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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说说我坑蒙拐骗收古董暴富的往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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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 07:56:49 |只看该作者
他搔了搔头,可能是在想要不要告诉我真话,或者是全部告诉我,搔了一下头才说,“去火光有好多种方法,有打磨的,有用药水泡的,有土埋的,还有烟熏的和复烧的,方法很多,看怎么用,用在什么器物上。”
  “比如说这个。”我晃了晃手上的笔筒说。
  “这个是药水泡的,你看这底,无釉的地方黑乎乎的就知道了。”他说。我看了看底,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无釉的地方全黑,黑得很是均匀。
  “那你再说说去火光之后还要怎么做?”
  “还得把胎底磨损,把口沿剥釉,做土锈再加一点陈旧,就差不多了。”
  “仿古也够麻烦的呀,不容易,呵呵,继续说说……”
  “今天不早了,下回再说一样的,说来话长,好多细节上的事我们以后慢慢说。”才说了几句,这家伙不肯说了,心思全在交易上。
  “那行,其他方法我就不问了,这样吧,你再笼统地给我说说瓷器造假主要有哪些类型,这个总可以吧。”我哄着他说。
  “这个可多了,好多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懂些皮毛。”
  “那就挑你知道的说。”
  “那好吧……刚才说的新瓷作旧算一种;还有真胚假底、假胚真底;真胚假彩,就是素身老胚后加的彩;修补作画也是种方法;还有就是磨口处理加釉等等,一下说不完的,我知道的就这些。”他说着说着又不太耐烦了。
  他不耐烦我就不能再逼着问了,转念一想,何不叫他看看那剑是否是仿的呢?想到这,我一阵激动,好像就要解开一个千古之谜似的!
  我站起来,走近条几对售假者招招手说,“你过来。”等他走近后,我指着玻璃罩中的剑问他,“能不能看出这是老货还是新货?”
  售假者看都没看就说,“这个我真看不出来,如果是瓷器我还能看看,这种金属的东西我又不会仿。”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不愿说,但他不开口我又不能撬开他的嘴,只能是由着他。我说,“仿古行业都相近吧?你应该知道一些的。”
  他又摇了摇头。
  我们正说着,高强从店外进来了,吓了我一大跳。我惊吓是因为我想请人验证剑的新老,这可是大忌!老实坦白,我当时很是害怕高强听到我们的说话或是看出了我的用意,后果不轻松。
  高强走近我们,没说话,眼睛由上到下、又由下到上地扫了扫售假货者……还是没说话,脸沉着很是严肃。
  “强哥,”我嚅嚅地喊了一句说,“他是卖新货的。”
  “老板,你好,还认得我不?”售假货者谄媚地讨好高强说。
  高强也不回答认识或不认识,只是冷冷地说,“我这里不卖新货,出去!”语气中透着冰块的寒气。这让我浑身不舒服,感觉自己身上没穿衣服。
  “老板,你看……多少拿几个吧……”售假货者还不肯轻易放弃,努力说。
  “出去!”高强提高了音量,而且还以手用力地指了指门外口。
  这下,售假货者没得选择,闷闷不乐地走出去了,走到门口与门边上站着的一女子一道挑着两个纸箱走了,留下内心不安的我独自面对高强。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与售假者是一伙的,蹲在同一战壕,共同对付的人是高强。他走了,留下我孤军奋战,莫明其妙的倾刻间想法。我不知高强怪戾而动怒的表情之下会暴发什么,会不会大力指责我?我担心自己一会有可能变成冰棍。
我用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高强,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可能是真的迁怒了。他这样的表情我还能说什么,干脆老实点,闭上嘴巴。
  “以后不允许与这类人接触,更不允许他们进到店中来!”高强对我说,“发现了就得及时赶出去,明白?”我点点头,目光依旧是怯怯的。都说作贼者心虚,那一刻我就虚得慌。
  “我们不卖新货,记住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长点记性!”高强的语气很冷,说完取了剑就走了,不肯多与我说几句。这种不说比骂我更有杀伤力,潜下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想,去知趣识好歹识大体。
  我懂!
  从这一刻起,我是真懂了高强不卖低仿,懂得不算太迟。
  前面提过,高强骨子里很注重亲情,这点是难能可贵的。在他眼里、心里,我毕竟还是他的亲妹夫,光凭这点,他就不会对我太见外,不像对外人那么去发力,狠而无情。
  更何况,我只是和造假者多聊了几句,没买新货,又不知情,算不上什么大的过错。高强给我脸色看目的也是为了让我长记性。和风细雨击不到痛处。就像收货时吃药,花的钱越多,越冤大头,就越长知识。教训深刻啊,痛了,才眼罩子亮些,不痛不痒无济于事。
  过来两天,高强对我说要给我买辆摩托车跑乡下收老货,这让我热血沸腾。打收小叶紫檀椅子那会起,我心里就有了摩托车的梦想,这回总是如愿以偿了。新车到手,如获至宝。我觉得为这辆新车该写点什么来表达一下心情,但想了几分钟又觉得没什么可写的。可能是事情隔得太久了,在我心底里已经与摩托车这种交通工具陌生了,像离婚已久的夫妻,早没了情份。但我可以肯定,当年我是很兴奋的,是新婚般的兴奋,对那车的感情一点不弱于四轮的,可能还过些。
  有车和没车干起活来可大不一样了。没车时,临时想下乡怕没车返城,有车了,随时可以动身,大不了回来迟些,不会流落在外睡觉。金窝银窝哪比得上自己的狗窝,这话没错吧。
  车到手后,当天我就学会了,第二天就屁颠屁颠骑着下乡收货去了,很是得意,感觉自己这才像个有实力的铲地皮者。有装备就有底气,就像老蒋的王牌军一般,先不论战斗力多强,自我感觉良好飘飘然。
  那些去过的村子里,见人都夸我摩托车漂亮,还说我收古董赚了不少钱,发了。有些年轻人还主动给我递烟,要跟着我后面学收古董。我说不行,我只是帮老板打工的,但你们可以收到货送到老板店里去,只要货好,老板都会要的。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果然铲地皮的越来越多,队伍很壮大,都是些乡下年轻人,头脑灵光些的。发展到后来,每个镇子上都有。
  以前下乡收老货,老百姓拿着东西追着你屁股后面问要不要,不值钱的还求你收,给个二、三十就心满足了。现在呢?倒过来了,老百姓能让你进家门,把东西拿给你看就不错了,价格更是随口而开。老百姓心里对东西到底值几个钱没什么底,胡乱开着价,视情况而定。日子富了,老百姓手中不差这几个钱,可卖可不卖,就得收货人去磨了。一件器物,跑个五、六趟才吃下来是很正常的事。
  这二年我没铲地皮,听那些铲地皮的说,都让央视《寻宝》栏目给整惨了,老百姓手拿一个民国时期的盘子,开口都要价五万十万的,学电视上哟。我听了想笑但笑不出来,心情怪怪的。全民行动了,都盯着古玩,是好事!盯着就是种保护,是种重视,有利于古玩的延续。这样给后来者留下更多的标本,供他们学习和借鉴。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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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 07:57:38 |只看该作者
我第一次见到兔爷是很偶然的。那天,我从乡下收货回来,摩托车往店门口一停,拎着收来的东西就朝店里走。见一中老年人站在放古剑的条几旁正一丝不苟地打量着。见我进去,他转过身来,我目测了一下,大约五十岁上下,个矮、肥胖、双下巴,如果硬要从他身上找出一样好看的来那就是胡子了,很漂亮很标准的八字须,如果给他个鸟笼,再配一件长衫,就十足一个前清遗老,古色古香。
  我对这个人不反感,只觉得有些弥勒佛的味道,让人见了就心宽。那感觉就像淘到了一座古弥勒佛像,感觉很上手。
  兔爷朝我伸出了肥厚的手,我也朝他伸出了手,兔爷的手相当软,软如女人,刚一接触,我产生片刻幻觉以为握错了人,一定眼才发现是真实的,没错,就是眼前这个矮胖男人。
  “你是小谈吧?”兔爷和蔼可亲地同我打着招呼,“他们叫我兔爷。”我一听,有点傻,因为高强说过兔爷可是个人物。一个人物能同我这号小伙计这么亲和地握手算是给足面子了,让人感动。我从内心一感动说话就激动,“兔爷啊,您好,您好,真没想到。”
  “怎么没想到?”兔爷笑咪咪地问。
  “没想到在这遇见您,”我谦卑地说,“还让您认得我,荣幸万分。”
  “我可不认识你,听高老板提过你,所以就猜测是你了。”兔爷优雅地说,很是得体,不像那些暴发户般人五人六的。
  “兔爷是在这等强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随便来看看。”兔爷摇晃着下巴下的下巴说。
  “那您有强哥的手机号码吗?”我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问需不需要通知高强,毕竟我和兔爷不是一个档次的,说话有隔,聊不到一块去。
  “有的,”兔爷说,“我随便看看,不用惊动他。”
  “那我给您倒杯水吧。”我说,我原本是想掏烟出来给兔爷的,手一伸到裤子口袋中才意识到自己的香烟太低档,拿不出手,临时就换成了这句。兔爷客气地说,“不用麻烦,你忙你的,我看会就走,现在乡下货好收不?”
  我回答说,“还好的,只是普品太多,精品货很少,一年难得遇上几回。”兔爷笑了,说,“铲地皮就是这样,撒网捕鱼,什么样的鱼都一块捞。”
  “兔爷也了解铲地皮啊,呵呵。”
  “岂止是了解,我和你们高老板一样,也是铲地皮出身。”
  敢情这些古玩大佬都是铲地皮出身的?我迷糊……不管迷糊不迷糊,这些人都是很牛的,英雄莫问出身,畅想十年后,我也会风风光光的,如他们一般。当时想到这,心暖暖的,舒畅。人活着就是要有盼头,盼星星也好,盼月亮也罢,有盼头日子过得才有滋味。没盼头的日子过着过着就让人生厌,一生厌就爱抱怨,抱怨久了就跟鬼哭狼嚎似的在心底里有事没事就爱冲自己生气。
  又在店里看了一会,闲聊了几句,兔爷就走了,出门的姿势虽然有些重,但不失优雅。我想,这就是我今后努力的目标,要活出优雅样出来才算把这日子混出头。
  因为没收到什么好东西就不需要及时报告给高强。兔爷走后,我放完东西也回家了。晚饭后,高强呼了我,让我直接去他家。这种情况可不多见,我在心里直打滚,能有什么事?
  出门时,我还特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想学学古人看看星位什么的,古人说这叫夜观天象,能知人间大事,这个姜子牙、诸葛亮最拿手,好像刘伯温也会。但我看到的除了满天的星星还是满天的星星,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算是白看了。
我进高强家门时他正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匍在茶几前,茶几前摆着一本书,高强左手压着敞开的书,右手拿着一块古玉壁。不用说,他正在专心查资料鉴定那块古玉壁。高强文化程度不高,但非常好学、肯钻研,这也是他多年来做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强哥”,站着,没马上坐下。高强抬头望了我一眼,用手指指右手边的沙发意思是让我坐下。我坐下不久,高强老婆就给我沏上了茶,我连连说了二声“谢谢嫂子”表示内心的感谢。我犹豫着要不要喝茶时,高强合上了书,玉壁夹在书页中间。
  “傍晚时你见到兔爷了?”高强直起身子缓缓地问。
  “是的,在店里。”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其实吧,想与不想都一样,都得如实说,瞒不了高强,也没必要瞒着他。我心想,这事八九不离十又是桂芬多的嘴,这女人一天到晚不搞点闲言碎语心里就不踏实,天就黑不下来,睡不好觉。那感觉就像是今天又欠了身边人几句话似的。
  “怎么不通知我?”高强扬了一眉问。
  “当时我问了兔爷,他说只是随便来转转马上就走的,不用通知你。”我停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去店里时,他已经在店里了。”
  “你去时兔爷在店里干什么?”
  “好像是在看那把剑吧。”
  “他问你什么或者说同你聊了什么没有?”
  “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不紧要的话。”
  “问了什么话?”
  “就问收了什么货,下乡铲地皮累不累,没几分钟的事就走了。”
  “没问那把剑的事?”
  “没有。”我肯定地说,说得干脆利落。听我这么说,高强沉思了,左手叉在右胳膊上,右手捏在下巴,目光散散的……见高强这般沉思,我突然把剑和兔爷联想起来,因为关于剑的消息首先是兔爷透露给高强的,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是我瞎猜了,纯属一种巧合,兔爷只不过是无意间很正常地提供一条信息给高强而已?那时的我,除了对铲地皮熟悉一些,对古玩圈深层的交易情况基本上是空白。让我想,也想不出什么道道来,只是不着边际胡乱地去想,越想越乱,不得法。
  “强哥,这兔爷到店里去这事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小心很轻声地问,生怕问了不该问的事,惹了高强。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高强从沉思中缓过神来说,“兔爷是多年老熟人,所以问问你他去店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哦……”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哦得这么拖声是因为我押根就不信高强说的“没什么事”,我想事情肯定是有点的,只是事大事小,不然也不会把我招来问话的。但是,高强说没事我就不能追问着说一定有事,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要个结果不可,那样就真叫造反了。我不是梁山黑旋风李逵,轻易不敢反哥哥。
  那天晚上,高强也没再问什么,我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窝中瞎琢磨去……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桂芬,那天的事不是她大嘴巴告诉高强的,而是兔爷打电话同高强说的,他说去过店里了,还说在店里见着了谈古。兔爷为什么要特地提到我?不晓得,可能是无意提一下吧。但高强对兔爷去过店里这一行为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这让我一时不解。高强是老板,与兔爷打交道也多,他的想法是深层的,是我的浮浅所不能相比,这点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想,我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兔爷,进一步了解到兔爷的,这点应该可以肯定。
  在这里,突然想插句题外话:刚才在看电视时,突然看到央视《寻宝》栏目的电视节目预告,走进什么地方没注意,说是有藏宝者手中有大平天国时洪秀全留下来的七星宝剑,不知真假,下周我得看看。
  提这事就是想说,当年对方腊剑的看法真的是雾里看花,信与不信都认为是正常的,不像读者们所想的那样,感觉如果是方腊剑就觉得很可笑、很搞笑,我能理解你们的心里,感觉好不现实。很多东西在出土前都是不可思议的,只有当出了土,实物呈现在你面前,你才会合不拢那可怜的大嘴巴,一直惊奇地张着,张大再张大。
  关于这把方腊剑的故事还在上演,演得眼花缭乱,我的眼力很有限,根本看不清谁和谁在较劲,谁又是最后的买主。随着日子的推进,买主也越来越多,先前的没放弃,后来者又紧跟。比如说那杨姐吧,前几日还打来了电话。电话是打到店里,恰好是我接的,杨姐起先是装作不认识我,只是柔柔地问老板在不在。我说,老板不在,问她有什么事。杨姐不说,我一时也没听出她的声音来。稍作停顿,她又问高强的手机号码,我撒谎说不知道。一个不熟悉的人问老板的电话是不宜告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像你在办公室上班,突然拉了一个电话,要你告诉他你公司老总的手机号,我想,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拒绝,就是这个常理。
