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时间
- 2004-8-24
- 最后登录
- 2012-7-29
- 在线时间
- 59 小时
- 阅读权限
- 70
- 积分
- 1186
- 帖子
- 777
- 精华
- 0
- UID
- 77
- 金钱
- 449
- 威望
- 737
- 注册时间
- 2004-8-24
- 积分
- 1186
- 帖子
- 777
|
但我转念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个晓得这台湾老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不定他就是按仿品的价钱买来摆谱的呢?强忍了一下,我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说来也怪,自从看了那些仿品后我这心又不宁了,老想着这台湾佬八成是吃药了。但人家吃药关我什么事呢?我对自己说,“谈古啊谈古,你真能瞎操心,大老板不在乎这点钱,当玩玩,装装门面罢了,他自己都不当回事你急个毛啊。”这样想着又过了几天,想想还是不对劲,总感觉不说出来要憋死,一口气上不来。说句实在话,这次真的不是显摆自己的眼力有多好,就是觉得造假、售假者太可恶。打个比方说吧,你见有人行凶,虽然你无勇气、无力量去阻止什么,但从骨子里来说你是有正义感想报案的,只是犹豫着是否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实在不关你的事。你就会纠结,然后还无端恨自己巧遇上成了知情者。你也恨罪犯,但你也惧罪犯,你是矛盾的。
这种矛盾的心理只能靠时间来化解,随着时间的流失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就是这般想的,忍着忍着一直没说。
在厂子里,因为我比较文气、为人也尚可,加上科班出身的专业技术强于一般农民工些,所以车间主管和我的关系走得比较近。那天,主管的儿子满周岁,很高兴请了工厂里几个管理层人员去酒店热闹一下,除了干部还有我这个普工,台湾老板也很给面子,他也去了。那天也太巧了,我刚好挨着老板坐,有些拘禁。开始我都没打算要提及什么古董的事,几两酒下肚后,人也放松了,不再那么拘束。
就在我敬老板酒时,他自己提到了古董的事,他说,“我认得你,就是那天去我办公室看我那些古董的小伙子,是吧,我那些古董怎么样,高档不?”
我笑笑,没直接说高不高档的事,而是问,“傅总,你那些东西哪买的?”
“怎么?你也想买个玩玩?呵呵……”老板呵呵地笑了,笑中带着几分无坏意的调侃。
“你不是说很贵嘛,我哪买得起。”
“当然贵喽,就我那架子上的东西值二、三十万呢。”老板酒兴中带着几分得意说。
“嘿嘿。”我边笑边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被台湾佬捕捉到了,他问我,“你笑什么哦?”
我说,“傅总,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同你说,按理说我是不该多这个嘴的。”老板就问,“什么话你说。”
“依我来看吧你这些东西大部份都不对。”我借着酒劲脱口而出。
“不对是什么意思啦?”这家伙可能真不懂,刚入行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东西不老是新的。”我解释道。
“怎么可能哦,我是通过朋友介绍买来的。”
“在哪买的?”
“朋友的朋友家中喽。”
“你被骗了,那几个瓷器全是新货,不值钱。”
“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懂!”老板生气了,面露不快。我见自己多事了,赶紧补话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自己猜的。”
台湾佬没再理我,直到酒足饭饱后离席我们再未说一句话。这也正常,我只是个小普工,他是老板,同我说几句话还是没话找话来说的,结果让我这个愣头青坏了心情。这就是我的年轻加酒劲犯的错,如果换作现在的老谈是不会说出如此言语的。有人会问了,老谈,明知是假的也不说啊,太不厚道了。可能你说的对,但是没有仿品的充斥就没有古玩圈的存在,发现一个说一个我也说不过来,也不宜说,说了就损了卖家利益。我也是受害者,但在古玩圈里,利益受损只能怪自己眼力不济,售假正大光明,这事并不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人哭,有人笑,几家欢喜几家愁,我早已见惯不怪了。
回到工厂宿舍里,我进行了反思,觉得自己行事好点冒失了,原本好意但人家并不领情。我对自己说,下不为例,要改改这好冲动的坏毛病,以免今后祸从口出。就在我以为这事了了时,台湾佬却主动来找我了,这是个意外。消息是车间主管带给我的,他说老板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我想这下完了,肯定没好事,保不准是捅了马蜂窝。我当时就想,这台湾人真够小气的,不就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吃药么,至于这么跟我过不去么?你还想真放一万只马蜂来蛰我啊!
