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追魂手

刀口十三郎

　　美国的一群科学家在研究了数百起车祸后发现，一辆时速88公里的汽车从相撞到导致司机死亡，只需短短的0．7秒。撞击发生的第一个十分之一秒，汽车前保险杠和前脸被撞毁；第二个十分之一秒，虽然汽车大架已经停下来，但汽车其他部件仍然以约每小时88公里的速度前进，这时司机出于本能伸直双腿支撑，使双腿在膝关节处断裂；第三个十分之一秒，方向盘开始破碎，且方向盘轴已接触到驾驶员的胸腔；第四个十分之一秒，汽车前轮损毁，车体开始肢解；第五个十分之一秒，司机躯体被方向盘轴刺穿，肺部开始出血；第六个十分之一秒，冲击更加剧烈，汽车大架被压成原来的50％，驾驶员的头撞向挡风玻璃；第七个十分之一秒，方向盘轴、车门断裂后挤压司机，但此时司机已经没有任何痛苦感觉了———他已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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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十分之一秒，都是一个逼真而又残酷的特写，如果将撞车的惨状，用0．1秒一张的速度拍成七幅照片，甚至看不到这位司机的表情变化，痛苦几乎是一瞬间的，身体的“肢解”也几乎是一瞬间的。一位朋友很悲观地说，用昂贵的汽车做棺材，不知道是不是现代人的可悲之处。诚然，没有人愿意在一个舒适而独立的空间内，始终为自己的生存发愁，尽管在不少人眼里，汽车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保镖”，在它外表冷酷、内心火热的钢铁之躯内，你可以过着很惬意的生活，享受其无微不至的关怀；但它可怕的速度，和硬碰硬的莽撞，却极有可能让你感受到命悬一线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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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社会的到来，带来的却是“车祸猛于虎”的恐慌，汽车事故引起的纠纷，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是很难逃避也无法彻底解决的。生命无价，即便车主是无心之失，但车轮碾下的却是血肉之躯，在铝合金轮毂的寒光下，映照的无非是无辜者血迹斑斑的脸。而车与车的对决，也通常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死神不会刻意眷顾任何一方，因为在0．7秒内作出的决断是致命的，没有事后良心发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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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在人类死亡和发病的原因中，车祸排在第9位。到2020年，车祸致人死伤的排名，将提前到第3位，远远高于艾滋病、疟疾等疾病。在中国，因交通事故死亡的每年都有10多万人，远比近几年时间世界大小战争的死亡人数多。粗略计算，平均每5分钟，就有1个中国人被汽车夺取生命。数据显示，虽然我国汽车保有量只占全世界的2％，但事故死亡人数却占全世界的15％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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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堵混乱的路面、公路上互相挤对的汽车、胆大妄为开车如飞的司机、视交通法规如若无物的行人，这是中国部分城市道路交通的缩影，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也不为过。在严加治理的同时，那些每天发生在公路上的夺命惨案，也绝对可以作为普及道路交通安全法规的最佳反面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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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交通伤害是日益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主要影响弱势的道路使用者，包括贫困人群。半数以上的车祸死亡者是15岁至44岁的青壮年，他们往往要养家糊口。”世界银行总裁詹姆斯·沃芬森认为，道路交通伤害给中等收入和低收入国家造成的损失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1％至2％以上，比这些国家所接受的开发援助资金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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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芬森的话提示我们，道路交通伤害是一个急需治疗的“社会顽疾”。更何况，生命的价值是无法用车祸造成的经济损失来加以衡量的。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认为，车祸的预防监控“尽管依然任重而道远，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只有人们的精神思想改变了，我们才可能打赢这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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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中国有许多人仍然停留在过去的“慢速无序交通时代”，交通安全意识淡薄，在两轮脚踏向四轮驱动过渡的时期，许多人还无法适应汽车社会对自己生活的改造，甚至在有车族中还流行着“撞伤不如撞死”的冷酷言论。一位出租车司机甚至还算了一笔账，撞伤了孩子，你花的钱绝对可以供这个上小学的孩子考博士了；撞伤了老人，赡养老人的义务全权交给你，老人以后有个好歹，也会被认作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不如撞死了，一次性赔清，省得家属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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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司机的体会是，不仅要做“马路杀手”，还要做“马路追魂手”。虽然他的语气颇为轻松，但其想法却被残酷的现实印证着。不久前在沈阳，一位驾驶本田轿车的司机撞倒一对正归家的夫妻，轿车停下后，司机突然脚踩油门，从女的头上碾过后逃离。一起意外的车祸，从普通的交通肇事案演变成故意杀人罪，是什么使得这位司机如此大胆？法律上的缺陷也许是一个理由，究其根本原因，却是人性的自私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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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道路交通事故处理程序规定》不再直接规定车祸赔偿的数额和种类，死者赔偿金额可能高出伤残金额，我们也大可以说这位司机不懂法，但这已经不是一个交通肇事者漠视交通安全的问题了。算一算，这几年因开车撞人而驾车逃逸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逃脱经济惩罚就将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离人性到底偏离了多远？也许这仅仅是一个典型案例，但却使不少人为之后怕。因为这种思想泛滥的结果，将导致我们的生命安全无从保障，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