  见我不告诉她高强的手机号,到最后没办法,杨姐摊了牌,说她是杨姐,但也没用,我还是不能告诉她高强的手机号。为此,她很生气、很情绪。但我也没办法,这种事帮不上忙。电话中也能听得出来她很着急,也是真心买这把剑,但这没用,人家高强不卖,想也没辙。
  至于高强为什么不卖,我想最靠谱的猜想就是时候未到!
  高强在煴火熬汤,慢慢熬,等熬出药材中所有的精华时我想就是时候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杨姐来得有点早,时机不对。至于最后,哪个买走这把剑,多少钱买定?这不是我所关心的,也不是我该关心的。
  问不到高强的手机号,杨姐退而求次地问,“那剑有人去买吗?”我想了一下说,“除你之外还有二个人来问过。”我承认我这话假了,有水份,但这是生意场上的小伎俩,哪个都会。如果我照直说“除你外无他人来问过”,那我这不叫善良,叫傻,这辈子也别做生意了,趁早回乡下种田。种田不需要与人交往,不需要基本的商业伎俩。
  “那他们出价了没?”杨姐又问。
  “不太清楚,是老板接触的,我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我想价格肯定不会低的。”我这样说是在打擦边球,答案若有若无,只能这样了。
  “小兄弟,帮我多盯着点,下回我请你吃饭。”杨姐哄着我说。
  “怎么盯啊?”我是真不懂,所以问。不是我傻,是杨姐问得没有章法,这事还能靠盯?
  “就是帮我留意一下别的买家。”杨姐解释说。
  “哦,好的。”我表面答应着,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是在敷衍了事。
  但奇怪的是,自从通电话之后,杨姐好长时间都没再打来过电话,也没亲自到店中来过。我想,她最终可能还是搞到高强的手机号了,否则不会无缘无故要买,又无缘无故地放弃吧?与理说不通。当然,她不来电话我是不会去想这个买主的,没交情,没关系,只不过几面之缘罢了。一生一世,茫茫人海中这种人会遇到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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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我和兔爷以后会有些碰面的机会,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我是丑小鸭,兔爷是天鹅,我们不光只是颜色不一样,飞的高度更不一样,我不能指望着与兔爷拉上关系,这叫自知之明。但是,不久之后,我和兔爷还真有了近层关系,而且是是他主动,非我。如果是我主动,估计这关系也近不了,道理明摆着。
  先简单介绍一下兔爷吧,出生地不详,只知是外省人,主要营生就是贩卖古玩和文物,胆大、心细、擅长心计。早些年,高强的很多贵重器物就是通过他的手转出去的,因此,兔爷一度曾是高强的买家。我知道兔爷在省城有家店铺,从而也知道兔爷在省城一带混,占据省城,放眼全省的古玩市场,这点强于高强。但强是指以前,这以前是指高强当初的起步阶段,到后来高强由县混到市,再由市混到省,由省内混到省外,就与兔爷不相上下了。尽管如此,高强底子里还是尊重兔爷的,毕竟有半个师生的情份。
  但神马都是浮云,过去的事情就是句号,情份的事当不成银子,在利的面前,银子才是检验情感的唯一标准。如果有人硬要否认的话只能说明那利小了,不够份量。
  兔爷当然清楚,在高强的地盘上,他的资本能显示出几斤几两,所以他一直没有“强龙要压地头蛇”的想法,从不以大欺小,做事很上桌面。我所知兔爷和高强之间一直合伙得很愉快,没什么过节,经常性有生意上的往来。
  那天傍晚,兔爷离开店里去到宾馆后给高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高强他去过店里了,还看了方腊剑,并约高强晚上一块吃顿饭。高强因为有急事要办,这事可能与他晚上看的那块玉壁有关系,所以高强就把吃饭的事推到了次日晚上。
  高强和兔爷吃饭肯定不会带上我,所以我只能根据后来事情的发展加上自己的分析来描写就餐时的谈话场景。
  在酒店包厢里,点了酒菜,兔爷和高强就边吃边聊,因为彼此之间太熟了,所以应该不会过多地寒暄。聊的话题也无非是些往事以及最近各自吃货的大体情况,外加些古玩圈的最新动态,云云吧。聊着聊着,兔爷就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了方腊剑上。
  “高老板,你那剑挺不错的,有一眼。”兔爷应该是这么说。那高强呢,难免客气地笑笑,然后说,“还行吧,算不得上什么精品,只不过在我们这一带能找到这种冷兵器有点罕见,自己就喜爱上了,敝帚自珍而已。”
  “你说这话不太老实了,东西确实不错。”兔爷说。
  “一般般了,兔爷的眼力还看不出来个中玄机?”高强便如此说。还有一种可能,高强说的是“兔爷好东西见得多了,我这个算是小儿科了。”但不管怎么说,高强越说得低调,兔爷是越喜欢这剑,就萌生了买剑的想法,或者说增加了买剑的欲望。
  “这剑你得感谢我,还是我提供给你的信息,没忘吧?”兔爷说,慢慢地引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是自然,感谢感谢,呵呵……”高强笑,笑表示开怀。
 “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出手?”兔爷问这个也是必须的,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是谈话的中心议题。
  “没想过。”高强回答得很果断。这点可以肯定,欲盖弥彰嘛。
  “不可能吧,东西在手没想过卖什么价钱?”兔爷当然不信。
  “真的,因为我自己喜欢,先自己留着玩,一时也没打算卖。”高强很诚恳地解释说,语气中难免会带着真真假假。
  “好东西太多了,珍藏不过来的,我们是买卖的古董商,不是收藏家。”兔爷劝说。
  “我知道,”高强认可地说,“但是这东西身份还不明,身份不明价格就不明,不太好出手,也担心文管部门有些小麻烦。”
  “这东西的身份你不清楚?别开玩笑了,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兔爷有些不满意地说。
  “听兔爷的意思是胸有成竹了?”高强反问,这也是正常的。
  “这个应该问你,东西在你手上,我只不过草草看了几眼,还没上过手。”兔爷也不会明说。
  “我是真不知,看的人多,能辨真伪能断代的目前还没有。”高强陈述一种事实情况。
  “不管东西新老,也不管是否为方腊剑,如果我想要这剑,你会匀给我不?”兔爷问得很直接,因为他感觉话聊到这份上火候也差不多了。
  “兔爷,你这是夺人所爱呀,呵呵。”高强婉言谢绝。据我后来的综合分析看,那天的高强确实没想好这剑怎么卖,他心里还没数。
  遭了拒绝后,那接下来兔爷该咋办?
  兔爷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我想他不会表露出怒意,或者强求高强卖给他,这不符合现场的实情。更合情合理的推测应该是兔爷及时转移话题,把话转到其他事上去,不动声色地转,暗暗收起自己想吃下这把剑的欲望。
  关于兔爷为什么想吃下这把剑,我当时很迷惑,不太合常理。因为高强都看不准的一把剑兔爷没理由打眼啊。没理由打眼而萌生那么深的购买欲望就让人不解了,有悖常理。还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一把被人不敢轻易断言证实的方腊剑,高强故意隐瞒实情不对外声称?这事变得有点扑朔迷离了。可能是我道行太浅,悟不出个中玄机吧。悟透一件事情也要资历,没经验就只能永远站在屋外,不明白屋内人热火朝天地在兴奋个什么劲。
  那些天,因为兔爷的突然介入,使得我对这把剑的感情凭空深了好几层,没事就琢磨着,这一琢磨就分析出了三种可能:
  如果兔爷看出来是一把真剑,一把北宋末年方借使用过的剑,他会当面同高强说吗?可能性不大,因为兔爷想得到这把剑,真像一说价格立马飙高。
  如果兔爷看出来是一把仿剑,他会买吗?不太可能。
  如果兔爷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疑似这是一把古剑,很可能与方腊有关系。如果是这样,兔爷就有可能想与这把剑赌一下,在合理的价位内吃下来,等待时间来验证。
  三种可能一分析出来,我当时就去掉中间那种,留下一和三,认定这剑还是有一定身份和身价的,不是省油的灯。不省油的话热闹就少不了,肯定会有精彩的买卖大戏要上演,我这个学童就等着看戏吧。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古玩界的大鳄云集于此,到时我借此机会多认认脸面也是大有好处的。
  当然,我不希望高强出事,这对我而言没什么益处,如果那样,我就会学业未成,半途而废,中途辍学的结果非好事情。
  再次见到兔爷已是一周后。
  高强因为去了外地,没办法分身,所以破天荒地让我送一件民国粉彩瓷板画到市里给鲁老的学生王知本。我只管送,不管交易,更不接触钱,干的纯粹是现在快递员干的活。
  下了中巴车后,我坐上了人力三轮车去了王知本家。王亲自开的门,因为见过一次面,他很快认出了我。
  “王老板你好,这是强哥叫我送过来的东西。”我举了举手中用报纸包着的瓷板画说。然后,我走了进去,按王知本所说的把东西搁在了桌子上。放下东西后,我就想转身准备离开了,所以说,“王老板,你看下东西吧,如果没错的话我就走了。”
  王知本解开一层层的报纸看了看后点点头说,“东西没错,是这件。”正在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一个人来,我一看居然是兔爷,有点小吃惊,因为这也算是不期而遇了。
  “我听声音像,果然是你。”兔爷很友善地朝我微笑着说。在相对王知本高高在上的神态,兔爷的亲切、友善落在我眼里、心里就尤其显得那般珍贵。我高兴地说,“兔爷您好,您也在啊。”
  “我是这的常客。”兔爷笑呵呵地说。
  “我走了,兔爷再见,王老板再见。”我热情地道别后退了出来。来到大街上后我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太阳已经接近正午,肚子也感觉饿了,心想,这有钱人真是小气啊,专门大老远给送东西过来,水都喝上一口,饭也不管一顿。想归想,也没什么怨气,自己毕竟不是高强,只是一小伙计,这很正常。边想我就边往车站走,也没叫人力车,想节约三块钱一会吃碗面填填肚子。我正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小谈,小谈……”
  我回头见是兔爷,小跑着来追我,这让人很是费解。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热情地追赶一个小伙计,不能不费解。我停下来,顿了一下,然后往回走去迎合兔爷。
  “兔爷,您找我有事?”我纳闷但不失礼貌地问。
  “没事,大中午的你肯定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去。”兔爷笑着说。虽然我肚子是饿了,但这种饭实在不太好意思、也没底气去吃,就谎称说,“谢谢兔爷,我不饿,刚才下车时在车站吃过了。”
  不料兔爷说,“你吃没吃我还看不出来,别不好意思,一顿便饭嘛又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我自己也要吃的,不光是请你吃,搭个伴吃,热闹些。”兔爷这话说得相当悦耳,听起来不像是对我而言,而是说给他一位要好的朋友听或是有求于某人。
  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去吃,就说,“我真不饿,非常感谢兔爷。”我话外之音,兔爷当然明白,他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请我吃如何?呵呵……”我不知道请兔爷这类有钱人吃顿饭到底要花多少钱,反正自己口袋中只有几十块钱,估计不够,就“嘿嘿”地傻笑着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同你开玩笑的,”兔爷说,“走,吃饭去!”说完,他便摸出手机来拨通了寻呼台说,“请呼129……,留言,把车子开过来。”合上手机盖,兔爷又朝我笑着说,“车子马上就到,我们稍等一下。”
  很快,一辆黑色的红旗车停在了我们跟前。车门开了,司机开门走了出来……兔爷说朝我一挥手说,“小谈,上车!”我抢在司机前面拉开车门让兔爷钻了进去。之后,我又看了看司机,真是个大块头啊,壮实不算,个头也高,足足有一米八几,黑黢黢的肤色像东南亚人种。我当时就想,这种人不光是司机,肯定还兼职保镖。但愿自己日后不要惹上这种人,否则骨头都被拆散了不可。他要是拆我,就像小孩子玩变型金刚一般,三下五去二的事。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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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 07:59:03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坐这么高档轿车让我在车上一直内心既兴奋又忐忑不安,没着没落的浑身不自在,手放哪都觉得不是很合适,不得体,不合礼仪,不合规矩。
  “去昨晚那家饭店。”兔爷对司机说。司机发动车子,沿着繁华的街道往前开去。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兔爷说到了,我拉开车门下车,等兔爷下车后我才轻轻地把车门带上。我本想举手挡一下车门上框的,这样可以保证兔爷的脑袋不碰在车框上,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招是在录相厅香港警匪片中看来的,用在这也不知合不合适,怕弄巧成拙出洋相只是想想没敢真行动。
  下车走入餐厅,兔爷在前,我紧跟着,司机没下车,直接把车开走了。这家餐厅装饰为仿古风格,虽说没有雕花木门窗,但店内陈设桌椅及壁挂尽显仿古木饰,深红色的统一色彩恍若进了明清古宅。这种风格很符合我的审美观,我想也一定符合兔爷的审美观,否则他不会带我来这里就餐。有钱人就餐讲究的是一种饮食文化,一种氛围,不像我们只把填饱子当首选。
  我们刚落座,穿着小碎青花衣、头缠小碎青花头巾的服务小姐就款款而来,并款款地递上了菜单。兔爷叫我点菜,我哪会点,长这么大也没在这种档次的地方干过这种活。兔爷见我不肯点,以为我礼貌或是客气,他就随手点了几个菜,没再客气。点完菜,服务小姐就款款离开了。我的心随着她的款款而款款起来,俨然我是管家,兔爷是老爷,那些长相娇好的服务小姐就是家中的丫环。那感觉真是恍如隔世啊,美妙至极。
  “你是高强的亲妹夫?”兔爷问,边问边掏出烟来扔给了我一根。
  “是的,不过还没结婚。”我坦白道。然后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出来给兔爷点上火。
  “听说你女朋友去外地打工了?”兔爷轻吸了一口烟问。
  我点点头。那时,我并不知兔爷为何这么关心我这样的一个小伙计,权当是长辈的体贴了。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我不想出去打工,感觉没前途。”
  “铲地皮有前途?”
  “我觉得比打工强多了,一方面可以满足自己的喜好,另一方面还可以挣钱过日子,我喜欢干这个。”我当时这么说没有讨好兔爷的意思,这也是我的心里话,说得字字属实。何况当时我也不知兔爷为什么会这么问,想讨好他老人家也没有头绪。
  “难得,不只是想着买卖古玩,还出于自己喜欢,真难得,”兔爷说,“你有这心以后一定能成大事,不差缘分能碰上好东西。”
  “兔爷也相信缘分?”我笑意盎然地问。
  “当然,如果没有缘分我们今天也坐不到一块,是吧?”兔爷朝着桌上的烟灰缸弹了弹指间的香烟说。
  正说着,菜上来了,兔爷说,“小谈,来吃,动筷子吧。”我说,“您司机还没来,要等他一起不?”兔爷说,“不用等,他早就吃过了。”那时我太嫩,怎么能晓得兔爷陪客人吃饭是不会带上司机的。后来的后来,我自己见多了就明白过来了,就像高强谈生意一般不带着我去,是一个道理。虽说我读过中技,但底子里还是从乡下走出来的一个后生,很多观念还是比较土。比如说,我以为兔爷会问我喝不喝酒,因为在我的意识中,请人吃饭肯定得上酒,但是那天没酒,不但没上酒,兔爷连问都没问我一声要不要来点酒。
