”我没点头,怕人家看出来啊,所以我只是轻轻说,“晓得了。”
  “许师傅你就开个价吧。”老三再次说。
  “我不懂行,开的价也是乱开的,我开一万你会同意不?”许多福摊开双手说。
  “许师傅真会说笑,这东西哪能值一万,你真要卖一万的话我们抬腿就走人,不用浪费你时间了。”老三说得很坚定,这句我相信老三说的是真话。那时一万元钱不是现在,老值钱,可以办好多事。
  “我没说要卖一万,只是打个比方这么说而已。”许多福解释说。
  “来,许师傅抽根烟。”我又一次及时递上了玉溪,还摸出打火机来为他服务到底。这服务可以算得上三星级了。点完烟,我顺势说,“许师傅,我是局外人,我不是买货的,也不懂货,只是陪我朋友一道来玩的,我想给你们开个中间价可以不?”
  刚享受过我的三星级服务,许多福不会薄我面子,所以他说可以,让我开个价。我想了想说,“许师傅,你看就这么一个取暖的火笼子,也锈了,虽说有些老,但也不一定就老到哪去,我个人觉得值个三百左右吧。”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许多福跳了起来说,“什么?三百?三百能卖还轮到你们来买,前二帮人早就抢着买走了。”
  后来,我明白老三这招叫投石问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抛个价格出去看看卖主的反应,根据反应的情况来判定什么价钱卖主可能会接受。后来,老三同我说,那天见过许多福的强烈反应之后他就知道了,那暖炉低于千把是肯定吃不下来。
    我开出价钱后见许多福几近暴怒,赶紧打圆场说,“许师傅,你也别生气,我是真的不懂行,随口说说的,不合适你别放心上就是了。”
  老三用手指指我,接着我的话对许多福说,“他是我同学,跟着来玩的,一点都不懂的。”
  “他不懂,你懂的,那你开个价,别磨时间了。”许多福朝老三说,语气中显然不相信老三说的是实话。
  老三犹豫了一下说,“许师傅,我觉得这东西还可以,就是不知老不老,这是真心话,如果是民国时的东西就不值几个钱了是吧?所以我想吧……我能出个七八百的,你看能不能卖?”
  “这价钱不能卖,”许多福一口否决了,“我也不瞒你,前面二批人出了一千五百元我都没舍得卖。”
  “一千五可以卖了,”老三装作替许多福惋惜地说,“许师傅,一千五的价格我不骗你,真的可以卖了,没卖有点可惜。”
  “听老板的意思是一千五以上你们都不要了,是吗?”许多福试探性地问。
  “应该是,我们收回去总得小赚几个钱花花,一千五收走可能还要亏,不划算的。”老三委婉地说。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行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们也要上山干活去了。”许多福像在下逐客令了。
  我看情形不对,又站出来说,“许师傅,你看能不能再让让,总不能皇帝开金口一口价吧?”
  老三用眼睛盯着许多福,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他。许多福则慢腾腾地收起台子上的暖炉,那架势就是在说,这事没商量你们可以走人了。
  许多福不接我话,老三也不说话,我用眼望着老三,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暗示接下来怎么办,但老三没有给我眼神之类的暗示,而是用舌头尖在两片嘴唇间不停地滑来滑去。我心想,老三,你划个毛啊,要还是不要得趁早拿主意,再不拿主意人家可要出门了。
  “既然许师傅不肯让价,那行,我们就不耽误许师傅上山干活了。”老三说了一句让我很是意外的话。难道我的感觉错了?老三并不十分看好这个老货?
  老三说完拉着我的手就走出了仓库,这让我心里一阵阵不舒服。我虽然不知道这老货具体能值多少钱,但我想收一件东西回去的那个心情是相当的迫切!但我错了,我犯了收货人的大忌,过于心急,我不知老三是在欲擒故纵。看来,实战是多么地重要。
  我和老三走到门口时正好许多福的老婆洗完衣服,我见老三朝水池边走了过去对许的老婆说,“嫂子,你看你家那挖出来的东西就卖给我得了,你们家做新房也需要钱不是?”
  许多福的老婆说,“我不管这事的,你问我老公好了。”
  老三说,“你老公非要一千五,我让他让让,我愿意出一千二,你去帮我说说吧,一千二真不少了。”
  许多福的老婆听了老三的话后没什么反应,转身径直走进了仓库里。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干等在仓库外面,能看得出来,老三的脸上显露出着急的表情。我在心里说,老三,你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一会功夫,许多福老婆走出来同我们说,“我老公喊你们进去谈。”听了这话,我们如奉圣旨般飞速跑进了仓库中。
  “我看你们不肯走,还让我老婆来劝我,”许多福说,“看来你们也是诚心诚意想买,那就卖给你得了,你们说得也对,反正我们盖新房也急需钱用。”
  “谢谢许师傅。”我喜出望外地说。其实我还是喜早了,应该在回去的路上再喜也不迟。嫩啊,太嫩了!
  剩下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付了钱,拿了货,走人。
  乐吧,但很快我们就乐不起来了。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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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 20:02:31 |只看该作者
离开桃树洼,我和老三返回了镇子上。
  “老三,买几瓶水再买点吃的带上,不能再上当了。”我说这话的意思是等会还得硬着头皮去爬那座让人生畏的大山。
  “不用了!走,吃点东西去,吃完东西去县城。”老三兴致勃勃地说,表情如三月桃花般灿烂。
  我不解老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不想回去还想转到县城去收货?于是问,“老三,去县城干嘛?”
