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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那些天,我情绪低落,每日借酒浇愁,极度颓废。朋友们看在眼里,也知道阿罗和我吹了,说好说歹的都有。李芳和蔡松两个自告奋勇地要重新撮合,我心灰意冷,也明白阿罗此一去是不会再回到我怀抱的了,便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事人既然这样,旁人自然也不会越俎代庖,更何况阿罗从那以后就闭门不出,连李芳都见不到她的影子。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这段感情就此划上了句号。
这期间,昌湾的昌胜为了平息事端,特地央求**上一个资深老大出来当和事佬,摆了两桌酒,赔了些医药费给蔡松,这事就这么完结了。我也可以不用再躲到李大嘴的家里,而是回了制药厂宿舍。
回家以后,懒得出门,便成天关在房间里看书。我那时看的书很杂,特别喜欢看二战的人物传记,刚好工会图书室买了一批这样的书籍,使我过足了瘾,以致当时对二战的一些重大战役如数家珍。有得必有失,沉迷于此使得我好长时间没有碰棋谱,也没有出门下棋。眼看1989年的元旦快到了,蔡松的婚期临近,我作为好朋友是一定要去帮忙的,但心下颇为踌躇:必然会碰到阿罗-----我内心的伤口还没愈合,害怕见面,又勾起无限惆怅。还是李大嘴和圆圆一语提醒梦中人:阿罗要帮忙只是在女家,结婚当天才会作为伴娘送亲过来,我大可提前回避了事。我暗笑自己糊涂,于是和李大嘴一起去蔡松家凑热闹。
蔡松的家住教育局宿舍,就在工人俱乐部的旁边。我路过俱乐部,突然想起有好久都没有来了,便执意要到棋室去看一看。
我们这个地方四季分明,夏天酷热,冬天干冷。临近元旦,气温低至零度以下,伴随着阵阵刺骨的寒风,令人瑟缩。推开棋室的门,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人头攒动,满室生春。我吃了一惊,为何今天来的人这么多?足有往日的三四倍,使得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更为拥挤,热闹非凡。一眼看去,多半都是熟面孔:胡元发、胡德章、张金波、尹业勇、刘正信、刘文军等人都在,我最尊敬的向德鸣老前辈也坐在办公桌前,神采飞扬地与众人聊着天。见我进去,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怎么现在才来?”“你不来的话,这场戏不热闹!”“好长时间都不露面,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很茫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了:原来工会要在八九年元旦举行一次全市性的比赛,通知都发到各个乡镇了,目前报名非常踊跃,已经逼近100人的大关了。我是新冠军,最近却好多天没有在棋室露面,大家正商量着准备要刘文军去找我呢。而刘文军现在也找了女朋友,工作又忙,同样很少来俱乐部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自然很兴奋---只是有点发愁:蔡松结婚的时候我不能够帮忙了。转念一想,像我这种好吃懒做之人,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有我不多,没我不少,实在是无足轻重的。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我报了名,同时把老向桌上的报名单拿起来细看。
这时,棋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刮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见有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身穿兰色棉大衣,身材矮小,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另一个高大英俊,神采飞扬,进来就问道:“象棋比赛在哪里报名呢?”
老向很高兴地敲着桌子,道:“快过来,在我这里报!你们是哪里的,年轻人?”
两人走过来,高个子很兴奋,矮个子却显得很沉稳,用他不大的眼睛一一在我们脸上扫过。高个子扭过脸去探询地问道:“怎么样?报吧?”矮个子点点头道:“报撒。”说的是武汉话。
高个子对老向道:“我们是仙桃卫校的,他是黄石的,在这里带薪学习,可以报名吧?”
老向笑道:“欢迎啊!叫什么名字啊。”
矮个子道:“马骏,骏马的骏。”
老向拿起笔,一丝不苟地写下他的名字,又问高个子:“你报不报?”
高个子连连摆手道:“我那水平哪里能够报啊?马骏可以让我双马呢!这下我就放心了,原来还一直担心不让外地人报名呢。”
老向道:“我们欢迎外地的高手来指导啊!”
马骏此时似乎有点羞涩:“我哪里是什么高手啊!”
高个子兴奋地告诉我们:“马骏真的是高手啊,他可以下盲棋呢,一个对三个!还把我们学校的前三名杀得不能动!”
马骏听同学夸耀,有些不以为然,摇头谦逊道,卫校的前三名水平很臭,不堪一击,那是做不得准的。
我与文军对望一眼,心下不禁起了争强好胜之意。我自己也能够下三盘盲棋,同样是跟单位的同事小试牛刀,对方不明棋理,一触即溃,因此也不太耗费精力。但是三盘以上却也没有试过---这马骏居然也可下三盘盲棋,实力却也令人不敢小觑了。文军摩拳擦掌,就要与马骏切磋切磋。当下众人哄然叫好,马骏也想试试水深水浅,也不推辞,欣然入座。
文军示意让马骏先走,那是个尊重客人的意思。马骏随手进了一步七路兵,文军还以卒底炮,两人便酣战起来。那时刘文军已是仙桃一流的高手,此刻与陌生人开战,立时吸引了一大堆人围拢来观战。我近水楼台,早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文军身边,饶有兴味地关注棋局,同时偷眼观察马骏。
那马骏的反应甚为快捷,行棋几乎是不假思索,拿起来就走,而且没有什么明显的软手。弈至中局复杂时刻,文军稍落下风,走子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而马骏却是依然出手如电。看得众人如醉如痴,我心里也不由赞叹,暗道此人来者不善,是个劲敌。
此时杜卫星也来了,挤在我旁边看棋。我回头见是他,便笑道:“卫星这次有没有报名呢?”