  兔爷一个劲地往我碗中舀汤,叫我多吃点,这让我很是受宠若惊,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竟摊上了这么一个是个人物的忘年交。满桌子的菜样样都很合我的胃口,我虽然很想吃,很想放开胃口大吃一顿,但没太好意思狼吞虎咽,吃得很斯文。准确地说,我装得很斯文,很做作,像个小女子,扭扭捏捏的。那些结过婚的兄弟就知道了,以前与老婆约会,请吃个饭什么的,很斯文,还这样不吃,那样不沾,婚后就不同了,吃起来老子不认得儿子,嘴巴还咂得直响,这也是一种装,和那天的我一样。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这话不是我说的,但很有意思,人因为复杂才带动着社会的复杂性。万事万物一复杂就像古玩,真真假假都有了,是种技术上的竞争,也是种魅力所在。
那天,兔爷和我聊了很多,关于他和高强以前合作上的事就是那次从兔爷口中得知的。兔爷一直在夸高强不简单,是个人才,虽说起步不算早,但干得有声人色,一年一大变样,势头很猛。起先,我甚至错觉兔爷是因为看中高强爱乌及乌才请我吃的饭,这样去想既合情也合理。
  “小谈,听说有好几批人去买过你店里那把剑了,是吗?”兔爷口中嚼着菜冷不防地问。我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说,“兔爷,这个我不太清楚呢。”
  “那你知道那剑高老板打算卖什么价钱吗?”
  “这个更不清楚了,强哥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
  “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你知道博物馆的人怎么议论这把剑的吗?”
  “我……没听到他们说过什么……”我有点口吃,因为说了谎,心里也慌作一团,怕兔爷再问下去就无法招架了。此时,我好像有点明白兔爷为什么请我吃顿饭了。想到这,明白过来心里就更虚了,很是后悔莫及没果断推脱掉这顿饭。我没想到,兔爷不但没有怪罪我不坦诚相告,而是夸着说,“果然是块好料子,有点高强真传的味道,一问三不知,口风很紧,哈哈……我很欣赏!”我也不知兔爷是真欣赏还是故意这般说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快活。
  “不说这个了,看把你紧张的,头都冒汗了,说点别的吧,”兔爷说,“小谈,你现在的眼力练得怎么样了?”
  听兔爷这么问我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过劲来说,“我的眼力还很嫩,大多数东西还看不准,现在主要是在学习元、明、清瓷这块。”
  “不错啊,陶瓷类可是古玩的一个大项,练好这眼力将来不怕没饭吃,好好练,这门学问可大着了。”兔爷爽朗地说,看不出刚才对我的回答有什么不满意之处。我想,这就是功力所在吧,兔爷,一个在形色社会上磨练练出深厚心里素质的人。有了这份厚底子才能更优雅地活着,生活在惬意的世界里,这是我所向往的。
  我们正吃着聊着,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子,一脸脏兮兮,那种蓬头垢面让人心疼。这个小女孩子站在我们桌子前小声说道,“叔叔伯伯给点钱吧……”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把手伸进牛仔裤中去掏钱。这时,兔爷朝我打打手势让我坐下,我不知何意就坐下了。在这里,一切得听从兔爷的指挥。兔爷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一百的伸手递给了小女孩子。那孩子伸手接过钱后扑通一下给兔爷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我赶紧起身去搀扶。正在这时,服务小姐跑过来了,怒声朝小女孩子嚷嚷,“哪个叫你又进来了,快出去!”那款款的服务小姐在瞬间变成了一只母老虎,发着虎威。先前的款款风情荡然无存,灰飞烟灭随风而逝。小女孩子爬起来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留下我傻傻地面对那面容感觉不再那么娇好的服务小姐。
  “对不起,我们没注意,打扰二位先生用餐了。”服务小姐恢复了原先的款款样子说。兔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让她离开。那一刻,我突然也失去了欣赏她款款身姿的兴趣了,坐下来眼睛余光尽收。
  吃完午饭后,兔爷说开车送我去车站,又是一次受宠若惊。我谈古何德何能博得兔爷这位古玩大鳄如此青睐?难道仅仅只是兔爷想打听一下那把方腊剑的消息?不太可能,这事太小儿科了,凭兔爷的能耐根本用不着在我身上花这工夫。
  我和兔爷站在门口足足有十几分钟,司机才把车开过来。我清楚地记得兔爷当时沉着脸问了司机一句,“怎么这么久才来?”司机懦懦地说,“在车上打了一下瞌睡,没听到传呼机响。”说完,他如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去,避开兔爷的目光。
  “走,去汽车南站。”兔爷说,然后坐上了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坐进了车子,不想节外生枝惹得兔爷不高兴。
  兔爷把我送到车站后也没下车,只是坐在车内朝我笑笑,叫我不用客气。下了车之后,我朝汽车站走去,脑子还在云雾之中,回顾刚刚过去的一幕恍若作梦一般。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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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 07:59:32 |只看该作者
坐上返程的中巴车,我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把兔爷请我吃饭的这件事告诉给高强。如果告诉高强,他听后会怎么想?如果不告诉高强,万一他得知了此事之后又会怎么想?告诉与不告诉的前提都得先想清楚高强的感受。
  不管告诉还是不告诉,高强都肯定不乐意此事,结果如何就要看高强不乐意的程度了。不能草率地说后果就一定很严重,但最起不会乐观到哪去。想到这,刚才受宠若惊的喜悦劲就荡然无存了,剩余的都是后悔和心怯。我不是怕高强会对我怎么样,我是他妹夫,不可能会有什么很坏的结果,但是我在自己心里有份理想,那就是做一个接近完美的学生。基于这点,我什么事情都尽量考虑周全一些再行动,努力做得好些,再好些,让高强满意或是少些怨言和指责。我的这份理想就如一张很干净的白纸,不希望上面落有墨点或是污垢,虽然很难,但这是目标。很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不能称之为目标,我是这么理解的。
  但这件事,我想自己肯定是欠考虑了,结果已然如古玩上的瑕疵,无从修补。
  因为心里琢磨着这事,下车后也没思去店里我就直接回了住处。我低头走着走着,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拉了我肩膀一把,我回头一看,有些面熟,但好像又不认识。
  “收古董的,你不认识我了?”那年轻人裂开大嘴笑着说,“我是里湾的,上次你到我家去看过帽筒。”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有印象,是这个人,当时他还缠着要我给他讲古董知识。
  “嗯,认得,你今天进城来了。”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是啊,刚去你店里找你了,你不在。”他猛吸了一下鼻子说。
  “你找我?”我好奇地问,想不出来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他点点头。
  “你找我什么事?”我接着问。
  “还能有什么事,想卖点东西给你呗,嘿嘿。”他笑着说。说完就从放下肩包取出一件小金属器来递给我。我一看是新货,现代工艺品一个就没了兴趣,回递给他说,“这个我不收。”
  “怎么了?不值钱吗?”他问,嘴巴呈“O”字型张着。我现在想,如果那天我不及时开口说话,他是否会把这“O”型一直保持着?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这东西叫什么,晓得不?”他突口而出,“青铜器,孙悟空骑马啊,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就看马的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大笑起来。这想像力还真够丰富的,很逗。他见我脸上挂着怪笑就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我告诉他说,这东西不是孙悟空骑马而叫“马上封侯”,是种古代器物上的吉祥题材,玉器、牙雕、木雕以及金属器上都能常见到这种题材的。他听我说也笑了,怀疑地问,怎么就叫马上封侯了呢,不是吧?我于是用手指着马和猴说,这是马,这是猴,马上面骑着一只猴不就是马上封侯了?他还是不信,吃吃笑着说,这样说也可以?我说,可不可以你能问问别人或是回家问问老辈人,我骗你有个屁意思啊。他这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然后问我为什么不要。我同他说,你这东西不是铜的,是铅合金翻砂电镀工艺品。这下他又吃惊了,说不可能不是铜的,你看全是青铜色。他说得倒是信誓旦旦,但这改变不了事实。我说电镀作古的表面当然得是铜了,不信我证明给你看。说完我拽过“马上封候”,蹲下来用力在水泥地狠劲地搓了几下,然后站起来递给他看。他接过去一看,这才相信,老实交待说,这东西是他在广东打工时在地摊上买的。说完又朝我伸出大拇指说,不愧是古董师傅,跟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似的一看一个准。
  那天,他还告诉我,他叫陈德伟,耳东陈,道德的德,伟大的伟,并缠着我,非要我教他收古董。我当然不会答应了,自己这碗饭还没吃稳还在别人屋檐下,哪谈什么资格带徒弟呀。不过,后来这陈德伟还真自学铲地皮了,搞得有声有色的没少卖东西给我。这是后话,在此先不表。见我不愿意教他收古董,他一时也没办法,就从包中又翻出一串铜钱出来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这铜钱倒是真的,就挨个看了看,发现其中有几枚通宝还不错, 可以吃,就说,三毛钱一个,我全要了。陈德伟不同意,大叫着说他收来都不止三毛一枚了。我数了数,一共有五、六十枚,就问他要多少肯卖。陈德伟说,最少得六毛一个,我就同意了,小生意也没什么好磨嘴皮的,要与不要都痛快点。
  当场付了钱,我就手抓着铜钱回家了。看得出来,陈德伟感觉挺满意的,并且说过几天还进城来卖东西给我。我当时也没当真,不过对他的高兴劲还是能理解的,终究是他的第一笔古玩交易,钱多钱少不重要,这迈出的第一步才是他开心的真正理由。
接下来二天,我没有接触到任何有关兔爷的信息,同样也没想好要不要把兔爷请吃饭的事告诉高强。我知道此事十有八九瞒不过高强,但又心存侥幸。如果此事一直都不让高强得知那岂不是理想之事?。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高强从外地回来了。我们在店里碰了面,但他对兔爷请我吃饭之事支字未提,我以为他不知此事,其实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此事。后来我才清楚,高强从外地回来时去了一趟王知本家,兔爷请我吃饭的事就是王知本告诉给他的。王知本为什么知道兔爷请我吃饭的事,又为什么要把此事告诉给高强?不得不而知,我一直也没问过他。在人的一生中,很多诸如此类的小事,只能算是过往云烟,也没必要费心去问为什么。我们的精力有限,活着就得把精力琢磨在一些该琢磨的事上。
  次日上午,我去店里取头盔,见高强站在店门口,我就喊了他一句,然后往店里走。就在我取出头盔准备离开时,高强走进店中同我说,“谈古,你把头盔放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我见高强表情很严肃,心里就有些不安了,不知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前几天去市里见着兔爷了?”高强坐下来后才慢条细理地问。我稍一愣,有些小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便点头算是承认了。
  “兔爷还请你吃了饭?”高强又问,声音比刚才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我想,高强当时也是不解吧,不能完全理解兔爷怎么会请我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吃饭。兔爷这样的举动让高强也有些纠结。不能知己知彼不利于战术安排,这是兵家的谋略,用在生意场上也是一个道理,否则就没了“商场如战场”这话了。
  “是的。”我稍稍低下头如实回答。
  “现在不得了啦,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只出一次门就和外面人混成一堆了,很牛啊,我不得不服你。”高强再次提高嗓门说。这话可真吓着我了,这可不是玩笑话,说者有榜有眼,听者寒噤。
  “不是你想的那样,强哥,真是意外。”我连忙辩解说。
  “意外?什么意外?”高强发怒了,“你说意外就是意外了?”我从未见高强如此发怒过,最起码是没这样指责过我。以前见过他骂老三,但也只是浮皮潦草地说说,远没有这般凶悍,近似不讲理。他越不讲理我越心虚,不知自己的下场如何。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力去解释,把事情解释清楚,所以我说,“强哥,是这样的,我从王老板家出来,兔爷就跟着出来了,他说没吃饭,要去吃饭,刚好带我一起吃顿便饭,我推脱了,但推脱不掉就只好跟着去了。”
  “你以为是巧合啊,”高强怒斥着我说,“你知道不,王老板早就为兔爷准备好了午饭,兔爷看到你才临时改的主意。”
  “为什么兔爷要改变主意?”我问,因为我真的好奇,很好奇就很想知道。
  “问我?该我问你才对!”高强边生气边掏出香烟来递到嘴边。我一见赶紧摸出打火机来为他点火,但被他拒绝了。我默默地看着高强点火、抽烟,一脸的猪肝色……抽了一会烟,高强语气稍和了些,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回答说,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兔爷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高强想了想,又问了问我那天吃饭时的详细过程,期间发生了什么,又聊了些什么,我都一五一十地坦白交待了,甚至包括那个要钱的小女孩子。我心想,没有任何事情好掩瞒的,有什么说什么争取个宽大处理。我说完了,原以为就没什么事了,但高强不这么想,他很极端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钱来放在桌面上,然后冷冰冰地说,“谈古,这里有五千块钱,你拿着去广东找高霞,你和她一起打工去吧,我这里是留不住你了。”
  我想了很多种结果,但不可能想到这个结果!钱都准备好了,看来,这高强是备而来!
  吃一顿自己都不清楚来由的饭就莫明其妙地被赶出师门去,这让我心何以甘?不光是我,换成任何人都会想不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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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顿自己都不清楚来由的饭就莫明其妙地被赶出师门去,这让我心何以甘?不光是我,换成任何人都会想不通此事。要说过错的话最多也只能算是无意之错,罪不至死,是吧?从量刑角度来说也应该是从轻发落,而不是从重。高强这样做岂不是不辨事理胡判一气?这哪像是为人师、为人兄的所作所为?我心里是有气的。
  