我忐忑不安地进了办公室,老板见我后没有表现出敌视的眼光,而是笑咪咪的。这下让我不解了,他葫芦里装的是佳酿还是马蜂?
“你坐下说话。”老板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客气地对我说。等我坐定,他迫不及待地问,“你以前在老家做什么的?”
“在微电机厂上班。”我说,也不算撒谎。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古董买假了”老板咪着小眼睛迷惑地问我。
“对不起傅总,我是酒后胡言乱语,你别当真。”这回我学乖了,不蛮撞。头都撞一回南墙了还不学乖就是傻蛋了。
“你去把架子上的那个玉壶春瓶拿下来。”老板同我说。我迟疑了一下照办了,转身从古玩架上小心地取下瓶子然后轻放在办公桌上。
“你别放下,上手仔细看看。”老板吩咐道。
我上手看了看说,“从纹饰、釉里红呈色以及修足来看都像元末五彩,你说得应该没错,有一眼。”我说完了,可对面的人不乐意了,把咪着的小眼睛腾地撑开了,瞪着我问,“我是该相信你酒桌上说的话还是相信你现在说的话?”
我被盯着有点心虚,吃不准老板是何意思,面觑觑而迟疑着没及时接话。见我不说话,他又接着问,“你说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说别人的东西不值钱吗?特别是说的还是自己的老板,你说会吗?”我还是没说话,在静观其变,探探对方的真实意图再说。
“我想来想去认为你是肯定看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妨说来听听。”老板说得很认真,值得相信是句真话。
“其实嘛,”我说,“傅总,我也看不太准,东西是有一眼,你告诉我一下,这几样瓷器都是一家买的?”
“对,一家买的。”
“你相信一家能有这么多好东西?是不是巧了点?”我稍作暗示地说。
“巧不巧我不知道,买回来后我找人看过才付的钱,我自己不懂。”老板说,还摊了摊手,感觉有点无奈。
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应该同老板说实话了,人家诚心,我也得拿点诚意出来,我便说,“傅总,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但不一定对,仅供你参考好了。”老板点点头后我站起来走到古玩架前说,“桌上的元代五彩玉壶春瓶和架子上的明洪武青花执壶以及元青花高足碗都属于现代仿品,形似神无,胎、釉、色、画工各方面有一眼但细看又都不到位,最少是可疑。”
“你怎么看出来的?”老板问,“难道这些真品你都见过?”我摇摇头说,“我也没全见过,但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仿品,大同小异,仿得再好仔细看都有缺陷,不可能仿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原来这样……”老板沉着脸自言自语。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
老板说,“前些天,有个新加坡客人看中这个瓶子,当时说好先拿回去过二天付钱给我,谁知过来二天他把瓶子退回来了,说什么自己一时资金紧张暂时不考虑买了,我当时就有点生疑,他还缺这几个钱?原来问题在这,他是看出问题来而又不好同我说,唉,这事办的,好像我在骗他了,这仿品真是害人不浅啦。”
“嗯,是的,仿品能害死人。”话到这,我顿了一下,无心的一句话竟让我联想到了方腊剑上,想起了那个跳楼身亡的无辜老头来。我知道台湾佬不是那老头,不至于为这点钱想不开,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劝一下,“傅总,以后买东西得小心点了,到处都是药。”
“以后不玩了,我找他退钱去,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老板气呼呼地说。我连忙劝道,“傅总,按大陆古玩圈的规矩,一般买定离开的货是不带退的,除非事先说好可以退,要是看走眼只能自己认了,当交学费。”
老板不听我的劝,反而怨声载道地说,“我才不管你们这么多规矩不规矩,我是要找他们的,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哪有这样子做生意的啦。”
我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干坐着听他罗嗦,事情到此,我都没意识到会有什么后果可言。年轻啊,经历还是太少,阅历太浅。偶尔头起个包,手流点血都是很正常的,痛多了才知道什么叫锥心刺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