  老三臭哄哄地笑道,“当然是回家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坐火车回家,不用翻那座死人的大山了,美不?”
  老三原来是这意思,能不美么!
  吃饭,上中巴车,到了县城,转火车,长话短说,下午三点多,到家。
  下了火车直扑店里,老三的心情可以理解,他很想在第一时间把这大好消息告诉强哥。我的心情也不比老三弱,我也同样强烈,两人当时可畏是脚下生风!
  赶到店里,强哥正陪着一个客人坐在八仙桌前喝茶。看那样子很悠闲,也不知道他们是在闲聊还是谈事。我们不好打扰,手臂搁在柜台上隔着柜台看电视。我想和高霞胡搭几句,但有老三在,忍了一下没说。
  “小霞,我那天换在家里的衣服洗了没?”老三问。高霞说,“你自己不会洗啊。”老三听说没洗就不高兴了,“你没看到这些天我很忙啊,你要是真没洗的话我一会就告诉二哥,让他收拾你。”
  “洗了,洗了,你烦不烦啊!”高霞睇了老三一眼说,那样子很是不满意老三的威胁。听高霞这么讲,老三说,“这还差不多,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看了一会,老三又叽歪上了,“小霞,换个台,这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整天谈情说爱,一个个都不用干活哪来钱吃喝?”
  “你不爱看出去玩啊,又没人逼你看,恶心八拉的干什么。”高霞冲着老三说。
  我只听,不说话,反正无事可干,当是看热闹。
  可能高强看我和老三在店里不走,知道我们有事,所以吱走了客人。客人一走,我们就凑到了高强跟前。老三迫不及待地从包中取出了暖炉放到八仙桌上。我这次特地注意着高强的眼神,城府再高的人都掩饰不了眼神自然流露出来的悲喜。我用眼角的余光锁住高强的眼神,发现高强第一眼看见暖炉时眼球明显增大了好多,眼神也敞亮了一下。如果我猜得没错,高强很看好这个老货。
  “二哥,对不对?”老三像上次一样急于得到答案,但高强不像老三那么急,在这种事上,他好像习惯于慢条细理地边欣赏边鉴定。
  “二哥,这器型很养眼吧,看着就让人舒服,”老三兴奋地说,“二哥,你翻过来看,底部还有人名款识。”
  当高强看到底部人名款时眉头皱了一下!但只是皱了一下,没说什么。这一皱让老三心里紧了一下,感觉会有事发生,所以他没敢继续急于邀功。
  我很想张口问强哥那炉底的人名款是四个什么字,又不敢问,只能憋在胸口。我怕问了之后强哥不认识就麻烦了,这可是对师傅的不敬。我知道高强文化程度不高,心里实在是吃不准他到底认不认得。吃不准的事还是稳妥为好,万一问出点纰漏来就得吃不了撑死。我当时的状态就是在人家屋檐下躲躲雨、祛祛寒,不敢对人家奢求什么,人家开门看见我不赶我走就已经是皇恩浩大般的恩赐了。
  店里很静,下午的阳光透过城市的建筑斜斜地照进来,古色古香的店铺让人感觉置身于几百年前的某个朝代。这就是古玩的魅力,让人深爱又能挣钱维持日常生活。多少人能找着自己毕业喜爱的工作?更多的只是在忙忙碌碌的城市里马不停蹄地穿梭讨份生计,哪管得自己对从事的工作有喜不喜爱。
  这般宁静的午后,这般详和的铺子,柔柔而低低的电视声……没有任何预兆显示将要到来的不愉快。
  缓缓地,高强放下了暖炉,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
  “老三,你踩地雷了。”高强低低又万般无奈地说了一声。
  “不,不会吧,二哥,你看仔细了吗?”老三惊异地说,“这可是农民家老宅基地里挖出来的老货,很多人亲眼看着挖出来的。”
  “又一个像茶花一样美丽的故事。”高强打了一个特别优雅的比喻,这比喻让我很是吃惊,让我错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初中生,而是一个修养极高的学士。看来,古玩不但使高强致富了,而且在骨子里也熏陶了他的见识与气质。
  老三蔫了,蔫如秋后的玉米杆。老三的心情谁都能理解,从“吃仙丹”到“吃药”是古玩行中最痛苦的事之一。
  “第一眼,我就喜欢上这器物了,就如老三说的,器型很完美,正是这完美让我产生了第一个怀疑念头,”高强柔声细语地说,“但是越看越不对劲,当老三提到人名款识时,我有了第二个疑问。”
  “二哥,那人名款有什么不对吗?”老三怯怯地问。
  “你们知道那是四个什么字吗?”高强问,目光在老三与我的脸上来回扫动。我和老三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高强从边上一个柜子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四个字:张鸣岐制。老实说,字写得不好看,真实地反应出了高强的文化程度,但这四个字暗含了多年来高强在古玩上的老道见识。我猜想,高强不可能认识太多的篆文,但是该认识的年款、人名款等他肯定记住了不少。这就应和了一句成语“见多识广”。
  还没等我们问张鸣岐是干什么的时候,高强主动说,“关于这个器物以及张鸣岐,我给你们俩好好说说,你们也长点记性,吃一堑长一智,免得下次再打眼。”我和老三都点点头竖起了耳朵。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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