  “强哥,我哪都不去,就跟着你干!”我按压住自己心里的怨气说,这也是我的心里话。高强没说话,我继续表白我的忠心,“强哥,掏心地说对天说,自从我跟了你之后,先不说亲戚的关系,就关师徒的情份我也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不该我想我要的东西我一律不去想,不去要,我相信这些你是看在眼里的,我自己说了没用,得用事实来说话。我也一直很敬重你,把我当作是我的师傅,对你从无二心……”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话,记忆中是我一口气对高强说得最长的一堆话。我想,当时的我是真的急了,急得不行。我一直在高强面前少言寡语,这也是学徒之道。
  
  “不管以前的事,这次你是必须得离开!”高强不近人情地说,说得很坚决!我傻了,彻底地傻眼了,愣在那傻傻地站着……高强也不再说话,抽着闷烟。那一刻我想不出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高强做得如此绝情。难道是他怀疑我背叛?按理说也不会啊,他是精明人,我有无背叛他还不是一眼就能明白的事?就在前几天晚上,我还和老三通电话时说,我现在干得很好,高强也器重我,还带我去见了鲁老和王老板。我同老三说这话时打心里高兴,我认为自己活得很快乐,前途也充满阳光。同时,我也希望老三能理解我的前方是金灿灿的阳光大道,往大说叫前途无量。但是,这才过了几天,我就将要被高强无情地从天堂打入地狱,这种糟糕的心情让我憋屈,让我抓狂。
  