卫星略带羞涩,微笑点头道:“报名了——老不参加比赛也不行,我想练练。”
老向嘉许道:“是啊!平时下再多的玩棋,也不如参加比赛提高得快。杜卫星你早就应该参加比赛了!”
卫星点头称是,然后专注看棋。
此刻棋已到后中局,马骏多双兵占优,文军只得以攻为守。马骏显得有些大意,毕竟走子太快,不够严谨,被文军用一套组合拳逼兑一子,又灭掉马骏如狼似虎的一只过河兵,和局已定。
那卫校的高个子虽说水平不高,却也看得清楚,知道马骏是优势下误失胜机,不由得甚是惋惜。马骏却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二人重新摆好了棋,文军架上中炮。
正在此时,有人挤进人群中观战,挤得卫星甚是窘迫,便不高兴地扭头望去,你道是谁?原来却是韩华。但见他面色惨白,戴着原来那一副眼镜----断了腿的地方用绒线密密麻麻缠好了,换了镜片。他不看任何人,只盯着棋盘,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却显得僵硬、呆滞。卫星惊道:“韩华!好久没有来了。”韩华也似乎没有听到,依然直愣愣地望着棋盘,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我惊疑地看了他几眼,发现他比起以前瘦了许多,气色也是出奇的差。卫星见韩华不理他,颇觉奇怪,回头与我交换一下眼神,一脸迷惑。
文军与马骏的第二局,弈成中炮横车七路马对屏风马。开局未几,马骏便伸炮过河反击,走的是刚猛路子,积极有力。文军应对得有些不妥,失去了先行之利。我冷眼旁观,窥破其中的奥秘:马骏过于用强,其实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可惜文军没有仔细分析局面,本可一举占优的棋反落下风。我狐疑地看了马骏一眼,想探究一下是否他有意隐藏实力?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又不像。或许各人对此局面的理解不同吧?
这一局马骏吸取了上盘的教训,反先以后下得细致,步步紧逼;文军却应得不够顽强,下风中失去耐心,丢子告负。
这一盘下完,文军看看表,道:“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事,改天再下吧。”说罢起身,看我坐在一旁,道:“你和他切磋两盘?”
我正要上前,旁边卫星早已站起来,好似鼓足勇气一般,涨红着脸道:“我来学习两盘。”
卫星要下,我当然让他,但凭感觉当时卫星的水平还不能够与文军抗衡,上去了也多半是输。马骏反正是来交流的,无所谓和谁下,不置可否。卫星便坐了上去,也不客气,摆下了中炮。马骏略一犹豫,还是以屏风马应战。双方你来我往,很快就激烈交火了。当时卫星棋风泼辣,最喜欢王嘉良的棋路,动不动就弃子攻杀,杀力也是非常了得,但细腻不够,尚须磨练。这盘卫星没有选择直车攻法,而是采用《梅花泉》里的经典套路——中炮横车盘头马,大刀阔斧,虎虎生威,弈来气势逼人。尤其是中局时几度伏下弃子圈套,如对方稍有不慎便立时土崩瓦解。马骏颇感压力,小心应对,走棋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最后,大家耗尽子力,成为和局。
下完这盘棋,旁边观战的几位前辈频频点头以示赞许,盖因卫星此局下出了气势。换先再战,马骏没有走中炮,而是轻轻地走了一步进兵,投石问路;卫星以对兵局应战。双方走成平稳的士象棋,卫星喜攻好杀的棋风受到了限制,棋就下得别扭起来了。走来走去就渐处下风,后来被马骏净多两兵,蚕食而胜。
卫星输了棋,连鼻子也通红了,待要再战,却被韩华挤上前来,道:“我下两盘?”
卫星不太愿意让位,道:“我还下两盘吧?”
韩华有些尴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老向劝道:“卫星你就让他下两盘?干脆今天就攻擂,分先两局,谁赢了就守擂,输了就让位。”
大家轰然叫好,卫星笑了笑,没奈何只好让出位置给韩华。
韩华上去也是当头炮,马骏“啪”地一声还了个顺炮。韩华走子如飞,马骏出手如电,两人下得那叫一个快。片刻工夫,枰上狼烟四起,双方激烈对攻。
我在旁边冷眼看去,觉得韩华的招数过于刚猛,完全是赤膊上阵,不顾一切的拼命;而马骏则是攻守兼备,胸怀全局。两相比较,两人境界的高下立判。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韩华的强攻受阻,渐成颓势,虽然还在勉强对攻,但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又过数合,马骏大兵压境,韩华无法解杀,只得认输。
看来马骏对韩华的棋风已经心中有底,第二局仍然摆中炮----不惧与韩对攻。韩华居然用大列手炮应战!走来走去,我一看:这不是掉进布局陷阱里面去了吗?布局刚一结束就败局已定。卫星在一边看得是连连摇头,我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偷着直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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