  但我又只能强忍着,不能发作,如果发作除非是自己已经决定放弃了,不计后果了。我撅嘴、阴脸、目光涣散、脑中混沌如浊气,我傻立着,如截木桩。
  这时桂芬走过来了,她是来替我说好话的,我表示感谢。但只是心里感谢,嘴上没说,我大脑已经稀巴烂了,这话说不出口,没心情说。
  高霞劝着对高强说,“姐夫,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小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小谈又这么老实巴交。”
  
  高强不领她的情,冲着她就说,“什么叫小事情?你知道什么啊,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去。”吃了闭门羹,桂芬虽有气但也只能识趣地回到柜台里继续看她的电视剧。平日里,桂芬和一样都惧怕高强,不敢顶撞他。
  
  我看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鼓了鼓勇气又嗫喏地说,“强哥,我真的不想走,更不想去广东打工,你就让我留下继续干吧,我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自作主张行事。”我的表情很是沮丧,很是落寞,完全就是在央求。这种心情也只有我自己能体会,他人无从触及。
  
  高强不说话,换了一根烟继续抽。
  我还得继续说,尽量去打动高强,所以我违心地说了一句,“强哥,你真要赶我走的话,这钱我也不要,我不能拿这种钱。”说完,我等着高强表态,但是没有,四周只有桂芬那边电视机上传来的很细微的声音。
我偶尔微微抬头用眼睛飞快地瞅一眼高强,瞅完就迅捷地将目光移开垂向水泥地面。看得出来,高强抽的是闷烟,他在想,在思量,这也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留下来,大希望。这次不同于二年前那次,那次是因为我是外人,高强怕我抢他的市场又带坏老三所以急着要赶我出门,这回我是他的亲妹夫,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又暗暗揣测高强想的和做的不至于太绝,大概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应该有回旋余地。果然,高强抽第三根烟时说话了,他说,“谈古,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赶你走吗?”
  
  我哪知?就摇摇头,摇了一下不算,又摇了几下,仿佛摇的次数就更能表白自己不知情似的。
  高强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和老三都是我的亲人,老三因为跟着我干才出了事,好在事情不算太坏,但终究算是出了事。如果你再出点什么事的话,你说我干这行还有意思么,岂不是光祸害家人了?你留下来我当然多个帮手,好多小事杂事也有人帮着处理,我能愿意赶你走吗!”听高强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原来高强不是怀疑我吃里扒外与兔爷私通泄密,而是担心我跟着兔爷后面学坏。想到这,我就问高强,“强哥是怕我跟着兔爷后面学坏了,才要赶我走?”
  “我不是怕你跟着他们学坏,”高强说,“是怕你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们的道,自己却浑然不知。”
  “不会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红是黑我能看得出来。”我辩解道。
  “你知道个屁!”高强再次动怒了,“兔爷和蔼可亲是吧?像隔壁的大爷,对你亲是吧?兔爷又是和言细语,又是请你吃饭,让你受宠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啊,想得美,他这么做的背后企图是什么?你晓得吗?你看到的只是一加一等于二,为什么等于二你知道吗?”
  
  一联串的反问句!
  高强说得很在理,我真的不晓得,我不明白这一切,仿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凭我当时的阅历,我跳不出庐山去看山,只能在山中抬头望山,日复一日,山还是山,树还是树,水还是水,一切都是固定的。很多时候,我自以为行事细微谨慎,但在今天看来多数还是冒冒失失的,很不合格。
  我让高强说得很百般无语,没半点回驳的余地,只能是默默地听,也不问为什么。我只想以沉默来掩盖自己的稚嫩,来博得高强的谅解,从而争取留下的机会。我也确实不了解古玩圈深层交易上的事,只是听老三说过很复杂,水很深。具体有多复杂,水又有多深,我没还来得及亲历,高强也从不对我提及此类事情。我想,高强的心思很明了,无非就是让我和老三不要太早地涉及进去,得历练成熟了再进入也不迟,何况有他在前面挡着,我们很安稳地在大后方从容铲地皮便是了。
  
  见我不说话,高强停了一会又说,“谈古,你要留下来继续干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一听到这,立马来了精神,咸鱼有机会翻身了,急切切地说,“强哥,你说吧,只要能让我留下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不要我去送死,或是干伤天害理的事就成。”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高强白了我一眼说,“没那么多事,我只是要你远离兔爷以及其他的古玩商,现在不是时候,很多事情你看不明白的,稀里糊涂地介入到最后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不是我吓唬你,我见过二个古玩老板就莫明其妙失踪了,不知是自己跑路了还是被人干掉了,总之没好事,干我们这一行,要么小打小闹玩玩,混口安稳饭吃吃,一旦做大了就得长十个心眼,这世上的钱没那么好挣的,有些钱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你以后会懂的。”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一明白就仿佛看到了去掉壳后的栗子。以前只看道栗子外面的刺,现在能看到壳已经进了一大步,接下来,我还有待时日去看到栗子壳里面包着的肉果果。不能急,慢慢学吧,日子还早着呢。
  
  今天回想起此事,我推测,高强当时掏钱给我有二种可能:一是真赶我走,怕兔爷继续找我,给我带来麻烦;二是吓吓我,让我好自为之。高强知道我的脑瓜子还行,轻易吓不倒我,必须戏要演足、演真,所以他随身带着钱。这就是高强的过人之处,好多事情都比他人想得周密,这点我又得学他。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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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收藏,每个人的爱好各不相同。在我个人的收藏品里面,我首选是喜欢瓷器,特别是带人物故事绘工的青花、斗彩、五彩、粉彩瓷;二是喜欢古兽类的玉石……话说那天,我收到一个清代乾隆青花开光粉彩人物故事笔筒,虽然有小磕有短冲线,但我还是非常喜欢。因为喜欢,也没怎么还价就五百元下买下了。这个笔筒放在店里好长时间都没卖,不是卖不掉,是因为我太喜欢,特地叫桂芬把价格开得高高的,高出高强定价的一倍以上。因为店中所有的货都属于高强,我没有拥有权,当时只能是暗地里喜欢,没事就上手摸摸,每摸一次都爱不释手。马未都老师说过一种自嘲的方式“看过就算是拥有过”,我的自嘲比他进步一点,“摸过多次就算拥有过”。那时不光是这种笔筒,好多我喜欢的器物,百看不厌。后来,这个笔筒还是被识货的人以几千元买走了,很是遗憾。如果换作今天,就是有人出收价的百倍五万元,我也是定定舍不得出手的。这就是古玩情结,很是根深蒂固!中意的东西出手后,老是惦念着,就像老太太们惦念出嫁的女儿一般。
  
  再说那天,我收到这个笔筒后从乡下返城,刚到店里就听桂芬朝我嚷嚷上了,“小谈,你去哪了,打你传呼也不回。”
  因为收了件自己喜爱的东西,心情就好,说话也温和,我不带半点情绪地问,“我去下乡收货了,怎么了?”
  桂芬急切切地说,“店里出事了,呼你也不回,打姐夫电话也不通,急死我了,我一个女人家哪架得住他们闹啊。”
  
  桂芬如此着急上火地同我说,那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
  原来,胡公平进城来闹事了,同来的还有那两个挖剑者。这事很邪门,事情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正常推测来说这只是一起平常而平静的交易,不会有啥风波骤起。但世间的事就是这般无常,不按常理走,很多意外之事说来就来,令人促不及防,让你无奈。
  
  这胡公平领着俩个外地佬是来要回古剑的,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他们的理由是,这剑是三个人的,胡公平一个人作主卖了不作数。但他们没搞明白,这话同桂芬说没用,她又作不了主,这事得找高强。桂芬不了解此事,打开始不理他们,只顾自己看电视,后来被他三个吵吵得吃不消,脑子要炸了,就走到店门口来不停地晃过来晃过去,让他们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围着一个女人叫唤。这三个人一见桂芬这态度,就火了,其中一人就朝桂芬说,如果不与他们商量处理的话就拿剑走人了!这招很管用,吓着桂芬了,赶紧打电话给高强,打了好几遍都是盲音,情急之下,她就想到了我,打了我的传呼,但我在乡下根本就收不到传呼信号。
  
  胡公平就在边上煸风点火催着说,快点打电话,不然他们俩个就要拿东西走人了!胡公平说得很粗鲁,蛮不讲理,桂芬当场就手足无措了,一遍遍地拨打着我和高强的电话和传呼。桂芬寻思着,万一这三人真把剑拿走了那该如何向高强交待?这是一个天大的事情。
桂芬说,胡公平很结实,壮得跟头牛似的,说话声音又大又粗野,很是怕人,还有另外俩人,虽然没有胡公平结实,但一高一矮,猴脸狗眼的一看就不知是什么好东西,百分之百不省油。这当然是马后炮,借桂芬十个胆子,当面她也不敢如此高度评价那三人。别看桂芬平时话挺多,人也不本分,遇上这种事还是够她出汗的。一个城里长大的女人,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只能是不停地打电话求救。见我们俩个人久久地联系不上,桂芬光着急也没用,在稍稍缓和之下才想起来拨了高强家的电话。
  
  “姐,出事了,店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姐夫在不在家啊,电话联系不上他,急死人了。”桂芬着急地问。
  “你姐夫不在家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去哪了,店里出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高强老婆就安慰着桂芬说。
  
  桂芬当着几个莽汉的面也不便在电话中说什么太过激的话,就简单地把店中之事草草地对着电话筒说了个大概。高强老婆一听就明白了,有人去店里闹事!高强不在,这事她不能撒手不管,店里的东西就是她的家财,损失不得。
  
  高强老婆也聪明,没在电话中多说什么,只是让桂芬在店里等着,她马上就赶过去处理此事。放下电话,高强老婆便匆匆忙忙关上门下楼去了,然后坐上人力三轮车赶到了派出所。再说这派出所的人大多与高强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衙门与有钱人自古就称兄道地,这是中国人的传统,几千年来就未曾更改过。
  派出所人一看高强老婆急猴猴的样子就马上派两个民警出动了,速度很快。原因无外乎三点:一是高强的面子不能不给些;二是高强老婆可是一朵花,跟着一枝花一样的女人后面干活很带劲;三是群众上了门,不管怎么说都得出警一下,这是公干。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占的比例大,民警出动对店里来说是好事,最次也能当场保住古剑的安然无恙,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那边,胡公平和俩个外地佬听桂芬说老板娘要赶过来,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店里,也不吵不闹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老板娘会带警察来。这警察一来,他们就有点傻眼了,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营生,当场就有点慌张,搞不清路数。桂芬形容他们几个时说“嗓门由老虎变成猫叫了”。
  
  桂芬这比喻相当棒,精准!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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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胡公平和俩个外地佬听桂芬说老板娘要赶过来,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店里,也不吵不闹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老板娘会带警察来。这警察一来,他们就有点傻眼了,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营生,当场就有点慌张,搞不清路数。桂芬形容他们几个时说“嗓门由老虎变成猫叫了”。
  桂芬这比喻相当棒,精准!
  
  有警察在场,高强老婆就省事多了,话都不用多说什么,全由警察来问。在民警的追问下,胡公平这个乡下大老粗紧张了,说话也不利索,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但那两个外地佬终究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主,几分钟后就缓过神来不惧警察了。高个子定定神说,那把剑是属于三个人的,让胡公平私下卖了,卖的价钱太低,他们要退钱拿东西回去,不卖了,这要求不过份。
  
  民警又详细问了问细节上的事,他们也好奇,越问越详细。这事不能怪他们,任何人都有好奇感,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奇那才叫怪事。听完后,民警当然得站高强老婆这边说话了,说买卖自由,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很公平,事后反悔就不对了,至于钱的事么,你们三个回去商量,怎么分是你们的事,与买主无关啊。
  
  民警的说辞高个子当然不能接受,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接受他们也不会来寻事了,来的目的就是拿剑回去或者说是多搞点钱。他们就是想逼着高强,要么加钱,要么退剑取消交易。虽说这剑来得不阳光,但也不是挖大坑所得,还扯不上触及法律上的事,所以高个子从心里上而言不是很惧怕民警。
  
  民警一时说不动他们几个,也拿他们没办法,就奉劝他们不要瞎闹事,真搞出什么事来一定不客气。一方劝说,一方不听劝说,双方就僵持了一会。民警想想,太卖力也没必要,又没得到什么好处,表面上帮忙过就行了。于是,民警就想撤了。高强老婆见民警想撤,事情又没彻底解决就有些着急了,把民警悄悄拉到一边口吐兰气地悄悄说了几句话。
  
  桂芬说,民警听后就点头同意了。
  高强老婆对民警说要把剑带回家去,麻烦民警帮忙拦一下三个闹事者。民警想这事很合情合理,所以同意了。但胡公平三人不干啊,当高强老婆抱着剑准备离开时,三个人一哄而上拦住了她。
  
  这时就得看民警的了,得他们出手。
  民警很严肃地同胡公平几个说,让她走,这事拦她也没用,得老板回来同你们说。你们这般属蛮不讲理,干的是蛮横无理的事情,别把事搞大了,到时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我现在可是好好地同你们说,听不听是你们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几个。民警说得虽谈不上什么义正词严,但也还是比较在理的,边说边用手指着他们以加强说话的气势与力度。
  听民警这么一说,三个人犹豫不决了,但没把路让开,依然挡着道,高强老婆也因此脱身不得。
  
说来也巧,正在这节骨眼上,地主领着几个小兄弟过来了。这地主近期就爱往古玩店跑,跑得可勤了,三天跑两头。这是因为桂芬的缘故,有桂芬在,地主才有动力来!这桂芬也爱与地主搅和,俩人一见面就聊得哈哈大笑,那桂芬可就是桃花带雨颤枝头了,粉粉的灿烂。他们这般时我就替高强小舅子暗暗捏汗,好歹是半个亲戚,真不希望桂芬干出傻事来。说这地主也怪,来找桂芬开心吧就单个来就是了,回回都爱显摆,非得带上几个跟班的。看来,地主对港台片没少看,学得都像模像样,那排场,那举手投足间,包括口中叼烟的姿势都学着发仔。有几回,我想对地主说,你得把道具换换,不能光叼烟,有时也要叼叼牙签,人家发仔就是这般干的。想归想,不会真说,如果那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了。
  
  这地主一来,桂芬就有了靠山。
  桂芬说,我一见地主就远远地朝他喊,喊他过来帮忙。
  我当然理解桂芬的喊和她那不由自主的激动劲。在她眼时,地主比民警好使多了,民警对付不了的事,地主一出面肯定拿下。民警讲法,地主不光不讲法还不讲理,不怕你有多横,就怕你不横。我们古玩行里喜欢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被骗时的气恼话。地主他们是不会管天看不看的,他们只顾“人在做”。
  
  桂芬一激动只顾喊地主,没顾到有警察在场。地主一看有警察在,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向前,最后,地主还是选择朝桂芬走了过来,他不想临阵调头让桂芬给看扁了。甭管男人是英雄还是狗熊,缠上这有姿色的女人就软蛋了。
  
  这地主走近了就问桂芬喊他作什么,桂芬就用手指着胡公平几个说,这几个人来闹事。
  地主听桂芬这么一说刚要发怒训人,转而一想不对,所以笑嘻嘻地说,不是有警察在么,闹事怕什么,警察会管的,呵呵。
  地主不傻,这种场合他不会轻举妄动,还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民警和地主之间我想都有些面熟的,只是互相不愿打招呼罢了。地主要做的就是静静地观望,看民警如何来解决这场纠纷,他给自己定的调子是看戏,心里难免兴灾乐祸的成分多。俩个民警当然也看出了地主一帮子围着成心要看热闹,所以就暗地较劲了,这一较劲口气也硬了很多,凶巴巴地对胡公平说,你们几个今天回去,明天等老板来了再说,别不识好歹。
  
  民警的口气一硬,胡公平三个互相望望就慢腾腾地让出了位置,高强老婆借机走出了店门,然后在民警的护送下抱着剑离开了古玩店。警察一走,地主就来劲了,皇帝老子都是他做。地主用眼斜视着胡公平几个说,还不走?没听警察说明天再来吗?!地主说这话的口气明显带着挑衅,他可不在乎胡公平的一身蛮力。
  
  听地主开腔了,那几个小混混也帮腔说,快滚啊,死乡巴佬!胡公平一看,对方人多,又个个都二流子相,惹不起,开溜为上,就带着两个外地佬走了。
  人走了,桂芬可开心了,没少夸地主很棍气,特别牛!夸完后,就又与地主乱贫了一通。之后,我就来了。我来时,桂芬说,地主刚刚走,要是早回来一步就能见着地主了,可神气了。我心里暗自发笑,心想,桂芬你中邪了!
  听完桂芬的讲述,我放妥收来的货准备离开时,店里的电话响了,桂芬一接说是找我的。我接过来后才知是高强打来的,高强在电话中问我胡公平走了没有,我说走了。然后他叫我帮桂芬把店门关了,一块去他家。我和桂芬照办了。
  
  到了高强家,高强详细地问了问桂芬事情的经过,也没发表什么意见。我瞎操心地问,“强哥,要是他们几个明天还来的话怎么办?”
  高强平静地说,“明天剑不要放到店里去,如果他们几个来了,桂芬就打我电话,我去看看情况再定。”
  
  桂芬自以为是地出主意说,“明天他们真来的话要不要叫地主他们过来?”这话招来高强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白眼让桂芬顿时歇了菜,哑了,没再说话。我觉得桂芬也是好意,只是考虑问题欠根筋,不理解高强的行事方式。高强的处事方式不是我们所能轻易理解的。后来,我听高强老婆私下同我说,因为喊民警帮忙的事,高强还埋怨过她,也不说原因,只是叫她下次不可以这样干。高强老婆同我说这事本是想问问我是什么原因,她心里纠结着,想不通。我当时也不太清楚,就含糊说,可能是怕坏行规吧。
  最后离开时,高强还特地交待我明天早点去店里,怕胡公平来了桂芬招架不住。
按照高强吩咐的,次日一早我就去了店里。我去时,桂芬还没开店门,估计八成是有意让我先到,她昨天给搞怕了。我站在店门口等了一些会,才看见桂芬晃悠悠地来了,高跟鞋踩着水泥地面咔咔直响,随着那响声她的腰肢有节奏地扭动,扭得有点夸张,真的很像水蛇。
  
  “小谈,你来得可真早啊。”桂芬热情洋溢地同我打着招呼,我报之以微笑,然后小声坏坏地问了一句,“桂芬,你走路那样扭腰不辛苦吗?”
  桂芬矢口否认说,“我哪扭腰了啊,根本就没扭。”我再报之以微笑,一笑了之。不过说实话,桂芬那腰扭的幅度要是能小些还是蛮好看的,只是她没掌握好扭度,有点做作了。
  
  桂芬开了店门后走进去开始搞卫生,我也进去帮她的忙。 搞完卫生后不久,胡公平三人果然再次上门来了。胡公平进门后就一眼认出了我,用手指着我对两个外地佬说,“就是他和他的老板上门去买的剑。”胡公平的语气中有些兴奋,我猜测他那眼神有点像当年的哥伦布。
  
  我打量了一下两个外地人,果然如桂芬描述的那样,一高一矮,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像是挖坑的那类人。想到这,我突然想起八字胡那四个挖坑者,也不知他们最近有无犯科。这么说我不是担心八字胡几个,只是冷不丁地联想到而已。那时,我还不清楚八字胡几个就是与老三一块去盗小叶紫檀太师椅的一帮人。
  高个朝我走近,用眼光狠狠地盯着我看,然后凶巴巴地问,“你们老板呢?”我并没有产生半丝恐惧感,心想这是在城里,不是在乡下,你们两个外地佬还能作怪不成。在城里这地盘上,我有优势蔑视这类人。我想,他们毕竟不是兔爷,没有多高明的手段,折腾来折腾去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惧。
  
  “这事你们不用找老板了,我们老板说,当初一手钱一手货的,反悔也没用。你们想啊,这剑是卖给本地人的,如果是卖到外地去了,难不成你们也要找去?”我朝高个说,意思也是劝他们别闹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在这磨时间没用。但高个不听我的,他说,“如果真卖到外地我们也算了,现在不是没卖到外地吗。”
  
  “你们这是不讲理,胡理取闹在找事,根本就不像做生意的人,懂不懂生意场上的规矩啊。”我说。
  “我们原本就不是做生意的人,你算说对了,我们才不管什么破规矩,叫你们老板来,他要是不来的话我们就搬店里的东西走路,我们不是开玩笑,说的可是真话。”高个子乍乎着吓我。
  “你不懂规矩那是你的事,”我说,“再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要退也得早点来是不,行情看涨了才来,就你会把算盘别在腰上打,把别人当傻瓜了吧。”
  “我们出了点事,不然早就来了。”高个子狡辩着。
  
  高强昨天有过交待,人来了就打电话给他,所以我和高个子理论时,桂芬就开始拨电话了。十几分钟之后,高强赶来。
  高强一来就不一样了,在气势上首先压倒了胡公平几个。高强那老板派头加上衣着打扮在哪摆着,又人高马大的,一见就非寻常人物,两个外地佬看得真真的。看得越真,底气就越不足,说话也自然就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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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看都不看两个外地佬,满眼蔑视!只是对胡公平说,“胡公平,你想干什么?学水浒梁山好汉来造反是吧?大男人说话像放屁一样你是男人么!”胡公平眼皮眨巴了一下说,“高老板,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卖给你们的剑,他们说价钱太低,要收回去,钱我们已经带来了,二万二,一分不少,你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把剑退给我们算了。”胡公平这话说得不太着调,他有个鸟面子值得高强给啊?我当时听后心里不太厚道地笑了,但没表现在脸上。
  
  高个子也借机说,“这剑我们不卖了,要收回去。”高强斜视了一眼高个子怒目问,“我向你买过剑吗?”
  “你向他买的就等于向我买的,剑是我们的。”高个子贼溜地转着眼珠子说。
  “那他同意就等于你们同意了,是不是这样?”高强反问道。
  “那不可能的事!”高个子一挥手否定了高强的说法。
  
  “那就是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我没从你手上买过东西,也从来不认识你们,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多嘴多舌别怪我不客气!”高强说这句时,面露凶光。高个子明显受到了干扰,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
  见高个子哑了,高强把目光转向胡公平问,“胡公平,当时买剑时不是说好了么,一手钱一手货,出门各不管,怎么今天又反悔了?”
  
  “不是我,是他们,”胡公平面露难色地说,“他们两个说价钱低了,不划算,催我一道来要回剑去。”不难看出,这胡公平倒没说假话,事情推得也干净。
  “胡公平,我明确告诉你,”高强冷冷地说,“剑我是不会退的,钱也是一分不加的,你们想闹事请自便。”见高强说得如此坚决,胡公平一下也没招,瞪着大眼望着高强不说话。
  
  “你仔细想想清楚,你是本地人,他们两个是外地佬,真闹出什么事来他们可以立马拍拍屁股走人,所有事得你一人来扛,你扛得动不?还有,你知道他们家住哪吗?”高强原先说的是普通话,说这句时改成了本地方言,目的很显然,不想让外地人听明白。胡公平听高强这么说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两个外地佬的底细。
  “这就是了,他们可以跑路,你能跑吗?”高强继续用本地话劝说着胡公平,“你家在这里,新房子盖在那,还有老婆孩子,你能往哪跑?再说了,我店里全是贵重物品,说句难听的,你随便一抬脚弄坏的物品都值你家那新房子的钱,你是明白人,要不要和他们一起闹事你看着办,话我就不多说了。”高强的话,半真半假,但我相信听在胡公平耳朵里全是真话,他不懂古玩。
  
  “胡公平,你们说什么鸟语啊。”高个子听不懂,就急了。胡公平撇了撇嘴巴就把高个子拉到了门口小声叽叽咕咕去了,小个子一见,也跟着出去了。高强借机对我说,“谈古,你今天就不要下乡了,留在店里看着他们几个,什么话也不要同他们说,问什么一律说不知道,只要他们不动手拿店里的东西,你和桂芬就不要打我电话,明白?”
  高强这是要晒他们,我当然明白,所以点了点头。
  
  之后,高强摸出手机来打开盖子,假装对着话机大声地喂喂几句,边喂边朝门口走,靠近胡公平后,高强用手拍他的肩膀说,“胡公平,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会,这事回头说,你想明白些,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没等胡公平开口说话,高强对着手机又喂上了,边喂边大步流星地走到停汽车的地方上了汽车,发动汽车后一溜烟地走了。
  
  高强走后,外地佬就盯上我了,问我,“你老板去哪了?”我回答说,“我哪知啊,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他边接电话边走的,我们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事多着啊,这店里很少来的,没大事不会来,有时半个月都不来一次。”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别等高强了,很难等得到的。
  
  “妈的,让他跑了。”高个子朝矮个子小声嘀咕着说。我也装作没听到,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高强有交待,作个哑巴就成。接下来,随便他们问什么,我是一问三不知,只顾胡乱翻着书。他们见我不理不睬的,也没了脾气,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盲目地蹲守高强。
  他们不走,桂芬心里就老是放不下,每隔半小时左右就跑到我身边来问,“小谈,他们几个怎么还不走?”我笑笑说,“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不搭
  噶,你就安心看你的电视好了。”
  等到中午,我和桂芬锁门回家吃午饭时,他们也走了。我以为他们走了之后下午不会来了,结果到了下午,他们又来了。
等到中午,我和桂芬锁门回家吃午饭时,他们也走了。我以为他们走了之后下午不会来了,结果到了下午,他们又来了。
  
  这回,他们不坐在门口,而是坐在店里,只要有人上门看东西,他们就赶,说今天有事店里不卖东西。我也不起身劝他们,任由他们搅和。古玩店不同于其他店,不用每天都开张,每月里有几个稍大点的客人买东西就可以了。经常进店里转转玩玩的都是本地人,学习的多,买东西的少,胡公平他们不懂,都当成了客人来赶,他们把我们这当超市了。他们不知有句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当然,这是个夸张句。试想,三年都不开张,还有那傻子苦苦守着?早就关张了不是。
  
  起先,桂芬想阻止,但被我暗地用眼神制止了。他们闹了一下午,没趣,就走了,估计是回去商量对策去了。我想,这事不可能就这么摆平了,很可能有得搞。具体怎么去应对,那是高强的事,他会有办法的。
  
  他们走后,我在电话中把具体的情况及时向高强作了个全面汇报,我表现得就像个公务员。高强夸我和桂芬做得好,就应当这般对付他们。
  我接着问,“强哥,明天他们还会来,到时还这样办吗?高强回答说,“谈古,你告诉桂芬,从明天起放假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不用去店里上班,也不要去步行街,在家待着玩。到于你自己嘛,照常跑乡下,收到东西就送我家里来,也不要送店里去了。”我很快就明白了高强的用意,他这是要继续晒着胡公平几个,晒到他们斗志全无、心灰意懒为止。高强认为与胡公平一伙都不值得他去斡旋。
  
  放下电话,我对桂芬说放七天假。
  桂芬一听说放假七天就很来劲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问了三遍,问我是不是开玩笑的。我告诉她说,是真的,如果你不乐意放假就陪我跑乡下去铲地皮好了。桂芬撇着嘴说,“想得美,我要好好利用这一周时间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桂芬还真说到做到,好好地玩了一把,七天时间,桂芬就玩出事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后面再讲。现在讲讲关了店门之后胡公平几个人的情况。
  
  高强关店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懒得与胡公平纠缠,少些莫明其妙而来的麻烦,耳根清静些。高强吃定胡公平几个刮不起大风,翻不起大流浪来,过几天自然会撤。让我们没到的是胡公平几个人还真有意力,居然在古玩店门口的步行街上又候了三天。我好奇地偷偷去看过几回,见他们三个就坐在步行街拦车通行的大石球上。他们这叫守株待兔,候着我们开门。我当时想,从他们这种行动来看就不属于明智之举,相当笨,就算蹲守吧也得避着点,哪有这样当街蹲点的?由此可见,就凭他几个干点力气活还成,要干这种拼脑力的活就差老远了。
  
  但我想错了,他们有时笨,有时聪明,并非一直笨下去。比如接下来,他们聪明得居然弄到了高强的手机号码,这事可有点强悍了。知道高强手机号的人可不多,那时候的人们还不习惯打手机,也不会主动问人家要手机号码。不像今天一见面都爱说“手机号码留个给我下次好找你玩啊”,那年月还没这习惯,手机刚兴起,手机通话费也贵,一般人不会给。
  
  那天傍晚,我把乡下收来的货送到高强家。
  我记得当时又收了一个青花笔筒,而且是裂为二半的,需要修补。当时我看那绘图很不错才收的,画中为棵孤柳树下一老头披着蓑衣在垂钓,画面很简洁,但能让人从中感悟到那份悠闲自在的生活。高强考我,让我断代,我当时表态说这是乾隆时期的器物,高强反问我断代的依据是什么,问我为什么不说是康熙时期的。我回答说,从器型上看不像康熙时期的,直桶型,无撇口也无束腰,器身又偏小;二是绘图为“垂钓”,与康熙时的“捕鱼”风格不类。
  我说了这二点后,高强用有些小惊奇的目光望了望我几秒钟后笑了,笑得开心,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高强然后点着头对我说,谈古,你果然好学,书上说,好学者才能有大成。高强说这句话很文气,但我从内心喜悦,难得受师傅一夸,能不悦颜于色嘛。
  我和高强正说着话时,高强的手机响了。
高强打开手机接起了电话,我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可以听到高强说什么。听了一通后,综合分析整理如下:
  
  电话是高个子打来的,他在电话中危胁高强说,如果明天再不开门相见就要来硬了,叫高强晚上小心店铺,如果被撬了,不用找别人,就是他们两个人干的,没有第三者,如果干,他们不会带上胡公平,此事已与与胡公平无关。高个子的意思也是秃子顶上的虱子,明摆着,撇开胡公平等于保存自己,没有胡公平他们就可以称得上来无形去无踪,到时不管是警察还是高强,想查都没处查。也只有在作案后无处可查才能吓得到高强,这事高个子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忽视了高强的判断力,这是致命的。高强把问题看得很远,远得让我吃惊,可以称得上惊涛骇浪!
  
  高强在电话中对高个子说,你就别闹了,回去告诉你们的老板吧,别在耍这种小儿科、下三滥的手段了,我高强不吃这一套,要干就明的来,我等着,玩这套吓不倒我,只能让我瞧不起!
  
  挂了电话之后,高强见我用吃惊的表情盯着他,就问我怎么了?
  我表情木木地问,“强哥,你刚才说什么幕后老板?这是怎么回事?”高强跟我装糊涂,他反问我,“我刚才说过这话?”我当即肯定地点点头,表示他说过。高强见搪塞不过,就给我来了一句,“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
  是的,我犯了错误,问了不该问的事。知错能改也不算迟,因此我很自觉地选择了闭嘴。闭嘴是闭嘴了,但这事在我心里不能抹去,接下来的日子,它一直困挠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按高强所说,胡公平三人背后还有个老板的话,那这个老板想干什么?是想取剑去还是借剑来对付高强?如果是想取回剑去当时为什么又同意卖给高强?如果是借剑来对付高强,那又是为什么?这剑能做什么大文章?
  
  这事有点乱啊!
  不是一般的乱!
  
  但是自从那个电话之后,胡公平和两个外老佬还真收兵了,没在继续闹下去。这就更加证实了高强的言辞,几个人的背后有个老板,在指挥着胡公平三个,或者说是两个外地佬的行动。以此类推,就有“做局”的嫌疑了,难道打开始这把剑就是人为而做的一个局?
  
  对于做局,我当时最深的体会就是和老三在邻县收暖炉吃药的那次,严格来说,那不算是一个局,只是一个并不复杂的“埋地雷”。如果说这把剑是个局的话,那就比那次吃药要复杂得多。谁是做局者?目标又是谁?为什么做这个局?
  
  我想了想几个后选人,比如:高强自己、兔爷、王知本或是未曾露面的神秘者,然后一个个地排除。
  
  高强?不太可能,在自己地盘上做局不太靠谱。
  兔爷?也不太可能,哪有做局者还陷入自己局的?
  王知本?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这事与他有关。
  
  神秘者?最有可能,虽然他还未曾露面,但我想快了,很快就露面了。到时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我希望已经入局的高强能全身而退,有善终,不受其害。我只能是希望,帮不上任何忙,无能为力!更何况,高强也从不让我插手此类事情。我要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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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傍晚时分,高霞给我打了传呼,我一看是广东的号码就很激动,必定是高霞或是老三,一分钟也没多耽误就回了电话。我回电话后高霞告诉我一件让人颇感意外的事。
  
  高霞问,“谈古,你见着老三没?”我听了之后很是纳闷,就问,“老三不是和你在一起打工吗,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又没千里眼,哪能见着他。”
  “老三回去都一个星期了,你没见着?”高霞疑惑地问我。我心想,那真是奇了怪了,老三回来我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高霞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得有榜有眼的。
  
  我回答高霞说,“这事我真不知道,老三不是在外面干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高霞有点急躁地说,“你先别管老三为什么回来,赶紧去我家看看老三在不在啊。”
  我一听,是这个理,就问,“去你家看看?是乡下还是青龙巷?”高霞不屑地说,“哪有你这么笨的,当然是青龙巷了。”
  我贫了一句,“我嘛不算笨,但要看同哪个比了,如果同你比我是笨得不行。”我原以为这么说高霞会开心,可以搏得她一笑,但是高霞并没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而是不耐烦地说,“快去看看吧,我等你电话。”我当时认为,高霞是真担心老三了,都顾上与男友调调情。
  
  刚要放下电话,我突然想起不对啊,老三又没钥匙,要住青龙巷肯定得向我这取钥匙,于是对高霞如此说了。高霞说,老三可能懒得烦,说不定把锁砸掉了。我想想,这事也符合老三的性格,很难说的事。再说那锁也不值钱,几块钱的事,算不得什么。
  放下电话,付了钱,我就往青龙巷赶。
  
  赶到青龙巷老三的住处一看,铁将军把门,那把锁完好无损地挂在铁环上。我不放心,还上前用手摸了摸锁,上面全是灰尘,显然很久未有人动过了。事情已经很清楚,老三并没有回来!所以,我给高霞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是那边电话总是占线,打不进去。等了好长时间再打进去时,那接电话的人说,公用电话边没人了,都走了,刚才那阵子打电话的人太多,也不晓得我要找的是哪个。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以前寄封家书得几个月,就算是朝庭官文快马驿站也得半月一月的,到后来邮政寄封信只要十天左右,再到后来有了电话瞬间通上话,但这些还是不先进,到了今天,手机随身带,有事直拨,天涯海角都能随时找到人,方便!我喜欢古玩,也是因为喜欢历史,喜欢人类文明演变发展的漫长过程,那些古代的信息放在今天来看,很有意思。琢磨透了之后会豁然开朗,原来古人是这么干的啊,太有意思了,这就是乐子。我们喜欢一件东西,不能只顾观赏、看着养眼,说这东西真好看,五颜六色的又古朴,这是低层次的享受。我们应该去想,这东西在几百几千年前,人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要做这个?又为哪个而做?有什么用处?当时的社会背景是什么?人的生活水平如何……等等吧,越想越了解历史就越有味。
  
  试想,过一千年以后,当后人看见我这文字时就琢磨上了,为什么谈古和高霞以及老三联系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我们现在只要对着对方的一根头发轻轻一喊,对方就听见了,多方便。当后人琢磨透了,谈古那个时代还得靠长长的电话线联系时他们就乐了,觉得很有意思,但不会嘲笑我们,因为这是社会文明进步所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人类就能突进上百年,那是神话了。
那晚,我再没能联系上高霞,也没办法联系上她,可能她临时又赶去加班了。接下来,我只能等她再次呼我。
  
  但老三那天到底有无回来呢?
  后来我才得知,老三并没有回来,而是离厂后在东莞闲逛了十多天才回来的。闲逛是因为老三心情很不好,不想回来,所以边逛边找找工作试试,看有无自己很中意的活。老三的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下面就说说老三出了什么大事。
  老三从东莞回来后第一时间呼的我,他呼我是叫我拿钥匙去开门。图书馆离青龙巷不远,我就及时赶了过去。我赶到时,老三已经守在了门外,脚边放着二个大编织袋,里面塞得满满的,显然是他的全部家当。老三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很憔悴、也很落魄。不难看出,他这趟出门打工混得很糟糕,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糟糕透顶。
  
  见此般,我走过去,满面笑容地拍拍老三的肩膀问,“等好久了?”老三僵硬地笑笑说,“没好久,刚刚到。”
  我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帮着老三提着编织袋进了屋子。因为已经是深秋,满屋子都充斥着阴冷而腐朽的气味。这气味配合着老三面无表情的脸让我感觉到很压抑,有点呼吸窘迫的感觉。
  
  老三的不如意是我料想之中的事,在他打算出去前我就同他说过,关于外面的世界齐秦已经唱得很透“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但老三执意要出去,不管是精彩还是无奈。这也是人的心理作祟,年轻人都梦想有鹰般的欲望,想翱翔世界,恨不得把珠穆朗玛峰踩在脚下。但我没想到老三出去回来后竟是如此这般憔悴,萎靡得让人揪心。这点是出乎我的意料,着实没想到。我想,老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否则不会如此。但我不能立马就问,这样对老三是种伤害,得由他自己想说时再主动说出来。
  
  放下东西,我帮老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子,然后两人就坐在他的房间里对着昏暗的窗口说着话。老三的兴致很差,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以前那个活泼、胆大、不计明天的老三仿佛脱胎换骨了,变得如高强般深沉。难道一个人的性格真能如此大改变吗?我想不会,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表象。等老三缓过劲来后,老三还是从前的那个老三,好女人、好玩、心无所羁的乐天派。
  
  看着老三如此低沉,我宁愿他是以前的野马,而不是眼前的假良驹。胡子拉茬的老三简单地询问着我和高强之间的关系以及店里的生意情况,我一律回答很好。然后我告诉老三,“高霞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了,问你到家了没有。”
  “你怎么说的?”老三问。
  “我说没见着你。”我尽量回答简洁些,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让老三感觉轻松些吧。
  “高霞打电话的事你告诉二哥了没?”老三担心地问。
  “没有。”
  “那就好,”老三说,“免得二哥瞎担心。”
  “老三,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兄弟俩又可以一起打天下了。”我喜悦地说。但是老三苦笑地摇摇头说,“这事年后再说吧。”
  “怎么了?人都回来了为什么要等到年后再说?”我猜测着问,“累了要休息一段日子吗?”
  “嗯,我想先回乡下去住一段日子,等年后再考虑找工作的事。”老三说,语气中很是纠葛,布满着暗暗的伤神,仿佛受挫后的那种痛觉。
  
哭,并不代表我屈服; 放手,并不表示我放弃; 退一步,并不象征我认输; 正如我微笑,并不意味着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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